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林先生的小嬌娘
半夜被凍醒的,這條薄被實在是冷。昨夜好歹也是和其他姑娘們擠在一起睡的,還暖和一點點。我睜開眼睛看了一下,借著月光,看到林先生還真是合衣睡在了地上,金千萬倒是不見了。
我慢慢起了身,打算開門出去。在剛剛站起來的時候,就看到林先生一個翻身就站了起來,看著我低聲說道:“你要去哪里?”
“茅廁,尿急?!蔽倚÷曊f道。
“床后有如廁恭桶……”他走近了一點點。
“別啊,在屋里,多臭啊。”我可是不喜歡這個,并且有人在屋里,也是挺尷尬的。
“那我出去。”林先生就這么走了出去,也挺突然的。我一個人站在黑暗里,還真有點不知所措。想了想,還是先解決一下問題再說。
等了很久,這兩個人都沒有回來,我蜷縮在床上慢慢又睡了過去。第二日,我讓金千萬帶著我在寨子里又轉(zhuǎn)了起來,并且又去看了看二少爺?shù)氖w。熊哥跟著我們,他的表情很嚴(yán)肅,我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不過還沒吃午飯,金大刀就把我們吼了過去,沖著我喊道:“到底是誰殺的我兒子?”
“……可以再讓我分別見見旺財和余靜么?”面對這么強勢的一個男人,我還是有點怯的。
“我告訴你,別跟我玩花樣,也別拖延,明日再查不出來,我一刀砍了你。”金大刀果然抽出了一把長刀,看著特別嚇人。金千萬站在我的身前,面對了這柄長刀也吼道:“金大刀,你要做什么?”
“金千萬,別以為你是我兒子,我就不敢對你怎么樣。要知道,你母親也不過是個賊而已。哈哈哈,你還怨恨我?真是可笑!”金大刀將刀尖指向了金千萬的胸口,這是要上演一出父子相殘的大戲呀。
“你害死了我的母親!”金千萬的聲音更大了一些,脖子上的青筋也爆了出來。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一個比一個大,我嚇得一直堵著耳朵,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了。
“金千萬,自小到大是誰花錢養(yǎng)的你?誰給你吃給你穿?就算是你要開瓷器店,還不是老子給你的掏的錢!”金大刀那樣子像是要吃人,“我告訴你,別招惹老子不痛快!”
“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要做你的兒子!”金千萬氣得都哆嗦起來,轉(zhuǎn)身拉著我就往外走,“小滿,我?guī)阕?。我根本就不想回來,要不是你被抓了來,我怎么可能回來呢??p> “你可以走,這個女人必須留下!”金大刀直接把長刀戳在了地上,攔住了我們的去路?!凹热皇巧狭松剑@女人就是金山寨的!”
“她是我的媳婦!”金千萬又大吼起來。
“呦呵,你小子居然為了個女人跟你爹我嚷嚷!那這個女人不能留了,現(xiàn)在就要死!”金大刀居然伸出手要掐住我的脖子,幸好我的反應(yīng)快,立刻就蹲了下來,喊道:“別動手別動手,我還得替你找出殺二少爺?shù)膬词帜?!?p> “誰殺了老二?”金大刀也被金千萬的胳膊阻擋了一下,沒有抓到我。我很是緊張地單手抱著頭說道:“我還需要一天的時間查查!”
“……”金大刀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怒目相對,“查!老子不在乎你的命,再給你一天,查不出來,我一刀……”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蔽覜]等他把話說完,也大聲說道:“那我要再去問問旺財和余靜?!?p> “問!”金大刀這一聲,把一旁的熊哥都嚇了一哆嗦。
金千萬立刻抱起了我,快步往出走?!白?!”
很是狼狽地出了大議事廳,金山寨的很多人都圍在門口看著,我對金千萬吼道:“放我下來!我自己有腿!”
金千萬也被我嚇了一跳,立刻就放下了我?!靶M,怎么了?”
“沒事?!蔽艺硪幌乱律?,深深呼吸了一口。其實,他這么抱著我,剛好壓到了肩頭的傷口,疼得我心都在抖。
略略緩了一下,這才跟著熊哥去了金山寨的大牢。這里很是簡陋,甚至可以說就是個豬窩,那味道也真是醉了。這兩個人分別關(guān)押起來,所以也不會擔(dān)心這兩個人串供。我們先去了余靜那里,她的狀態(tài)還不錯,至少她這間牢籠還算是干凈,整個人也算是整齊,那件紅色薄襖還在身上,也還是缺少了那根襖帶。
我仔細(xì)看了看她,果然還是有些風(fēng)情在的,就是一臉的刻薄,看到熊哥走過去的時候,立刻喊道:“什么時候放我出去?我沒有殺人!我爹呢?”
