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國公府,現(xiàn)在已是深夜,這里卻燈火通明,更有親兵衛(wèi)士往來巡邏,尤其將帥廳層層護衛(wèi)。
而涼國公余鯀高坐于犀牛皮帥位之上,只瞪著圓眼對堂下文武發(fā)火。
他叱道:“青龍帝國這個小兔崽子從哪兒來的?就因他亮了個什么狗屁皇子名號,三路援兵就不敢進軍了?真是太可笑了,寡人縱橫天下的西涼鐵騎就這么不中用嗎?”
余鯀雖只是涼國公,但是與青龍帝國對峙,他自恃一方諸侯,早就裂土稱孤。
眾文武大氣兒也不敢喘,只有世子余懃道:“父親,諸路將士之所以踟躇不前,實在因這位二十五皇子熊子受殿下身份尊貴,乃是文宗三位嫡子之一。若因增援尊皇,導(dǎo)致這位小殿下?lián)p傷,文宗皇帝不肯善罷甘休。諸將投鼠忌器,沒有父親將令,怎敢進兵?”
涼國公余鯀拍案而起,怒道:“懃兒,你忘了當年你兄弟文命是怎么死的了?還有寡人的好孫兒,你的愛子啟兒,可不都是被文宗熊少典害死的嗎?寡人與青龍皇帝有切齒之恨,今日他一個小兔崽子就敢來寡人國中搗亂,寡人豈能干休?傳寡人將令,將增援的三路援軍主將全部斬首,余孝頃將軍為肅泉都尉,余朝貴將軍為甘郡都尉,余闕將軍為休屠都尉,各統(tǒng)原來三郡官兵,克日平定尊皇,懃兒,你親自到龍牞城坐鎮(zhèn),催督三郡人馬,看誰敢不盡力?”
余懃雖是涼國公世子,但少年之時流落民間,生活很艱辛。直到余鯀發(fā)跡,受封為涼國公,這才找到長子余懃,立為世子。
余懃侍父至孝,頗有德行,但唯獨不愿其父占據(jù)西涼州,與青龍帝國爭衡。因為余懃的骨子里,他是以青龍帝國子民自居的。
此時,其父令他與小紂王作戰(zhàn),他雖內(nèi)心極不情愿,但也不好回絕父親,只得硬著頭皮答應(yīng)下來。
就在西涼軍三路換將,且有世子坐鎮(zhèn)之時,小紂王也在積極整頓所部勢力。
他現(xiàn)在手中有三座要塞,北面的犴舄古城,西面的堡城邑和南面的漁澤城,三座城池扼守三面,形成了一個三角地帶,輻射區(qū)域大概有方圓五百里的土地,而且都是沃野,勢力也不算小了。
但是,小紂王現(xiàn)在只有一萬三千多人馬,而且多是騎兵,且忠誠度最高的也不過核心的三四千騎。
小紂王實不指望這些人馬能替他守城,對于騎兵,就只有不斷地進攻,進攻,在野戰(zhàn)中爭雄,守城卻是其短處了。
而眼見著西涼軍三路援兵,小紂王在派出大量斥候探聽西涼軍消息后,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那就是,主動攻擊龍牞城。
這個時候世子余懃已然坐鎮(zhèn)龍牞城,龍牞城靠近堡城邑,雖居前線,但處于西涼三路援軍夾角之內(nèi),被三路援軍同時拱衛(wèi)。
而小紂王想要攻擊龍牞城,無疑是虎口拔牙、火中取粟。
但是,西涼三路援軍加起來差不多有八萬人,而且多是百戰(zhàn)老卒。小紂王總兵力也不過一萬三千余人,真正的核心戰(zhàn)力不足四千人。
這樣的實力對比,逼得小紂王只能虎口拔牙,去攻擊龍牞城了。
在確定好戰(zhàn)略目標后,小紂王將人馬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他作為核心戰(zhàn)力的四千老卒,以及精選出的補充老營的兩千西涼猛士,小紂王親自率領(lǐng),以白袍將軍霍去疾和猛將軍李元豹為副將,偷襲龍牞城。
另一部分則是新招募的七千西涼悍卒,以老將軍李叔德為統(tǒng)領(lǐng),小將軍李貞觀為副將,在犴舄、漁澤和堡城邑所轄地界運動,牽制西涼軍,本著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的原則,吸引住三路西涼援軍。
其實,這第二支兵馬表面上以李叔德為主,實際控制權(quán)卻在李貞觀手中。因為這第二支人馬的中低級將領(lǐng),多是出自李貞觀原先為游擊將軍時的游擊營。小紂王對此一清二楚,實則是把這支人馬交給了李貞觀。
穿梭于西涼三路援軍縫隙之中,小紂王與六千部下乃是急行軍一百五十里,只用了一夜時間,就撲到了龍牞城下。
而此時,西涼世子余懃在龍牞城的大本營不過剛剛搭建,就被小紂王連鍋端了,世子余懃被俘。
待將余懃押到面前,小紂王看著這位四十來歲,貌似一臉憨厚的西涼世子,冷笑不止。
他問道:“汝就是西涼世子余懃?好大的膽子,率軍來與寡人對峙,以下犯上,如今被俘,還有什么話說?”
其實,小紂王此時已準備用這位西涼世子的人頭祭旗了。
余懃一見小紂王,沒想到,傳說中的青龍帝國二十五皇子如此年輕,但是一臉英武之氣。
余懃不敢仰視,只不停叩首道:“王家千歲容稟,罪臣父子不識天威,冒犯王駕,死不足惜。臣但請千歲將臣千刀萬剮,臣死不足惜。他日千歲若捉得臣父,能饒他一命,臣今日之死,也算警醒天下佞臣賊子了!”
這余懃言辭懇切,叩首不斷,涕淚橫流。
小紂王卻是心頭一動,不過不動聲色,仍以怒言呵斥道:“汝父蒙受皇恩,坐鎮(zhèn)西涼,享盡榮華,不思報效,反懷悖逆之心,擁兵自重。孤今日要先將汝醢殺,來日捉得汝父,也要剁為肉泥,以儆效尤!”
余懃淚如泉涌,額頭都磕出血來,只苦苦哀求道:“殿下慈悲,臣死不足惜,但請殿下念臣自小失恃,再與老父重逢,未能恪盡人子規(guī)勸諫諍之道,父親失節(jié),罪責全在臣一人身上,就請殿下殺了臣,日后饒臣父一命吧……”
此時的余懃,真就是涕淚不斷了。他所言“失恃”,乃是幼年喪母之意?!对娊?jīng)·小雅·蓼莪》中寫道,“無母何恃?”
余懃讀書很多,不知從哪里拽出這么一句文來,虧得小紂王在天庭供職為天喜星時,閑來無事遍覽群書,看到過這句話,否則一般人還真不知這書呆子在說些什么。
不過,眼見此時這位西涼世子是真急了,自己死到臨頭,卻只是替父求情。此等忠厚孝子,若非遇到余鯀那么個糊涂蛋老爹,豈會落得如此下場?
小紂王終于改變了主意,只雙手相攙道:“余卿家,起來吧!孤答應(yīng)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