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宮中冰窖大年初一的命案
“大人,宮中的冰窖忽然坍塌了,賀公公被砸死了?!毙ば∪穆曇舨惶?,“剛好皇上說想吃一碗冰乳酪,賀公公就去冰窖取冰。誰知道他進去沒多久,整個冰窖全都塌了下來,估計里面也死了不少人的?!?p> 我去,這么精彩。
現(xiàn)在怎么也算是大年初一了,宮里就見了血光之災(zāi),那真是太不吉利了。
我坐起了身,還是有些暈眩,估計也是沉香放得太多了,整個人還有些迷糊??戳艘谎弁饷娴奶焐廊贿€是黑的。這皇上也是夠了,居然這個時候想吃冰,他也不怕把自己凍著,還真是挺任性的。
肖不修已經(jīng)轉(zhuǎn)身回了床榻前,見我已經(jīng)起來了,就說道:“肖小七,換衣服跟我走?!?p> “不要!”我很是堅決得搖了搖頭,“我要繼續(xù)睡覺。”
肖不修居然穿的是內(nèi)襯內(nèi)衣,那這么說,昨晚他是與我一起睡的。哎呀,他什么時候回來的?我們真的一被窩了呀!
我瞅著他,特別想看看他是否有什么異同。不過,他很是迅速地穿上了官服,還丟給我一件南廠官服,“學(xué)堂也上完了,該回南廠干活了?!?p> “不要!”我繼續(xù)搖頭,“就算是回去,也要歇完春假再去干活?!?p> “肖小七,我可沒有功夫與你討價還價?!毙げ恍扪鯕赓|(zhì)全開,明明是沒有梳洗過的樣子,卻依然擁有了極大的氣場。他直接用手摸了摸我的臉,以及嘴角的口水遺跡,極為嫌棄地說道:“小七大人,我伺候您洗臉吧?!?p> 他那個樣子也是挺逗的,估計現(xiàn)在他也很難拿捏我的身份,到底要如何對待我呢?是要當(dāng)做公主?還是主子?或者還是肖小七,他可以隨便揉捏的肖小七。我心里笑了一下,但最終也是沒有表現(xiàn)出來。這世間就是如此的奇怪,很多事情不說破,沒有關(guān)系。一旦說破,就變得極為尷尬。
將所有的謎團坦白呈現(xiàn)出來,是我不想再這樣溫吞水一樣的生活了。我已經(jīng)二十歲了,不想在這樣與這群人混日子,我討厭這種明里暗里的斗爭,討厭這些偽善。反正也是體驗過這種生活了,也是足夠了。再說了,肖不修這種修羅妖孽,摸也摸了,親也親了,現(xiàn)在也算是一被窩睡過了,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哦,肖大人,我想先出個恭成么?”就算是人命當(dāng)前,我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很淡定了。更何況,我已經(jīng)再次打定主意,準(zhǔn)備找時間就溜走了,也不等什么李山回來之類的。本來還想著再等兩年,萬一李山就回來了呢。
但我現(xiàn)在很清楚,就算我是真的公主,就必定要陷入到皇上與皇后的爭斗;如果我不是公主,就要去證明李山還活著,李小蠻到底是誰?