“四寨主跟大寨主在一起,不會有事的。”熊哥對她也挺客氣的,甚至還去舀了些水給她喝。金千萬站在我身邊,低聲說:“四寨主很厲害的,熊哥的功夫都是四寨主教的?!?p> “你身上有香囊?還是抹了香脂膏?”我轉(zhuǎn)身聞了聞金千萬,他的身體僵直了一下,才說道:“我哪里會抹這種東西?你要么,我下山給你買?!?p> “那倒不用了,我就是問問?!蔽肄D(zhuǎn)身又看著余靜喝水,然后問她:“你就說說當(dāng)晚的經(jīng)過好了?!?p> “還有什么可說的?我怎么知道那么多,人都死了!”余靜的聲音更是尖利。
“那個,我就問問,為什么你……”我的話還沒說完,余靜就又哭喊起來,“你是個什么東西?我憑什么和你說?你滾!”
唔,這個還真的不太好問下去了。
我右手扶左手,很是尷尬地站在原地。這是有小弟送飯來,熊哥給她擺在了眼前,伙食還可以,至少還有個葷菜。
我還能怎么辦?只能走。
轉(zhuǎn)到了另外一邊酒鬼旺財這里,狀況明顯就很是不好了。不僅這里比余靜那邊更臭一些,還有濃重的酒氣。他看著我走過來,居然直接轉(zhuǎn)過身去,完全不理我。
這就更難辦了,我連話都沒說出來。
熊哥站在我身側(cè),斜眼看我:“你還想問誰?”
“要不,你揍他一頓,看看他說不說?”我猶豫了一下,“你還得輕點打,打死就不好了?!?p> “行?!弊屝芨绱蛉?,這活他能干。他兩步就走到了牢籠邊,把人拎了出來一同亂踹。旺財嗷嗷嗷地叫著,結(jié)果,昏過去了。
“……不是說輕點么?”我看到旺財又是一臉的血躺在了地上,怕都要沒有氣了。“算了,我們還是走吧。熊哥,你帶我再去一下二少爺?shù)姆块g,我已經(jīng)認(rèn)不出來了?!?p> 熊哥把手上和鞋上的血都擦在了旺財?shù)囊路?,這才轉(zhuǎn)身又帶著我們轉(zhuǎn)了起來。他對金千萬也不是很客氣,這兩人甚至不會走在一起。金千萬說,這個熊哥從小欺負(fù)他,看不上他。這個關(guān)系吧,我至今也沒有理清楚,因為我已經(jīng)感受到這里的人都挺亂的。
當(dāng)然,讓我感到更混亂的是這座金盞山,它有廟宇,有春池,還有一條紫金船。當(dāng)然這并不是金子做的船,而是這條大船的名字叫做“紫金”,就停靠在春池的邊上。也已經(jīng)極為破舊了,我是第二次到春池邊上的時候,才堪堪看出了這是一條船。第一次走過去的時候,以為是一堆破爛的木頭隨便堆放在一起了。
因為正午的光照在木頭上的時候忽然有了一點點閃光,我才注意到這里似乎是有什么東西。仔細(xì)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巴掌大的兩個殘缺不全的字“紫金”。
“這是為什么?”我問金千萬。
金千萬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很明顯他是什么都不知道。倒是熊哥說:“我不識字,但我知道這兩個是紫金,是寨子里的老人說的。據(jù)說是因為小滿那一日,這里的日頭光會變成紫色,所以這條船就叫做紫金。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這事情和二少爺?shù)乃烙嘘P(guān)系么?你問那么多干什么?”惡聲惡氣的,一點都不耐心。
我還是很客氣地說道:“熊哥知道的真多,真好?!?p> 這座山在我的心里充滿了神秘,我仿佛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依然不得要領(lǐng)。當(dāng)然,這事情與二少爺金滿山被殺沒有關(guān)系,反而是與我有關(guān)。但究竟是什么呢?我也說不上來。
傍晚時分寨子門都關(guān)了,林先生也沒有出現(xiàn)。據(jù)說是下山去買藥了,他有喘咳之癥,常常要去買藥的。我躺在林先生的床上閉起了眼睛,金千萬也不見了,不知道去做什么。我渾身都在發(fā)冷,肚子也餓得慌。
想出門找些吃食,但又想到這里的屋子都長一個樣,萬一走錯了,就走不回來了。所以,我就站在門口發(fā)呆起來。漸漸夜色籠罩了全部,不知名的夜鳥又悄悄叫了起來。有一道瘦弱女子身影悄悄溜了進(jìn)來,并且與林先生的跟隨小弟手拉手說起話來。
看來是小情侶的幽會呀。
小女子手里有個布包,嬌笑著與小弟說著話。我可希望她布包里是吃食的,結(jié)果打開之后竟然是一雙男子的鞋。她還蹲在地上,讓這小弟試了試鞋,看來應(yīng)該是合腳的,兩個人幸福地?fù)肀г谝黄稹?p> 我還是咳嗽了兩聲直接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問小弟:“請小弟弟,可有什么吃的么?”
