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全都在背后猜
事情變得非常有意思，居然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了賀公公這里。我回了南廠，看肖不修正在屋里看書，就急急地拉著他說了老許的八卦?！霸虑宓娜瞬皇嵌颊C干凈了么？怎么還有一個賀公公？”
肖不修也愣了一下，拿出了一個花名冊仔細看了一遍，確認上面沒有賀公公的名字。影子剛好從外面進來，他與影子也說了一下情況，影子轉(zhuǎn)身又出去了。
“他去找誰？”我好奇地問道。
“張公公?！毙げ恍捱€在看名冊，“賀公公算是張公公一手提上來的，若是賀公公與月清關(guān)系甚密，張公公不可能不知情的?！?p> “之前不是說，賀公公這個冰窖主管的差事也是張公公點頭的？”
“對，我已經(jīng)找張公公確認過此事了，他說彭公公太過粗心，冰塊的數(shù)量總是不對。冬日里也就算了，其他三季里一塊冰堪比十兩銀子，自然是不能出錯的。再說了，這種事情很是難講的，有可能就是在倒賣冰塊，牟取暴利。雖然最終也沒有查到證據(jù)，但彭公公死了，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毙げ恍蘅戳艘谎鄞巴?，天氣陰沉，卻還沒有下雪。
“那賀公公怎么接管這個事情的？”
“賀公公平素也與張公公關(guān)系相當(dāng)好，那日剛好在張公公這里送些小吃食閑聊。得知這消息后，賀公公就說自己可以先暫時接下這個活，畢竟就要過年了，人手不足，冰塊的需要量又大，還是要有個人支撐起這個事情的。張公公一聽有人主動要求做事，自然很是高興，就讓他去了?！毙げ恍拗v話的時候口氣也很溫和，沒有了陰陽怪氣的聲音，略略有些低沉?！昂髞碚l知道賀公公被砸死了，張公公也是急火攻心，直接就病倒了，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他，心情極為低落。我讓影子偷偷去看看張公公，問一下情況。”
“和月清有關(guān)系的人，都要殺么？”我倒是很關(guān)心這個問題，萬一殺錯了怎么辦。
“我這里有名單，也會一一鑒別。月清這么多年暗暗搞事情，皇上也任由他做大?，F(xiàn)在以北塘縣的事情為契機，剛好引起了民怨以及諸大臣的不滿，證據(jù)確鑿，自然也就直接辦了他。”肖不修又從桌子上拿起了一摞折子，“我都沒想到會有這么多折子送過來，一樁樁一件件，真的可以用罄竹難書來形容。這么多年，月清可不少干壞事?！?p> “這個還真沒看出來，我之前一直以為他就是個閑散王爺，長得還挺好看的……”我也沒去看折子，頭疼。
“肖小七，好看不能當(dāng)飯吃。男人越是好看，越是有問題。”咦，肖不修居然這樣說，“人都會老，會長皺紋，會佝僂身形，那時候，他還會好看么？看一個男人，重點是他對你好不好？肯不肯對你付出真心？”
“這倒也是?！蔽冶容^贊同在這個觀點，“但好看一點的話，也是不錯的，至少看著心情愉快，能多吃兩碗大米飯?！?p> “肖小七，這可是關(guān)乎你一輩子幸福的事情?！毙げ恍抻贮c哭笑不得。
“沒事，您幫我看著點就成了，我就不費那個力氣了?！蔽乙稽c都不在乎，好看還是不好看，只要對我好的，我喜歡的，就成了。
肖不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又繼續(xù)看他的折子了。我也懶得跟他多說話，這一整天真是太累了，連去洗把臉的力氣都沒有了?！靶ご笕?，您暫時不需要我吧？我先躺會兒。”
“嗯?！毙げ恍捱@一次沒有看我，倒是站起了身，才說道：“你躺著吧，我還有事情做?！?p> “哦?！蔽译S便答應(yīng)了一句，人家是大人辦大事，八成又去算計別人了。反正整個南廠都是肖不修的地盤，他愿意怎樣就怎樣。我只想安靜地睡一小會兒，都不需要吃飯的。
半夜醒來的時候，屋里居然只有我一個人。傳說中肖不修不是要給我暖床么？嘖嘖嘖，這種人，總是出爾反爾，當(dāng)初還說要每天抱抱我呢，現(xiàn)在連個手都不讓摸一下。我翻了個身，又忽然想到，這人居然這么大方，送了我一間鋪子。那鋪子里居然還剩下了不少面粉，這胡老板一家人倒是走得挺匆忙的。