那我還不如一走了之,遠離這個地方,不管我是誰,這一刻,我是我自己,不是任何人。再說了,我真的挺有錢的,這些年也算是攢了不少錢,除了那些實打?qū)嵉亟疸y珠寶太沉不好拿走之外,已經(jīng)有不少都換成了銀票,放在包包,還是比較容易扛起來開溜的。
曹顯爹爹和靜心師父他們愿不愿意找我,那就是他們的事情,反正我不想去找他們了。肖不修的顏值雖然深的我心,但他這背后的故事怕也不是一兩句能夠解釋得清。并且,現(xiàn)在看看起來他這個身居要職的風(fēng)云人物,也不可能和我浪跡天涯的。當(dāng)時他還想跟承平公主走呢,但最后不是也沒走么。怕他也是個貪戀權(quán)勢的人吧。
那我就更不能耽誤人家的榮華富貴了,走就好了。
還有,我有錢?。∈裁葱「绺鐩]有呀!我甚至可以開一個藍仕樓之類的,弄一堆形態(tài)各異的小哥哥……嘿嘿嘿,想想都覺得挺興奮的。
沒想到出完恭,居然看到肖不修還在屋里坐著,他已經(jīng)收拾好了自己的形象,依然是妖孽眼尾猩紅的南廠玉面修羅,不過,倒是多了幾分沉靜和溫和。不知道是不是我出完恭的心情好,居然發(fā)現(xiàn)他還有了那么一點點書卷氣,因為他正拿著我放在案幾上的話本子翻著。
陳一陳二已經(jīng)立刻幫我衣服拿了過來,我判斷了一下,這個時候必然是要聽他的,不能再磨嘰了。所以,我也就快速地洗漱了一下,因為是要穿大棉襖和棉帽子,我也就沒弄頭發(fā),戴著帽子就跟他出門了。
天空又飄起了雪花,人家都說瑞雪兆豐年,但這一早宮里的氣氛就很差,一點沒有喜慶感覺?;噬嫌窒铝藢m禁,誰都不能隨意在宮中走動。南廠的侍衛(wèi)們已經(jīng)在宮中的各個重點位置站好了,紅墻白雪黑衣,這景象看起來也挺怪異的。
肖小五迎面走了過來,對肖不修說道:“粗略清點了一下,除了賀公公之外,還有四個他的貼身小太監(jiān)。冰窖門口的人聽到聲音不對,就已經(jīng)跑了出來,只有幾個是輕微擦傷,不嚴(yán)重?!?p> “尸身呢?”肖不修低聲問道,不過他也沒停下來,繼續(xù)往前走。我小步跟上了他,不過還是有積雪,我走得很是小心。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就干脆拉住了我一起往前走。當(dāng)然,有了他的加持,我走得步子也大了些。
冷宮和冰窖不遠,要不然之前我也不會總覺得特別冷。在過年之前的半個月,冰窖運來了大批的冰塊,說是要為夏日存冰做準(zhǔn)備。這事情也是常年都要做的,在冬季里存下寒冰,到夏季炎熱的時候,將冰塊取出來,做些冷飲。
當(dāng)然,還有一部分冰塊被運去了御膳房,做一些講究的膳食。焰火表演的場所,為了安全起見,以及營造氣氛,也用冰塊圍筑起了矮墻,矮墻之上又點燃了火把,做成了小小城池的樣子。這一次,皇上還心血來潮,學(xué)著北方極寒城市的樣子,做了幾個冰雕擺在其中,說是他年輕的時候,與皇后見過這種晶瑩剔透的貓貓狗狗或是狗熊之類的,今年也是想再懷舊一下。
所以,宮里忙忙碌碌地運過很多次冰,還請了幾個雕冰的師父過來。也是搞了大半個月才完工。幸好也是天氣寒冷,又下了雪,大家左右都是一腳泥水,也沒有辦法抱怨。這也是我不想住在宮里的原因之一。
宮中的冰窖結(jié)構(gòu)是在深挖地下空間,據(jù)說是有六米深的大坑,下方用的是木樁和萬年不化的寒冰支撐。之所以說是萬年不化,是因為即便是炎炎盛夏,這里的冰塊也僅僅是表面化開,不會全化掉。冰窖的設(shè)計很是講究,必須是無火,無鐵器,無食物的絕對干凈環(huán)境。運冰進來的人都需要更換干凈的棉布鞋襪才可以下去擺放這些大冰塊。
現(xiàn)在,我們站在這里的時候,冰窖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深陷的大坑,連帶上面簡易的頂棚也都已經(jīng)深陷其中。清晨微光初現(xiàn),能夠看得清楚更大的范圍,那這場面就更加慘烈。最奇怪的事情是,冰窖里沒有冰!
盡管天氣很是寒冷,甚至都有了積雪,但冰窖里沒有冰,都化成了水,與這些泥土木寨混合在一起,成為泥塘子。
我們到的時候,馬茂春正在指揮禁軍和太監(jiān)們先搭出一小段木板路,這樣也比較方便救援的人搬運雜物。他見到我的時候,略略愣了一下,這才對肖不修說道:“肖大人,已經(jīng)確認(rèn)賀公公等五個人被埋在下面了,根據(jù)這個狀況,生還的狀況微乎其微。我已經(jīng)讓他們?nèi)シ幢训慕ㄖD紙,按道理說,這個冰窖已經(jīng)有百年歷史,又是不化寒冰支撐,完全沒有坍塌的可能。這幾日又十分寒冷,也不可能讓這些巨大的冰塊同時融化,所以,很有問題?!?p> 肖不修點了點頭,拉著我又往前走了走。場面的確很混亂,本來他們是想先救人,但這種狀況,也完全不可能的。所以,就只好是先清理周邊,然后再想辦法。冰塊融化后,有一部分水與泥土混在一起變成了泥,也有一部分流淌成了小河,朝著地勢低洼的地方緩緩流淌,經(jīng)過積雪的地方受阻,但由于水很多,積雪也與它混在了一起,成了大一片冰碴。
但若是仔細觀察這些冰碴,卻全都是水,并沒有結(jié)冰。這是怎么回事?
