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斬霧
南門進城，北門出城。
展現(xiàn)在眼前的，是從高深山嶺中流淌而出的云川之水，以及那與云川相伴同行，蜿蜒轉(zhuǎn)進北嶺群山的的云川古道。
出北門，踏古道，三騎同行。
一馬上，沈碧空撓頭不解：“靖玄，你這是怎么想的？不是要求仙嗎？現(xiàn)在仙緣在前，怎么不去，反而拉我們匆匆離開？”
陳靖玄搖頭道：“我不信任這些人。他們說的那些話里，只有那句機緣與危險并存我十分認同，這仙府之中，怕是危機重重，他們也八成只是拉壯丁，想利用我們當免費苦力去探路的。
何況，云川異象，持續(xù)千百年，從未聽聞有誰因此得道成仙了，可見要么是假的，要么是此地仙緣隱匿極深，極難得到，我是不抱什么希望，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還不如去景都，看看能否拜入景帝門下，畢竟那位是當世天人，比這里虛無縹緲的仙緣實在多了。
既然如此，何必在這里冒險？”
他一通分析，講著不能應的道理。
當然，這些都是表面上的，主要的他還沒有說。
該茍的時候還是要茍。
他已經(jīng)明確能被飛仙院收錄門墻，仙緣在握，自身又有天賦奇能，每日開發(fā)過去印記，指不定哪天就可能得到絕世神器、無上神通。
干嘛那么想不開，要去秘境里，與人打生打死，爭奪那一線機緣？
沒這道理。
聞言，沈碧空驚奇道：“難道你一開始就沒打算答應？”
陳靖玄點頭。
沈碧空道：“你在那問東問西，我還以為你真有興趣，合著你是在耍人玩呢?！?p> 陳靖玄隨口道：“這是虛與委蛇，緩兵之計，仙緣機密這種事都講給你聽了，若不裝一裝樣子，讓他們放寬心，你以為咱們能那么容易走出莫府？”
沈碧空道：“你擔心若拒絕了，他們會強逼？你好歹也是武道宗師了，他們就一點都不顧忌？”
陳靖玄道：“所以他們也并未直接動手……這只怕是打著先禮后兵的主意。若是我答應自然一切好說，若是不答應……他們那邊宗師多，高手也多，想必是不會在意多廢一番手腳，將我們拿下的，到時無論是以毒蠱威脅，還是你以你們?yōu)橘|(zhì)，不怕我不就范?！?p> 他確實擔心真要當場拒絕了，對面會翻臉，直接出手。
當時那幾名方家子弟身后有兩個護衛(wèi)，其中一人也是武道宗師，雖然似乎有隱匿氣息之法，看著只是尋常武人，但他還是能感應出來。
加上莫云愁，就是兩名宗師。
而且還有所謂的傷于異獸的兩人，那也未必就真的傷了，或者說，未必真的傷有多重，這么看起來，敵方優(yōu)勢很明顯。
他自身固然不懼，可亂戰(zhàn)之下卻沒把握護住身邊的人，到時候陳沈二人被捉住，再拿來為質(zhì)逼迫他去探路，他是應還是不應？
所以，他才先虛與委蛇，然后找機會直接開溜。
與二人交談著。
當離去前，陳靖玄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這觀景城，他遲早會回來的。
不是為了衣錦還鄉(xiāng)，而是為了借那不知生于過去哪個年代的渡劫黑龍問道。
古道沿江而行，出城一二里便進入山嶺，又十里后，水與路就此分離，水從西來，路往北走。
后面路段，是一條據(jù)說長達三百三十里的峽谷，兩旁崇山峻嶺，全線蜿蜒曲折，高低不平，其中有許多路段，兩壁高聳夾峙，十分狹窄，還不到丈寬，只露一線縫隙，是一線天地形，險阻難行。
策馬疾馳百里后。
天色漸暗，他們也停下休整。
拾來柴火，點燃篝火，三人圍坐在側(cè)，就著水吃干糧。
陳靖玄忽然發(fā)現(xiàn)一側(cè)的山林上有什么動靜，起身循聲望去，昏暗的天地，只有山林形成的大片陰影，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見。
沈碧空二人沒有發(fā)現(xiàn)一場，見狀疑惑，問道：“靖玄，怎么了？”
陳靖玄皺眉道：“那邊，似乎有什么東西?！?p> 沈碧空不以為然道：“這等窮山惡嶺，多有毒蟲猛獸，眼下又逢入夜，正是出來活動的時間，或許是剛好從那經(jīng)過。”
陳靖玄道：“尋常野獸倒是沒什么，只是先前那些方家之人言及，古道上有異獸出沒，如今露宿野外，還是小心點為好。”
“也有道理?！?p> 二人認同。
陳靖玄三兩口吃了東西，“我先吐納一會兒，你們注意周圍，下半夜我再來守夜?！?p> “放心吧，交給我們。”
兩人沒什么意見。
這段時間，若是在野外露宿，都是如此。
陳靖玄在一旁打坐。
沒有多久，又到了問道時間。
這次的問道之境中，許是清晨時間，正云霧繚繞，霧氣不斷從山林中溢出，彌天漫地。
古道上，霧氣繚繞，前方隱約見人影綽綽。
陳靖玄迎上去，很快便靠近，見到的，是一隊熟悉的儀仗。
景國使團。
凝視過去，隊列中間，果然有金色車輦。
“停下?！?p> 忽的車輦上清脆的聲音傳出。
車隊依命緩緩停下，接著，風飄渺的身影走出車架。
有侍者上前詢問。
風飄渺道：“此地有異?！?p> 她環(huán)顧周遭山林，輕聲道：“這景南嶺自古多出霧妖，這一帶的霧氣中，妖氣重重，怕是附近又有霧妖將要成型了?！?p> “今日既然遇見，便順手收拾了，免得日后皇姐還要派人過來清理。”
她說完，右手掐訣，身上便分化出八道金光，每一道都化作一個與她相似的婀娜人影，但帶著朦朧虛幻，似乎只是不真實的幻影。
四道幻影一出，便拔地而起，飛向四面八方，隱于霧中。
分身術(shù)嗎？
陳靖玄在一旁看得眼熱。
而片刻后。
西面山上，傳來一聲怪異尖銳的長嘯，風飄渺扭頭望去，“嗯？妖源在那邊嗎？”
緊接著，周圍肉眼可見的霧氣涌動，盡數(shù)朝著那怪聲傳來的方向收攏，速度飛快，轉(zhuǎn)眼間，這周圍天地復清明，不留半點霧氣。
而霧氣收攏之處，一個至少五丈高的白霧巨人腳踏山林而現(xiàn)，但有金光鎖鏈，纏繞在它身上，另一端，則連接著一個風飄渺的幻影。
驟然間又見天昏地暗，九霄陰云匯聚。
“想要拼死一搏，渡劫成妖嗎？”
風飄渺蹙眉抬頭，忌憚地看了眼那天上烏云后，視線又回到山上那白霧巨人身上，輕聲冷笑。
劍訣一指，光過留痕，那白霧巨人碩大頭顱便飛起。
風飄渺在下方劍指揮動，金光縱橫，如同最鋒利的利刃切過，白霧巨人瞬間四分五裂開，而被切開的每一個部分，都飛速潰散，潰散的同時，還升騰起金色的火焰。
空氣中，隱約傳來痛苦的嘶吼。
但很快便沒有了。
轉(zhuǎn)眼間霧氣俱無，那金焰也隨之自行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