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懷著有些緊張的心情，賀萹珹走進了上官子晞家。并沒有想象中過多的家具與裝飾，而是通體的水泥白，客廳是標準的沙發(fā)、茶幾還有一架電視機，里面正播著一檔真人秀節(jié)目，一個黃頭發(fā)的人做完了什么任務(wù)，然后一旁的人都在為他喝彩。上官廉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聽見聲音轉(zhuǎn)過頭來。
“子晞，怎么又回來……誒，賀萹珹來啦。”
上官廉站起身走了過來，雖然知道他沒有惡意，但賀萹珹還是有一絲緊張。上次這位叔叔打趣的話似乎給他還留下了一點陰影。
客廳沒有很大，上官廉幾步就走到了兩個小孩前?！澳銈儾怀鋈ネ鎲幔俊?p> “我們……我們……”賀萹珹條件反射似得結(jié)巴，握著《魯賓遜漂流記》的右手一下子滲出些汗來。
“我們在家里看書?！边€好，上官子晞幫賀萹珹回答了。
“比分要落后啦！”此時，電視機里有人喊道，還有一些特殊音效，顯得十分雜亂無章。
“看書好啊?！鄙瞎倭呛切χ牧伺馁R萹珹的肩膀，“想不到你們這個年紀的人還會主動看書?！?p> “其實是他喜歡看書，所以我才跟他一起看的?！鄙瞎僮訒勊坪踉谶@方面?zhèn)兊募m正中顯得十分認真。
“好小子，以后可得多帶子晞看書啊。”接著，上官廉看向賀萹珹手里的書，“來，讓我看看你在看什么？”
賀萹珹把《魯賓遜漂流記》給了他。此刻他有些慶舉自己沒有帶《查理九世》那種不被大人看好的奇幻故事書，不然上官廉可能會覺得他是個不擅讀好書的人。
“這本書我記得我從前也看過，是本有意思的書。”上官廉把書還給賀萹珹。
賀萹珹小心翼翼地接了回來。
這時，客廳的角落里，通向二樓的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賀萹珹聽見那邊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是賀萹珹來了嗎？”
聲音不尖，但也不沉重，聽起來還算比較舒服。“是！”上官廉捏高嗓門回道。
“是我媽媽?！鄙瞎僮訒勑÷暩R萹珹說，拉了這他的袖子，以示注意。
但還沒等賀萹珹完全準備好，那個女人就從樓梯口走下來了。
入眼的第一瞬間，賀萹珹就注意到了上官子晞媽媽的眼睛——也是亮晶的藍色，惘如世間不朽的星辰，能夠治愈人的靈魂。
與其眼睛的華麗相不符的則是她并不像經(jīng)過精心打扮的衣著，就和村子里其他的婦人差不多。白色，沒有任何圖案的毛衣，一條花色的毛褲，看起來異常保暖，剛才在樓梯上發(fā)出聲音的則是她的一雙膠底毛拖鞋。
可就憑這些裝束，上官子晞的媽媽依舊看著不甚普通。賀萹珹那時還不知道氣質(zhì)這個詞語，所以還并不能夠描述上官子晞的媽媽給他的第一印象。
不過總體來說，上官子晞跟她的媽媽還是許多相似的，比如說睫毛的長度，還有可愛的雙眼皮。
不知為何，賀萹珹喜歡觀察一個人的眼睛。他也不知是從何開始的。
“你就是賀萹珹？”子晞的媽媽問道，她不像上官廉那么高，所以只用稍稍低頭就能與他們這兩個二年級的孩子說話，而不是像上官廉那樣還要蹲下來。
“是……”賀萹珹無比緊張，畢竟被兩個不熟悉的大人注視著，雖然知道他們是好朋友的爸爸媽媽。
“長的還蠻可愛的呢。”子晞媽媽彎下腰，用左手輕揉賀萹珹柔軟的頭發(fā)，臉上有著治愈般的笑容。賀萹珹覺得她的頭頂簡直會像特效一樣冒出幾朵花來。
“媽媽，你別這樣……”上官子晞看著緊張的賀萹珹，嘴里嘟喃道。
“好好?！弊訒剫寢尳K于把左手拿開，“你們今天要干什么呢？”
“子林，你沒看到他倆手上拿著書嘛？當然是要找個地方看書啦?！鄙瞎倭爝^子晞媽媽的手臂。
“看書啊?！弊訒剫寢尶粗R萹珹的眼中多了幾分認真，“沒想到你們這個年紀的人還有主動看書。”
夫妻間的臺詞幾乎一模一樣。
這就是所謂父妻嗎？賀萹珹感到一絲絲震憾。“那……”子晞媽媽想了想，然后說，“你們?nèi)プ訒劦姆块g看吧?！?p> “好啊?！鄙瞎僮訒効措x賀萹珹，然后朝樓梯口走去，“快來?！?p> “額……哦！”賀幕誡急忙跟上。
他小跑進了樓梯口，上官子晞則在前方帶路。看著上官子晞的背影，他突然感到一陣溫暖。是來自心底的。
空氣不覺變得到人心脾。
這是兩個人待在一起時才有的感覺。
上到二樓，再拐過一個拐角，就看見了上官子晞的房門。
“我的房間是這間哦?！鄙瞎僮訒勏蛸R萹珹招呼了一下，然后打開門走了進去。
“好?！辟R萹珹應(yīng)了一句，也立刻跟上。
在二年級的賀萹珹的腦子里似乎還沒有閨房這個概念，所以沒有絲毫心理負擔就走了進去。
上官子晞的房間充滿著橙色的色調(diào)，與外面白色的空間相比，這個房間明顯給人一種暖和的感覺。墻壁是亮黃與橙色過渡的一種顏色，燈的光芒是橙色，桌荷則是偏近橙色的原木色，而床單與枕頭則是棕色。
還有一盞臺燈，雖然現(xiàn)在是關(guān)著的，但賀萹珹猜臺燈的光也是橙色，燈罩上印著一只白貓，典型的女生用品。
“那個……你就坐在書桌上吧？”上官子晞拉開椅子，轉(zhuǎn)頭對賀萹珹說。
“沒關(guān)系，只要能看書就行?！?p> 上官子晞打開了臺燈，是橙色的，賀萹珹猜對了，心情好像又好了點。
“那……你坐哪呢？”
“我？我坐床上就好啦。”
“嗯，好?！辟R萹珹乖巧一點頭，然后在椅子上坐下，翻開他的書。
身后過來上官子晞脫鞋翻身上床的聲音，蓬松的被子接住人的“呼”一聲。
上官子晞躺在床上，陷入被子里，雙手捧著賀萹珹給她的漫畫書。房間的窗戶外由于隔壁建筑的遮擋，所以光線不甚明亮，房間的燈也是背光，她此刻的這個姿式并不能看清書的封面。
但她注視的并不是書的封面。而是書的意義。
這是賀萹珹借給她的第一本書，或者，第一件物品。
她覺得這不單單是一本書，但她也不清楚它不是書還能是什么。
好奇怪的感覺。
耳邊傳來翻書聲。
她轉(zhuǎn)過腦袋，看向賀萹珹，后者又似乎看書看進了一種忘我的境界。
上官子晞第二次看到了賀萹珹如此認真的模樣。上一次是在教她折紙船的時候。
不行，他這么認真，我也不能落下呀。上官子晞想著，翻過身，打開了書的第一頁。
上官子晞覺得自己的房間內(nèi)這樣暖和，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