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先皇在世時,曾一度定都洛陽。
那時候的洛陽還被稱為東都,和西都長安齊頭并進(jìn)。
直到后來現(xiàn)任皇帝登基,將都城再度遷回長安。先皇昔日的宮殿便連同他的政治班底一起,被遺留在了洛陽。
眨眼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風(fēng)雨,當(dāng)年先皇舊臣散得散,死得死,如今整個洛陽城里只剩下兩位當(dāng)年老臣。
一位便是無所事事每天打兒子解悶的謝老將軍。
第二位則是當(dāng)年先皇最器重的文臣,名陳正岳。
文臣武將間的嫌隙自古有之,謝老將軍和陳正岳也不例外。
當(dāng)年因?yàn)殛愓郎献嘟ㄗh縮減軍費(fèi)支出,氣得謝老將軍當(dāng)庭對他破口大罵,兩人自那以后便再不曾說話。
長輩之間的矛盾,也間接影響到了晚輩間的相處。
謝衍出街,最常找的就是陳正岳兒子陳仕誠的麻煩。
陳仕誠也總是毫不吝嗇寫詩罵謝衍。
洛陽城里關(guān)于謝衍性情殘暴的傳聞,很多就是從他那里流傳出去的。
但是不合歸不合,當(dāng)謝衍聽到陳仕誠可能與馬場主李元的死有關(guān)之時,還是第一個站出來表達(dá)了反對。
“他只是個書生,你叫他寫詩罵我還行,叫他策劃殺人,他沒那個膽子。”
謝衍語重心長:“初初啊,人命關(guān)天,切不可草率大意,更不可公報私仇?!?p> 謝衍口中所說的公報私仇,此事還要從三日前開始講起。
三日前,謝令初和李茂正式參與了對馬場案件的調(diào)查。
太守袁子恭本來就不想得罪那些高門大戶,此回也是借著女兒報恩的名由,迫不及待給了李茂一紙公文,命他協(xié)理此案。
于是三日里,謝令初和李茂帶人敲開了所有涉案世族的門,將當(dāng)日在場者一律抓回了衙門再行審查。
說起來也順利,他們第一批抓的人里有個陳仕誠的酒友,性格膽小怕事,平時就愛跟在陳仕誠身后混吃混喝。
此人剛一進(jìn)監(jiān)獄就被里面的刑具嚇住,不等人問,直接跪地上供出了陳仕誠的名字。
說自己前幾日和陳仕誠喝酒,無意間聽他抱怨說那馬場主死得那么輕易,真是便宜了。
謝令初原本篩查的重點(diǎn)在上一世和那人有牽連的世族身上,當(dāng)聽見陳仕誠的名字被報出時還怔了一下。
因?yàn)樯弦皇狸惣移茰绾茉纭?p> 與她謝家相隔不足一年。
不過這件事還是引起了謝令初重視,很快她就命人將陳仕誠請了回來。
陳仕誠嘴很嚴(yán),堅稱是被人誣陷,對于殺人之事絕口否認(rèn)。
謝令初審了兩天,沒出什么結(jié)果,聽見消息的謝衍卻先坐不住了。
他與陳仕誠自小相熟,雖然他平時以揍陳仕誠為樂,可是謝衍自認(rèn)也是最了解陳仕誠的人。
他擔(dān)心女兒會因?yàn)殚L輩恩怨,牽連無辜之人。
所以便在這日里,私下找到女兒,試圖替陳仕誠說好話。
“他雖然與我有些舊日恩怨,但絕不是會遷怒他人之人?!?p> 謝衍苦口婆心:“況且他最近剛被三皇子從長安趕回來,左右也沒過幾天,你說他有什么時間計劃殺人?”
三皇子。
長安。
一語點(diǎn)醒夢中人。
謝令初聽罷,連忙向父親道了句多謝,便叫人備馬,打算再去一次監(jiān)獄。
謝衍見狀滿心歡喜,以為女兒是聽了自己的話前去放人的,臉上不禁浮現(xiàn)出欣慰的神色。
然而禁足在府的謝衍不知,謝令初踏進(jìn)監(jiān)獄的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手下對陳仕誠用刑。
獄卒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下手。
打世家子弟是犯法的。
尤其陳仕誠還是舉人,也算半個官身。
在未能正式定罪前,他的身份就相當(dāng)于一個無形的保護(hù)罩,誰也沒權(quán)利刑訊逼供,屈打成招。
“姑娘,動用私行是犯法的?!笨蓸访竦?。
就連一向飛揚(yáng)跋扈的七喜這會兒也同樣一臉猶豫。
她怕的不是揍人,她怕自家姑娘因此惹禍上身。
謝令初見眾人態(tài)度猶豫,干脆抽過鞭子要自己動手。
身后李茂見了,飛身過去將鞭子搶過,直接一鞭狠狠抽在了陳仕誠身上,瞬間打得他皮開肉綻,發(fā)出一聲慘叫。
陳仕誠沒想到謝令初真敢對自己用刑,咬牙切齒道:“謝令初,你好大的膽子!”
李茂毫不猶豫又一鞭子打過去,抽在陳仕誠臉上,一道火紅的血痕赫然躍現(xiàn)。
七喜喝道:“李茂,你做什么?”
李茂看了眼謝令初,聲音古井無波:“姑娘的手上不該沾血,用刑之事李茂愿意代勞?!?p> 謝令初點(diǎn)頭道了句多謝,面對陳仕誠道:“你可知我為何打你?”
陳仕誠本就是一個文弱書生,身體承受這兩鞭子已是極限,這會兒耷拉著腦袋沒了囂張的氣焰,話也不敢大聲說:“不知?!?p> 謝令初道:“因?yàn)槟阃盗巳首拥臇|西。”
聽見這句話,陳仕誠先是一怔,繼而臉上的表情從痛苦漸漸轉(zhuǎn)變成了憤怒:“你,你休要血口噴人!”
謝令初道:“我是否血口噴人,只需遣人去你家一搜便知?!?p> “聽說你是被三皇子從長安趕回來的,想必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貴重物品在身上才是?!?p> 聽到這里,陳仕誠的臉色有些發(fā)白,他脫口而出道:“不行!”
然而他的緊張看在人眼里更像是欲蓋彌彰。
謝令初此刻已經(jīng)喚了人拿了令,獄卒在李茂帶領(lǐng)下正準(zhǔn)備出發(fā)去陳府。
陳仕誠見狀徹底急了,捆在身上的鐵鏈被他掙扎得噼啪做響:“不行,我要見太守!你們動用私刑,讓我見太守大人!”
謝令初沒理會他,搬來個凳子坐下,悠閑道:“等他們搜完,你想見誰我都不攔著。”
陳仕誠目眥盡裂:“謝令初,你這是公報私仇?!?p> 這回連七喜都看出不對勁了:“你若心中沒鬼,這么緊張做什么?”
陳仕誠不語。
謝令初微微一笑:“陳公子可知,犯下殺人罪的人,最重不過是判以命抵命,可若盜竊皇室財物,依據(jù)物品貴重程度,最嚴(yán)重可是要判滿門抄斬的?!?p> 謝令初盯著陳仕誠,一字一頓道:“也不知,陳公子家中,會翻出哪一件寶貝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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