忽然睡不著了，就起身點亮燭火去書柜翻翻有沒有話本子可以看看。陳一忽然就在門口輕輕叩門問道：“小七大人，可有什么事情？”
“哦哦哦，沒事沒事，睡醒了活動一下。你快睡覺去！不要管我?！蔽乙埠軣┰?，這一天到晚的，這兩個人總是跟著我，連去茅廁都要跟著，真是太累了。
陳一又說道：“有事情您就喊我，我就在這里?！?p> “你不怕冷么？”我直接去打開了房門，看到陳一穿得跟一只熊一樣站在門口。
陳一看見我開了門，笑了一下，“不冷，一點都不冷?！?p> “進來吧。”我白了他一眼，在南廠還要守夜，這是護衛(wèi)我的安全呢，還是怕我跑了呢？我想跑的心思有那么明顯么？“話說，以后你可以住在外間呀，何必在外面吹風(fēng)呢？”
“肖大人在的話，我們就不用值夜的。今日他剛好不在嘛?！标愐缓俸倭藘陕?，進了屋，直接走近了火爐，看來也是凍得夠嗆。
“肖大人又去哪里了？”我順口問了一句。
“賀公公的余黨。他是忽然間帶著人走的，我們都沒反應(yīng)過來?？磥硎前l(fā)現(xiàn)了什么，直接去抓人了?！?p> “賀公公與月清有瓜葛？”我其實也覺得很是好奇的。
“賀公公的遺物之中發(fā)現(xiàn)了幾個賬本，貨物往來都與月清有關(guān)。之前沒有注意到，現(xiàn)在看起來，賀公公倒是給月清送了不少東西，那必然也是辦了不少事的?！?p> “月清那種人也真是夠了，做個閑散王爺不香么？非要如何如何，多累啊?！蔽矣謬@了口氣，“大正月的，不能嘆氣，天亮的時候，我得去吃個好的，補養(yǎng)一下?！?p> “還要出去么？”陳一問道。
“那倒不用吧，我們?nèi)蛶托な撸莆灏溩拥氖虑?，還是需要準(zhǔn)備不少食材，很是辛苦的。左右我也無事，在屋里也是睡覺?！蔽乙呀?jīng)找到了話本子，隨便翻了起來。陳一就在外間的矮塌上睡了，無聲無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了。想想他們也真是挺辛苦的，跟著我這樣愛折騰的人。
大年初四晌午時分，整個京城都在傳肖不修血洗了賀公公的宅子，他家五十二人抓的抓，殺的殺，一點都沒有留情。因為牽扯到了月清的事情，大家也都不敢多言。結(jié)果，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街市上都沒有人出來了。
不過，肖不修的速度很快，立刻在全城張貼了文書，歷數(shù)了賀公公的罪惡，比如倒買倒賣糧食，偷換古董買賣，搶占他人田地，最惡心的是強搶女人送進月清的府中，供他淫樂。其中，也真是死了不少女人。
有人指正，又有證據(jù)，甚至還提及了賀公公去找胡三灌湯包鋪子的麻煩，只言片語中很明顯也說了胡臘梅差點被送進月清家里的事情。
告示張貼出去，下午的風(fēng)向就變了。大家議論紛紛的同時，又都開始說肖不修這事情做得還挺正確的，就是血洗這個很嚇人云云。當(dāng)然，有很多人知道灌湯包鋪子的事情，都開始猜測胡老板帶著全家走人，是不是就是為了躲月清和賀公公之類的。
傳言歸傳言，肖不修本尊一直沒有回南廠，南廠的人也很少，異常的安靜。凈敕和武僧四兄弟提前一天回來，說是來幫忙準(zhǔn)備“破五”包餃子的事情。我瞅著他也挺開心的，幾個月未見，他們氣色都不錯。道遲已經(jīng)把昨日的事情和他們都說了，凈敕問我：“小七大人，這無名氏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很是偏僻，一般人都不會去的?！?p> “如真是被殺，那是一定會去一般人都不去的地方的。”我嘿嘿笑著，“紅光寺看起來香火旺盛，來來往往的人也多，怕是臟污納垢也很多吧?！?p> “咱們紅光寺絕對沒有！”凈敕立刻要對佛祖起誓。
“我說的不是咱們內(nèi)部的人，而是那些香客。你想想，每個來紅光寺的香客，誰不是滿懷愿望、期盼和心事，大家都要在佛前上一柱清香，訴說一番。雖說這些心愿都離不開愛恨情仇，但總是會因愛生恨，恨意生仇，仇生殺意。那些小心思都在這一瞬間產(chǎn)生，那些殺人的念頭也都是忽然起了，也就是說，‘我想殺你’，不過是時間的問題?！?p> “所以，這無名氏也有可能是來上香的，然后遇到了什么人，結(jié)果就被殺了?！眱綦讽樦业乃悸氛f著。“那必然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吧？否則能夠去這種地方？”