“大人?!毙ば∥逡沧吡诉^來,“據(jù)冰窖當(dāng)值的陳公公說,昨晚賀公公過來的時候,親自下冰窖去取冰的,說是皇上很喜歡他做的冰奶酪,每年這個時候都要來一碗的。所以,他帶著人去取冰,誰知道剛下去就塌了?!?p> “這么多冰,不可能一起化了吧?”我往前走了走,俯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地上的泥水,的確很冷,但不是冰。
“陳公公說,他為賀公公打開冰窖大門的時候,的確是看到了不少冰水流了出來,心里奇怪了一下。但賀公公著急進去,他也沒有多想,就讓他們進去了?!?p> “他為什么不進去?”肖不修問道。
“他們當(dāng)晚吃了些酒?!毙ば∥逯噶酥腹蛟诓贿h處的陳公公,“冰窖規(guī)矩,吃過酒肉之人,一個時辰之內(nèi)不能進冰窖。昨日不是陳公公當(dāng)值,但他無親無故,就在宮里過節(jié)了,與同樣不當(dāng)值的人吃了些酒,準(zhǔn)備睡了。賀公公過來取冰的時候,他剛才從茅廁出來,既然是遇到了,就怕賀公公挑理,就過來打了個招呼,送賀公公到了冰窖的門口。”
“這有什么可挑理的?不是很正常么?不當(dāng)值吃些酒,也沒有錯吧?!蔽肄D(zhuǎn)頭問肖小五,“是不是賀公公有什么問題?”這個推測是從肖不修不慌不忙等我洗漱就開始了,如果出事的這個人很重要,那么肖不修一定速度很快就會趕到出事現(xiàn)場。但現(xiàn)在很明顯,大家只是按照規(guī)矩辦事,并沒有一個為賀公公的死感到難過。
“賀公公這人吧,人緣不太好。”肖小五說得很隱晦,但我立時就明白了。這個地方也并不好問太多,就只是點了點頭。
“這地方要清理起來不算太難,不過也是要花三四天的時間?!瘪R茂春問道,“大人,咱們怎么和皇上說?”
“如實說就好了?!毙げ恍蘅戳丝粗車臓顩r,“先把與冰窖相關(guān)的人都控制起來,不要出宮,再查查最近進入冰窖的人員名單,看看是不是有可疑的地方。如果,只是冰窖建筑上的坍塌,那是要找施工者來問責(zé)的。先都抓一下吧?!?p> 看來,肖不修也不是很喜歡賀公公,但在原則上的事情,他還是不會馬虎的。我撈起了棉襖,蹲下了身子,繼續(xù)用手輕輕劃弄著泥水。這的確是很奇怪的,為什么沒有結(jié)冰呢?
西北風(fēng)刮了起來,還很是猛烈。我卷縮著身子,手指也不舍得伸出來了。肖不修問我:“有什么問題么?”
“看起來有,又似乎沒有。”我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還有什么要去看的么?”他又問道。
“應(yīng)該也沒有了?!北堰@種地方,一眼就能看完了,真的沒有什么特別的。隨著天光大亮,大家的動作快了很多,已經(jīng)開始動手去清理水漬了。
“等一下。”我喊了一嗓子,讓那幾個去掃水的侍衛(wèi)停了下來。狠了狠心,我也一腳就踩進了泥水里,肖不修都沒來得及拉我一把。靴子立刻就臟了,我用腳在泥水里走了走,同時又去踩了積雪的位置,積雪都已經(jīng)化了大半,在陽光日盛的時候,變得更加臟乎乎的。
“仵作來了么?這水有問題。”我回身對肖不修說,“大人,讓仵作來吧。”
“好?!毙げ恍抟矝]有問原因,就直接讓人去辦了。他看著我,伸出了手,“小心一些?!?p> 忽然這么溫柔,我嚇得抖了一下?!皼]事沒事,我還要去看看冰窖的入口?!蔽乙矝]有理會他,直接撈著棉襖往塌陷的地方走了走。這里現(xiàn)在是深坑,有人正在清理上面的磚石木頭,若是賀公公在下面,也是很快就能夠看到的。果然,已經(jīng)有人在大喊:“這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