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楚遺領(lǐng)著,走進金光堡大廳的帥氣英俊的黑發(fā)青年,穆瑜微微皺起了眉頭,眼前之人他不算陌生,但是他的來意,卻是令穆瑜覺得疑惑。
聶召,燕國公聶傳猛的長孫,卻非嫡孫,他的父親乃是燕國公府一脈的二房,他雖為長,卻非嫡。當(dāng)然穆瑜之所以認識他,還是因為自己那位遠在太平城的弟弟。
聶召與穆瑾同在夏稷學(xué)宮進修,二人皆有少年英才之名,也因此時常被拿來比較。后來二人在學(xué)宮中,眾目睽睽之下一戰(zhàn),聶召慘虧于穆瑾之手,顏面掃地。
此后聶召泯與眾人,名聲不顯。
之所以穆瑜會一眼認出,還是在于那一戰(zhàn)穆瑜同在現(xiàn)場觀戰(zhàn),知道聶召到底敗的有多慘。
不然,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大家年齡相仿,不必在意?!甭櫿僮哌M來,還不待穆瑜開口,便已經(jīng)自顧自的坐下,恣行無忌的說道:“你喚我聶召,我叫你穆瑜,免去那些俗套的稱呼,如何?”
“可以?!蹦妈c了點頭,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看著聶召的臉龐,靜等著他到來的原因。
“不用這么看著我,不過是一時之間心血來潮罷了?!甭櫿俨[著眼,懶洋洋的說道:“這段日子閉關(guān),一出來便聽到文會的事情,不免有些心生好奇打聽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是越打聽越有意思,所以就來看看。”
聶召的這話倒也不算是假話,出關(guān)之后,聽著文會上的事情,又對穆瑜離開穆府之后的事情一番打探,確實引起了他不小的興趣。
弓弧名家、火宅佛獄、先天高手,穆瑜身后的力量已足以令人側(cè)目。
而此次來到金光堡,入堡所見,聶召將見到的人一一與情報中的人對號入座,卻還有對不上的人,便代表目前廣為人知的,還非是穆瑜掌握的戰(zhàn)力的全部。
似乎所有人都小瞧了這位離開了穆府,被視作棄子的穆氏養(yǎng)子……
“那看過了,覺得如何?”穆瑜微笑問道。
“龍非池中物,世人都小瞧了你?!?p> “哈,如此贊美,穆瑜收下了?!蹦妈ふf道:“不過想來,聶兄也不只是來見一見,夸一夸,若有消息,看門見山何妨。”
“哈哈哈哈,痛快?!甭櫿贂硲汛笮?,隨后挺直身軀,雙眸直視著穆瑜說道:“根據(jù)可靠的消息,十三盜還有英國公府、寧陽侯府,已經(jīng)安排了人手,不日便要抵達北境。”
“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你和你的麾下將成為你弟弟的踏腳石,而英國公府也將以此戰(zhàn),震懾諸方?!?p> 穆瑜聞言,皺了皺眉頭,隨即語氣清冷而低沉的說道:“十三盜之事,我已知曉,只是想不到寧陽侯府、英國公府也會參與,這里可是燕國公的勢力范圍,當(dāng)真要容他們?nèi)绱朔潘羻???p> “哈,燕國公府和英國公府,同為勛戚兩大支柱,縱然內(nèi)斗,也有所控制,這也是為何靖安侯能在迎娶了英國公府的小姐后,仍舊獲得祖父信任的緣由?!甭櫿偻艘谎勰樕林氐哪妈?,話語中的意思很明顯,挑撥兩座國公府,你還不夠資格。
“如何,打算逃走嗎?”
穆瑜輕聲嗤笑了一聲,隨后笑聲越來越大,只是那張堆滿了笑容的臉上不見一絲溫度,反而是充滿了冷意。
“自穆府離開時,便有很多人想讓我死,荒野上、燕冀城外、封狼山脈之中,可惜,我仍在,而那些人的墳頭草已然丈許?!?p> “哈,自信,還是狂妄,穆瑜,我沒看錯,你確實是個有趣的人,但希望,你不會因你的狂妄,而步向毀滅,請?!?p> 穆瑜注視著準備起身離去的聶召,對方來的莫名,此前并不相識,但于穆瑜而言,聶召倒是不乏結(jié)交的價值。
“是狂妄還是自信,你不久便會見證。不過關(guān)于你,倒是和昔日我在夏稷學(xué)宮所見,大不相同?!?p> 聶召自然是天才,昔日夏稷學(xué)宮人才輩出,聶召能在其中揚名,自說明其天分。
但是此番相見,聶召雖是恣意不羈,看上去輕狂依舊,但穆瑜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其身上的頹喪之意。
令人大失所望……
“等你經(jīng)歷過失敗,經(jīng)歷過周圍之人的嘲笑和輕蔑,再來評論我不遲?!甭櫿俚哪_步微微停頓,聲音微微變調(diào),其中卻隱含著一絲怒意。
“如此嗎?”穆瑜皺起眉頭,轉(zhuǎn)而說道:“昔日我學(xué)棋,曾拜訪一位前輩?!?p> “嗯?”
“前輩棋藝通神,談及往事,前輩曾言,他之人生,敗過一萬次,每輸一次,就等于更接近勝利,他借著失敗來提升自身。這次輸了,下次要再輸就更不容易,要是下次再敗,就表示這次的對手比過去更強,如此輸了一萬次,他之棋藝也就提升了一萬次,再回首時,身后身前,棋藝一道,再無敵手?!?p> “……你!”
“失敗,并不可怕,不是嗎?”
聶召佇立原地,久久無言,片刻后只是揮了揮手,瀟灑離去。
“多謝?!?p> 看著人影漸漸消失,穆瑜亦招了招手,道了句:“楚遺,代吾送客?!?p> 此時,冷風(fēng)吹徹,驀然蒼穹烏云密布,暗暗不見天日,恰是風(fēng)雨將來之兆。
……
……
金光堡外,一輛華麗馬車緩緩駛離,周遭護衛(wèi)林立,遠遠觀之,便知不凡。
坐在馬車內(nèi)的聶召,手指有意無意的敲打著馬車的車廂,面上的神情凝重。
“少爺,你沒事吧?!鄙韨?cè)的侍女關(guān)心問道。
“我,沒事。”聶召搖了搖頭,看向旁的侍女,張了張嘴,嘆了口氣道:“阿晴,你說,這段時日,我是不是令你還有大家,擔(dān)心了,尤其是父親和祖父……唉?!?p> 一旁的侍女溫婉笑了笑,她不知道聶召為何會這么說,但作為聶召身側(cè)的大侍女,她看出來,似乎聶召此次有意的想要走出數(shù)年前的那一次失敗。
“少爺始終是少爺,國公爺和老爺想來,也是對少爺寄予了厚望的,不然也不會準備那么多?!?p> “是嗎……”聶召閉著眼躺下,只感覺身后一軟,一股熟悉的香氣撲鼻。
聶召早已習(xí)慣。
穆瑜嗎……
都說穆瑜好文厭武,但是此次相見,似乎并非是如此啊。
聶召回憶著穆瑜身上透出的武道氣息,雖仍不及自己,但距離分明不遠。
穆瑜,希望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不會是在你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