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連擠帶爬，進了洞口，這里比想象的寬敞，我們幾個腳下終于能挨著實地，個個跪在地上，先喘息了一會。
然后凌青云突然道：“尖臉，太陽穴有黑痣，風間月，你是不是提過這么一副相貌？”
風間月亦驚：“可不是……那女子我見過！”
他們倆這一提，我也猛想起來，那次扮做少年出游的時候，我們有過這樣一段對話。風間月說，在我生日時，有個跑去通知他的小婢女，就長這副樣子，然后我和凌青云還紛紛否認，說凌家沒這樣的宮人。
現(xiàn)在倒是真相大白了。既然是安玉暖派人去通知的風間月，所以她本來就不是凌氏的人，而是安氏手下的暗衛(wèi)！
安玉暖既然提前知道這個地方，安氏暗衛(wèi)出現(xiàn)在此一點都不奇怪。
“可是……”凌青云眼中暗金浮動，“是誰殺了她？”
他這一問一針見血，又把我們都問懵了。
安氏的暗衛(wèi)，出現(xiàn)在這里不奇怪，可為什么死在這里，才是問題。
作為暗衛(wèi)，功夫應該不淺，可剛才看見的遺體，遍體鱗傷，一看就經(jīng)過一場惡戰(zhàn)，仍然不敵。
這就說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云譎波詭的無明棋局，背后還另有高人……
我們幾個后背皆是一涼，末了，還是凌青云道：“空想無益，還是往前走吧，小心些就是了?！?p> 我點點頭，開弓沒有回頭箭，于是硬著頭皮向前。
走出不遠，景象又令我們大大吃驚：
剛剛進來的山洞像一個葫蘆嘴，越走里面越寬，而且天然溶洞的基礎上，越來越多人工的斧鑿痕跡，有人刻意打磨了地面，鋪上了青磚，讓其光滑好走，垂下的鐘乳石，被利用成承重的柱子，洞窟的石壁上則每間隔不遠，安上一盞螢火蟲所制成的冷光燈。
很明顯，這里常年有人類活動，駐扎行走。我不禁生出一種猜測：這里早就是某些人的據(jù)點，甚至說，萬鬼城，墳頭吃人的傳說，都是他們有意放出去，目的是不想讓外人接近。
對今天的行程，我再換一種方式解釋，如果把這“萬國城”理解成一個現(xiàn)代商場：地表是地面一層；剛才走過的天然成型的溶洞還有吊橋，是地下一層；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就是地下二層。
我合理懷疑，地表的人，不知道地下一層，地下一層的人，又不知道這地下二層。
而這地下二層，才是真正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方，簡直像一間華美的宮殿，又像游戲里某些種族所居住的“地下城”。
正在這時，凌青云突然目光一凜，將食指支在口邊，做一個“噓”的手勢。
我心領(lǐng)神會，迅速熄滅火折，側(cè)身躲進陰影，側(cè)耳聽去，這空曠的地下，傳來腳步之聲。
片刻，冷光掩映下，行來一個穿黑衣的男子，黑衣上本有兜帽，但他沒有帶著，以至于能看清他的臉。
我捂住嘴，以免發(fā)出驚訝的聲音。這身打扮，我見過，這個人，我也見過，兩相疊加時，讓我瞠目結(jié)舌。
這身打扮，是歡夜坊的手下。
而這個人，是申楓。
看來流仙島覆滅時，申楓逃出生天，不知怎么，搭上了夜華夫人。
換個角度來想，又或者，是夜華夫人利用我們，為她找到了流仙島？
現(xiàn)在想來，我深深捂住了臉，當初我們?nèi)フ乙谷A夫人“占卜”這件事，真是與虎謀皮啊。
想著，凌青云跟我打個手勢，意思是“跟上”。
我一下也反應過來，這底下路線錯綜復雜，但如果我們跟著一個內(nèi)部人士，就會從容很多。
于是我們不遠不近地尾隨，逐漸深入這洞窟，申楓一直在前方走得輕車熟路，到一些洞窟連接處，會有隔斷的木門，他掏出一個腰牌，咔嚓一聲，門便會打開。
打開最后一扇金漆的大門時，進入的地方簡直閃瞎我的狗眼，這是一處巨大的空洞，看起來應該是把“地下二層”與“地下一層”打通了，或者我可以把這空間稱為一座“神廟”，因為這樣的挑高，為的是容納中央一尊巨大的神像，那神像金漆涂面，五彩流蘇，鷹頭人身，背后生著黑色的雙翼，如垂天的烏云。
我先是一愣，繼而想起，這神像我在哪里見過。
難道說，它就是“我娘”當年設計的作品？
神像的形制，與“溫娘廟”的形象，有一定區(qū)別，但總體上看，又有五六分相似。
神像腳下是一片鋪了琉璃磚的平地，然而那片平地四周，又環(huán)繞沸騰的泉水，使那點平地被隔絕成一小塊孤島。泉水之中，悠然飄蕩的，赫然是朵朵鏡花——應該是流仙島覆滅時申楓帶出來的。
熱泉環(huán)繞著神像，而熱泉外圍，是青石鋪就的硬質(zhì)地面，想跨過熱泉，從陸地連接到中間的神像，路徑并非筆直，而是數(shù)十塊黑色的浮石，排列并不規(guī)則，形成一座頗具藝術(shù)感的浮橋。
申楓并未試圖登上神像矗立的中島，而是站在浮石道路之前，叩擊幾下，少傾，那神像之下，出現(xiàn)一個人影，婀娜高挑，手持盲杖，踩著浮石，凌波而行。
我心里暗嘆一句道：久違了，夜華夫人。
夜華夫人樣貌與先前我們所見幾乎沒什么變化，月白衫子，墨綠長裙，曼妙身姿如同一尾人魚。來到青石地表之上，顏色和悅，同申楓搭話。
申楓忙下拜道：“夫人，夜姬已經(jīng)找到了！”
“此話當真？”
“當真，屬下命人盤問，所述前事，與夫人所說絲毫不差?！?p> 夜姬？這稱呼我聽過？前事又是什么事？他們這幾句話說的沒頭沒尾，我正欲再聽，夜華夫人卻只擺擺手，道：“知道了，我這里得了空，便去見她，你下去吧?！?p> 申楓依言，幾乎是倒退行走，退出這間“神廟”，恭敬樣貌，與之前的囂張叛逆，判若兩人。
等申楓退走，夜華夫人立在空曠的大屋中間，神色曖昧難明，似乎在側(cè)耳傾聽。突然笑道：“不必藏了，出來吧?！?p> 我驚得一抓凌青云的袖子，難道我們一直屏氣凝神，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嗎？凌青云風間月神色也都緊張萬分，不知她是詐我們，還是真聽見了什么，我們到底該不該出去。
然而，就在這時，只見另一根石柱后頭，轉(zhuǎn)出一個人來。開口淡淡喊了一聲：“夜華?！?p> 這聲音，樣貌，都十分熟悉，我睜大眼睛，風間月更是瞠目結(jié)舌。
因為，那正是他的兄長，風家國主，風間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