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老白臉翻臉(9)
張潔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fù)鲁?,勉強平靜了下來。她冷笑一聲,“好一個清清白白,那我就算念在你用清白之身陪了我這么多年,也不能虧待了你?!?p> “顏律師,”張潔扭頭看著顏詩詩,“不用跟他們沒完沒了地折騰了,除了我爸媽留下來的那套房子,就把我名下的所有財產(chǎn)都當成婚內(nèi)財產(chǎn),全都分他一半?!?p> “這么一大筆青春損失費,你總該滿意了吧?”張潔一臉嘲諷地看著李尋。
顏詩詩一聽,急了,活像要分的是她的錢。
“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李尋氣得直拍桌子,臉都漲紅了,“我不稀罕你的臭錢!”
顏詩詩一驚,差點想說你不要我要。這金錢的苦,就讓我來承受吧。
“你少給我來這套,你要么就現(xiàn)在跟我簽字離婚,財產(chǎn)就分你一半,要么你就拖著,拖個一年半載,到時候再離婚,哼,”張潔冷笑一聲,忍無可忍地威脅道,“可就未必有你能分的東西了!”
“張潔女士,請您注意一下您的言論,轉(zhuǎn)移婚內(nèi)財產(chǎn)是違法行為,這點顏律師應(yīng)該也很清楚。”譚律師在一旁警告道。
“譚律師,你恐怕是誤會了?!鳖佋娫娊K于等到了發(fā)揮的機會,自然不能錯過。
“我的當事人張潔女士是一名成功商業(yè)的女性,她擁有多家公司的股權(quán),手頭也有許多二級市場的股票,公司的經(jīng)營狀況,股市的波動起伏,都會影響我當事人的資產(chǎn)狀況。”
“我當事人張潔女士剛才的話,只是表達了她個人對未來一兩年的市場行情感到不樂觀。所以認為現(xiàn)在離婚,李尋先生能分到的財產(chǎn),大概率會比一兩年后離婚能分到的財產(chǎn)要多?!鳖佋娫娢⑽⒁恍?,“僅此而已。”
“是啊?!睆垵嵥菩Ψ切?,“做生意的,有賺有賠是很正常的?!?p> “這點常識,譚律師應(yīng)該還是有的吧?”顏詩詩微笑著說出刻薄的話。
“離!”李尋咬牙切齒,“你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太婆,以為自己是什么香餑餑?我拿著這么多錢,找個比你好一百倍、好一千倍的!”
張潔冷笑地轉(zhuǎn)過頭,懶得看他的嘴臉。
“譚律師你看,”顏詩詩淺淺一笑,“那我們先過一下財產(chǎn)清單吧?!?p> “不用看了,這些我都不要!”
顏詩詩心中一喜,沒想到這個老白臉自尊心還挺強的,不管他是不是頭腦發(fā)熱,只要這協(xié)議簽了,再想反悔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李先生……”譚律師急忙勸阻。
“你不用說了。”李尋揮手阻止譚律師說話,“我就要爸媽留下的老房子,我要分一半?!?p> 張潔變了臉色,“那房子是我爸媽留給我的?!?p> “不知道有沒有令尊令翁有沒有贈予協(xié)議,或者相關(guān)的遺囑、遺贈,明確是贈予張潔女士一人呢?如果沒有的話,應(yīng)當屬于婚內(nèi)財產(chǎn)。”譚律師連忙補充道。
張潔難以置信地用看向顏詩詩求證。
顏詩詩臉色有些難看。
“李尋!你沒完了是嗎?”張潔瞪著眼睛,喘著粗氣,惡狠狠地質(zhì)問他,“連我爸媽的遺物你也要跟我搶,你就不心虛嗎?!”
“我不心虛!”李尋卻比她更激動!
“爸媽葬禮是我摔的盆,爸媽臥病在床是我天天照顧,端水擦身,洗衣做飯,定期復(fù)診,哪樣不是我做?我親爹娘都沒這么伺候過,我要他們這半套房子,我上天下地,我到哪我都說得過去!”
“你去問問!哪個臥病在床的老人,身上不長床褥?”李尋氣得眼眶泛淚,“是我!是我照顧得他們干干凈凈體體面面的!”
“單位升職機會我不申請,同事聚會我不去,領(lǐng)導(dǎo)過壽我都只送禮,人不到,為什么?因為我要回家?guī)屓メt(yī)院做透析,給爸擦身,給一家子洗衣做飯!”
“我們結(jié)婚二十多年,你給我做過幾頓飯?你現(xiàn)在嫌棄我工資低?當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時候你怎么不說這個?我工資不低怎么天天回家給你做好飯等你回來啊?”
“張潔我告訴你!結(jié)婚二十幾年,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也不要你的臭錢!但是爸媽是我養(yǎng)的老,是我送的終,他們的房子,就得有我的一半!”
顏詩詩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內(nèi)情。難怪當初她暗示張潔可以在資產(chǎn)上動手腳的時候,張潔居然不同意。
原來如此。
顏詩詩突然想起昨晚和唐禮吐槽客戶請了律師卻又不相信律師的時候,他說,律師不是上帝,有時候客戶之所以會做出在律師看來匪夷所思的選擇,是因為每個案件里都有很多旁枝末節(jié)的信息,其實律師并不掌握。
就好像眼前這個案子。
最初顏詩詩覺得這個是個戀愛腦事業(yè)女強人和一個人品與智力都堪憂的老白臉。當張潔不愿意在資產(chǎn)上動手腳的時候,顏詩詩還懷疑她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
她沒有想到,女強人是一步步奮斗起來的,而在她奮斗的過程中,替她承擔(dān)養(yǎng)老義務(wù),照顧生活瑣事的,是眼前這個面目可憎的老白臉。
顏詩詩恍惚間明白了什么。
其實律師應(yīng)該是提出專業(yè)建議的人,而不是做出決定的人。我不能因為覺得自己更懂法律,更聰明,就要替客戶做主。
當父母相繼病倒的時候,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張潔可能會慌亂無助吧?光是照顧兩位老人就已經(jīng)疲于奔命了,怎么可能還在事業(yè)上奮斗拼搏?
所以他們之前,其實是有過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的。
顏詩詩又第一次在醫(yī)院碰見這兩個人的時候,當時張潔一聽她是離婚律師就變了臉色,急急忙忙地拉著李尋走了。
當時的她,其實是不想離婚的吧?
李尋的控訴,連顏詩詩這種無情的賺錢機器都有點動容,更別說是作為當事人的張潔了。
她很想保持冷漠的姿態(tài),想要面不改色,但是卻忍不住落淚。
滾燙的淚水劃過她早已刻上歲月痕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