40. 芭芭拉面包坊 (1)
次日傍晚，雨收風(fēng)停。
按照計劃，安娜披著斗篷，渾身破敗臟亂，推開了芭芭拉面包坊的大門。
她將偽裝成從米利都逃到希納的流鶯，引蛇出洞。
安娜打量著面包坊內(nèi)的擺設(shè)，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
這是一家裝潢格外有風(fēng)格的面包坊。
面包柜雕刻著精致的花紋，整齊地排列在空間之中，上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面包，散發(fā)著誘惑的濃香。
墻壁上則掛著數(shù)張布面油畫，畫中都是美麗的女人，或是英俊的男人。
此時，店中除了她，還有一個高大肥碩的男人，他一直在店里徘徊，挑挑揀揀，粘膩地目光時不時地滑過芭芭拉。
芭芭拉此時正站在柜臺后數(shù)著錢幣。她身材性感惹火，鼓脹的胸脯呈現(xiàn)出誘人的曲線，粉色的蓬松卷發(fā)像是一團(tuán)云霞，同色的露肩緊身裙襯出如雪的肌膚和纖細(xì)的鎖骨。
她那一雙紅唇，像是要點(diǎn)燃人們心中的火焰。
“請問……”
見到站在門口，半邊臉都隱藏在斗篷中的安娜，芭芭拉微微皺起眉。
就在安娜剛要回答時，那店中的胖子似乎再也等不及了，忽然旋風(fēng)一樣沖過來，定在芭芭拉身前。
“哦，美麗的芭芭拉小姐，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注視著你，又有多少次為你魂牽夢繞……”
他舔著嘴唇，眼睛中流露出貪婪的光。就像是面對一場奢侈的宴席，迫不及待就要開動。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完全沒有意識到安娜的存在。
“雖然你總是那樣，一時對我不屑一顧，一時對我笑意晏晏，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的手指就會通過彈奏的小夜曲，帶著那美妙的音色，緩緩地插入你的心扉，撫動著你的全身肌膚，讓你渾身顫抖，香氣繚繞地癱軟在我高超的技巧之中……”
雖然經(jīng)過包裝和修飾，但他的話語仍然充滿下流和色情的暗示。
安娜立時皺起眉。曾為流鶯，她見過太多這樣的人。
“哦？”芭芭拉將目光暫時從安娜身上移開，轉(zhuǎn)向男人，片刻后，嫣然一笑，“這些日子，每天你都會來到這里，用那種令人害羞的目光盯著我看，簡直看得我渾身都發(fā)燙……雖然我很懷疑，你是否能夠彈奏出小夜曲，但是，若你真的像你所說的，擁有著令我神魂顛倒的高超技巧……”
“還愣著做什么，過來呀！”
芭芭拉紫色的眼中像盛著美酒，對他眨了眨眼。
“啊，芭芭拉……哦……！”
男人似乎并沒想過，會得到回應(yīng)，渴望地呻吟了兩聲，三步并做兩步，仿佛忘記了其他的一切存在，猛地?fù)渖先?，在柜臺后一把抱住芭芭拉，將她頂在自己肥碩的肚子上，不斷粗喘著。
“哦，先生，慢慢來，不要著急啊。”芭芭拉如菟絲子一般纏繞在他身上，因?yàn)槿狈\(yùn)動，男人肥碩的身體不停地發(fā)著顫。
芭芭拉一只手溫柔地?fù)崦腥说谋巢?，另一只手伸向拉開柜臺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朵鮮艷的粉色花卉。
“多么漂亮的花啊?！彼匝宰哉Z一般，在男人的耳邊說。
“——啊？呼呼，呼呼，哦——！小姐，你在說什么？”
“——我說，多么漂亮的花啊，多么芬芳的氣味啊，那么，你是否愿意為了我，將它吞下去呢？”
沉浸在誘惑之中的男人目眩神迷。
“當(dāng)然，當(dāng)然。為你，什么都可以。”
芭芭拉笑得像花一般艷麗。
她咯咯笑著將那朵花塞進(jìn)男人的口里，看他迷蒙地咀嚼，一點(diǎn)點(diǎn)咽下。
她的表情漸漸變得變得冰冷。
“你做的很好。那么，就為了我——去死吧。”
話音剛落，男人猛然發(fā)出痛苦的哀嚎，臉色瞬間變得青白，身體也變得僵硬，鼓脹的肚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抽搐著。
芭芭拉從她的身上跳下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緊身裙。男人想要再次抓住他，卻失去平衡，撲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哀嚎著。