打擾了人家好事,的確不應(yīng)該。但我餓呀。
這兩人還是挺驚慌的,不過看到是我之后就鎮(zhèn)定了不少。小弟或許是跟著林先生,顯得還斯文了一點點,不算特別客氣地對我說:“林先生房里,柜子的最上面有一點吃食,說你若是餓了,可以拿來吃的?!?p> “干嘛不早說?”我有點氣。
“你又沒說你餓。”小弟還挺有理的。
“……行吧,要不要一起吃?”我能說什么?還在人家的地盤呢。
“吃。林先生去找何叔特別要了一些小餅子的,應(yīng)該很好吃?!毙〉艿膽B(tài)度明顯好了很多。
“何叔是那個驗尸的?”我想起這個名字。
“對,不過他在寨子里是掏糞的,也很多年了。”我是真希望這個小弟沒有補充這句話,因為我現(xiàn)在看到這個小餅子,都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雖然我不會歧視各行各業(yè)的人,但這個吧,嗯,比較不太香了。
有了吃食,大家就容易閑聊幾句。我很是直接問小弟和那個女子,“干嘛送鞋?我們那里認(rèn)為送鞋不好的,是送‘邪’,送鬼?!?p> “呸呸呸!”小弟立刻就啐了起來,“我們這里是定情信物,里面藏有東西的。要把兩個相互喜歡的人的名字繡在里面,這樣就是一生一世都能夠一起走。”
“哦,那我們?nèi)绻衙謱懺谛铮遣刃∪?。”我覺得自從我上山之后就挺不會說話的,搞得這對小情侶吃完小餅子都不再搭理我了。我也挺沒趣的,就又爬回到床上睡了。
這一次到真是到了夜半時分,甚至是天快亮的時候,林先生回來了。那小弟還喊了一聲:“林先生,這么晚了,你怎么回來了?何不在山下睡一晚呢?”
“不必了,寨子里事情這么多,我不放心?!绷窒壬穆曇衾锿钢v。若是他真的下山去,又趕回來,應(yīng)該也挺遠(yuǎn)的,很是奔波的。我蜷在被窩里沒有動,只是仔細(xì)聽著聲音。
“這位是?”小弟的聲音有些不確定,“林先生,這么晚了還帶外人上山……好像不太合規(guī)矩,這要是讓寨主知道了,似乎不太好。”
“無妨,這是我的女人,等天亮了,我同寨主說一聲好了。”林先生還站在院子里,但是已經(jīng)有另外一個腳步聲輕輕走了進(jìn)來。我趕緊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頭,要真是人家的女人進(jìn)來,看到床上還有一個女人,就真是不太好了。
“林先生,您有女人啦?”小弟的聲音略略大了一點,還透著驚喜和八卦的聲音。
“你小子,說什么呢?我也是個男人,就不能找個女人么?”林先生似乎還踹了小弟一腳,“去去去,滾回去睡覺,有什么事情明天說。”
“好嘞好嘞。”小弟已經(jīng)連滾帶爬地跑了。我則依然躲在被窩里大氣也不敢出。不過,這個女子走了進(jìn)來之后,只是坐在了床邊,并沒有太多的動作。呼吸很是清淺,但很急促。
林先生走了進(jìn)來,輕聲問了一句:“小滿睡了吧?”
我沒吱聲,沒敢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