“有沒有月余之前的香客記錄？雖然很可能也不會有記錄。畢竟，大香客才會有記錄的，對不對？”我想了想，應(yīng)該也不會有太多線索。
“紅光寺會有一部分記錄，要僅僅是來上一柱清香的，就沒有。如果有捐贈，應(yīng)該會是有的。我回去一趟吧，去翻翻這段時日的記錄?！眱綦氛f風(fēng)就是雨，轉(zhuǎn)身就要走。
我扯住他，“你等一下，先吃個飯再走。不急的，這也都是一種假設(shè)而已。明日晌午過來就成，剛好能夠趕上吃餃子?！彪m說紅光寺距離京城不遠，但這一來一回，又趕上下了雪，路上也是不好走的。
“其實，說起來，我似乎是在大半個月之前見過賀公公來過紅光寺?！钡佬暮鋈徽f道，“那一日，凈敕師兄要我去后院擔(dān)些香油送到各個大殿之上，師兄弟們要點燈油的。我見到賀公公和一個年輕的男子閑聊，表情都很好的?！?p> “你咋認識賀公公？”我問道。
“之前我們不是在宮里待過一段時間么，我跟著張公公搬東西，每日里也見過不少人的，其中就有這個賀公公，他給我的印象比較深，因為當(dāng)時他遞給張公公一盤子小金元寶……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所以就多看了幾眼。”
“為什么給了這么多錢？”我更加好奇起來。
“說是張公公把自己外面的宅子賣掉了，就想一心一意在宮里住下來，伺候皇上什么的。所以才想讓人幫他把宅子賣掉換成錢的?！?p> “他這年紀也是可以退下來回家鄉(xiāng)去吧？”
“說是皇上特批他在宮中養(yǎng)老的，畢竟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人，皇上還在襁褓中的時候就陪在身邊的?！?p> 我說呢，要不然肖不修也不會對張公公這么客氣。幸好這個張公公沒有居功自傲，還是比較夾著尾巴做人的。否則，肖不修這種人也會給他弄死的。不對，也不是肖不修弄他，就皇上這種腹黑的人也會不留痕跡弄死他，并且也不會顧及什么情分吧。
但是，這種全在背后猜，也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即便是琢磨出一個答案，也未必是真的。我想了想，還是拉著他們先吃個飯，才讓凈敕和道心又回紅光寺去拿香客名單了。我蹲在肖十七的爐灶旁烤著火，他還扔給我一個軟軟的烤紅薯。
我的確是一點都不餓，但手里拿著吃食，心情也總會是好的?！霸蹅儼裁答W的餃子？除夕夜的時候吃餃子了么？”
“當(dāng)然吃了呀，也就是你睡過去了，我還給你單獨包了幾個餃子送過去了?！毙な哂诌f給我一包砂糖，說是紅薯蘸糖，味道更好。
“我咋不知道？”
“肖大人吃了呀?！毙な邔ξ疫€真是不客氣，一點都不客氣，“陳一說你睡得正香，不敢叫你起來。我就想著要不在門口等會，你那門口看焰火也是美的?？蛇@個時候，肖大人忽然回來了，接過了餃子就把我們都趕走了。既然你沒看到，必然就是他都吃掉了。估計他也是一整天沒怎么吃東西了，跟在皇上身邊，皇上能吃的時候，他身邊的人可吃不上。要不然肖大人總是那么瘦呢，都是餓的。”
“好吧，那咱們明天多吃點。不知道肖大人會不會回來？”吃得太飽之后，還真是吃什么都不香了。
“外面的事情我多少也有些耳聞，反正肖大人這事情做得很好，很對，我都覺得出了一口氣。自從知道顧寶兒她們被打的事情之后，我，還有很多人都特別生氣，真的是太過分了。所以，我絕對支持肖大人的！月清這種人居然自殺了，真是便宜他了，就應(yīng)該凌遲的?！?p> “哎，哪里有那么多凌遲呀。這人好歹也是皇上的皇叔，要顧及臉面的?！?p> “那你覺得他是真的自殺么？難道不是……”肖十七這表情，八卦里透著神秘和鬼魅，就好像他知道什么異樣。
我輕咳了一下，才低聲說道：“這是臉面的問題，就算是他被殺，也會說成是自殺。反正左右都是個死而已?；噬险f了嘛，月清心里有個賊，才失了心智。大月國呀，畢竟還是要往前走的，還是要積極努力地前行，等開了春，還是要好好計劃一下才好?！?p> “小七大人，你這話說的，還真有幾分女皇的意思?！边@肖十七還真是敢說，嚇得我都去捂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