“去死吧，希望在地獄里，你能真的學(xué)會彈奏小夜曲?！卑虐爬媚_尖嫌棄地踹了他幾下。
接著，她走向安娜，神色如常，甚至面帶微笑，“小姐，請問你是來做什么的？”
安娜神情蒼白。
芭芭拉笑了一聲，“哦，不用擔(dān)心，我只是給了他一點(diǎn)小教訓(xùn)。你來這里做什么？”她眼波流轉(zhuǎn)，“恕我直接，您的樣子……看上去不像能支付我的面包?！?p> 安娜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我是逃難過來的……我太餓了，路過這里，發(fā)現(xiàn)是個面包坊，就想、想討個面包，您、您放心，今天所見到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芭芭拉沒有回話，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我，我……我真的……”
那個男人的哀嚎聲漸漸停止了。安娜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
她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拼命想著桃瑞絲告訴她，要如何表演，隨機(jī)應(yīng)變——她真的不太擅長。如今更是緊張?！拔艺娴牟粫f的，那、那種見色起意的男人，就、就是是該死！我，我希望當(dāng)我遇到這種事時，也能像你一樣懲罰他們……”
她露出害怕和渴望交加的神情，或許是剛才事情留給她的震撼，反而讓她的不安更加真實(shí)，“我……我只是想要一個面包……我……”
芭芭拉打量著她，依然沒有說話。
安娜流露出絕望的目光，接著，又似乎想起什么，露出點(diǎn)點(diǎn)希冀。
“啊，對了，對了，我，我有這個……這個，這個很值錢的，一定能換上面包——”
終于，安娜按照計劃，掏出了那枚貓尾草胸針。
“這……這是……”
芭芭拉臉色劇變。
就在這時，面包坊的門被推開了。一位矯健、高大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他長得相當(dāng)英俊，渾身都散發(fā)著荷爾蒙。
芭芭拉立刻將胸針接過，塞進(jìn)懷里。男人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奇怪地看了一眼披著斗篷的安娜。
“嗨，芭芭拉，晚上好?！蹦腥丝鄲浪频乇г?，“今天的天氣真差勁?！?p> 芭芭拉示意安娜先呆在一邊，來到面包柜旁邊，與男人閑聊著。
“是啊，艾倫，天氣真糟糕?！彼龔拿姘裰腥〕鲆粋€圓形面包，面包上面覆蓋著紅色的糖霜。“不過，我倒覺得這種天氣也不錯——省得你辛苦地扇著羽毛扇了?！?p> “這倒也是。你說得對。”艾倫露出一個苦澀與歡喜交織的笑容，“的確，我的胳膊終于可以休息了?！?p> 他拿過面包，又說，“其實(shí)，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希望天空永遠(yuǎn)艷陽高照。”
芭芭拉嘆了一口氣。
“芭芭拉，我……”
“一會可能還要下雨?！彼驍嗔税瑐?。
“也是……我得走了。畢竟，我還有工作要做。”
艾倫低下頭。也就在這時，他看到柜臺后面的地上，露出來的一截手指。
“這是……！”艾倫面色變了?！鞍虐爬恪?p> 芭芭拉微笑著。
艾倫嚴(yán)肅地看向她。
兩人對視著。
“這幾天一直在店里打轉(zhuǎn)，我實(shí)在是沒辦法?！?p> 芭芭拉終于說。
“——我還不知道你？你是故意的?！?p> “——好吧，但這不能全怪我。你要知道，肥豬的命運(yùn)就是被宰殺，對嗎？”
“……”艾倫先敗下陣來。他避開芭芭拉的目光，走蹲下來檢查那個男人的尸體，“夾竹桃……”
接著，他站起來，慢慢轉(zhuǎn)身，目光陰翳地望向安娜。
“既然這樣……”
他眼中露出殺機(jī)。
“——算了。”芭芭拉拽住他，“剩下的我來處理。你該走了，去做你的工作?！?p> “我至少先——”
“我說了，我來處理?！卑虐爬恼Z氣變得強(qiáng)硬。
艾倫停住了。表情復(fù)雜而痛苦。
“——好。也是，你總是不需要我的?！?p> 他猛地掙開芭芭的手，懷里帶著面包快步離開。
門在他身后合上了。
“真是，永遠(yuǎn)都是這種性子?！卑虐爬v地按了按額角，轉(zhuǎn)向安娜，“好了，這位小姐，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