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似曾相識的眼睛
一個小小流民村子,居然會藏著習(xí)武高手。
這在隨便哪個地方看來,都不同尋常。
只是不知道這位孫小兵,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寧顏卿佯裝不知。
跟在孫三身后。
“大小姐,我表姑家就在前方不遠(yuǎn),我等會帶您去我表姑家喝一碗茶,然后我們就下山吧?!睂O三提議,有些為難地說:“待太久,我擔(dān)心大公子那邊會等急了。”
“好?!?p> 寧顏卿沒追問。
隨著孫三一起進(jìn)了村中,一路到了他的表姑家,寧顏卿依言安靜地在院子里用了一碗茶,有些細(xì)節(jié),只要觀察就能看出來。
不管是村子里的小孩,還是大人,即便他們努力地裝成了普通人的樣子,可習(xí)武的人,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在步伐深淺以及跨步的大小,都會透著一股子不同常人的穩(wěn)健,而在力氣活上,他們干起來也較常人的輕松。
便是氣息,都帶著從容。
即便斜對面正在搬木頭的木工小哥,很努力地做出氣喘吁吁的樣子,可在他額頭上依舊看不到一點汗珠。
面色裝得潮紅又如何,不累就是不累。
練武之人的體質(zhì),本身就比常人要強(qiáng)。
其實在寧顏卿看來,他們根本不需要這個作態(tài),因為越遮掩,越容易讓人起疑。
寧顏卿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茶碗。
茶碗粗獷,是很日常的農(nóng)家碗,并不精細(xì),就是滿村的村民,身著也是非常樸素的棉布衣裳跟草鞋。
說是村民,也沒錯。
孫三一直站在一邊,陪著寧顏卿,神色很是鎮(zhèn)定。
倒是孫三的表姑不一樣,這位出身樸實的嬸娘,沒能如其他人一樣藏住自己的情緒,瞧著寧顏卿時總帶著擔(dān)憂,眼神還不時地看向了斜對面的木匠屋,手里的菜葉子都快薅沒了。
這番欲蓋彌彰的神態(tài),說正常都沒人信。
斜對面的木屋里,幾個男人焦慮得不行。
“她會發(fā)現(xiàn)吧?”
“肯定會發(fā)現(xiàn),都這么明顯了。”
“這孫家的小子怎么回事,居然還帶了一個官小姐過來,這不是故意給咱們找事情做嗎?下次得跟他好好說道說道?!?p> “別怪他,這小子考進(jìn)了軍機(jī)營,現(xiàn)在當(dāng)官了,李家村的事?lián)f他就跟著負(fù)責(zé),可能是過來查探一下,大家小心一點就是,別被發(fā)現(xiàn)了?!?p> “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
眾人眼中閃過了一道殺意。
只能——
別讓她回去。
那數(shù)道目光明晃晃而透著凌厲跟殺意,時不時地盯在了寧顏卿的身上,就算寧顏卿瞎了都能感覺到這視線的犀利。
可她神態(tài)自若,好似對這一切都不知情。
喝完了茶,目光慢悠悠地沿著木屋掃過,屋內(nèi)數(shù)人身子都繃緊了,“她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我們?”
“發(fā)現(xiàn)了吧!”
掌間的刀已然握緊,隱有一種寧顏卿敢靠過來,他們便破門而出的沖動,就是在村內(nèi)各處佯裝干活的眾人也是如此。
一場戰(zhàn)役,一觸即發(fā)。
可寧顏卿的目光越過木屋之后就收回了,跟孫三道:“孫大哥,我們回吧。”
孫三愣了一下,隨后忙道:“好勒?!?p> 屋內(nèi)數(shù)人不由僵住,無聲地松了一口氣,等他們清醒過來,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為什么他們會對一個丫頭這么害怕?
大家也說不出來。
寧顏卿起身進(jìn)屋,向神色緊張的表姑道謝,笑著道:“多謝大娘的茶,下次我再來拜訪?!?p> “啊,好,好的?!睂O五娘忙應(yīng)道。
眾人:“……”
還來?你還是別來了。
道過謝,寧顏卿跟孫三沿著來路離開,看神態(tài)也沒瞧出什么異常來,路過村民都會打聲招呼,過于漂亮跟乖巧的容貌,使得村里的人都放下了戒心。
對于寧顏卿這種家世的千金,他們也是想著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不僅是因為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也是不想殺人。
畢竟殺了也沒錢。
白殺。
寧顏卿不知,他們這個村子除卻勞作之外,還經(jīng)營著一門殺手生意。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是習(xí)武之人。
也是殺手。
這是他們祖?zhèn)鞯男挟?dāng),但在百年前先祖就已經(jīng)金盆洗手,在北方定居了,且還種起了糧食打算自給自足,誰知道這定居還沒兩年,第一茬糧食還沒割收,就遇到北方大旱,他們不得不逃離到南方來。
來到京城,萬分狼狽。
加之初來乍到,又遭人欺負(fù),在沒有田地沒有水源的情況下,不知道逼死了多少人,所以先祖就把舊行當(dāng)給撿起來了。
操持著老本行,養(yǎng)著他們這個村子。
這么多年下來,也才讓他們在此地穩(wěn)定定居。
故而他們村內(nèi)的人,都極少與外界接觸,怕被人看出端倪來,便是其他村的人也極少過來。寧顏卿可說是他們這一年來的第二位客人。
第一位,已經(jīng)成了他們自己人。
寧顏卿慢步離開,行過小溪木橋,對面正走來一人,橋身很窄,兩人通行無礙,三人通行略擠。
所以寧顏卿就等了一會,打算讓對方先過。
可對方也是一樣的心思,駐足原地讓了讓身子。
寧顏卿眉頭微挑,便也先行走過,抬眸間,不禁看了一眼對方,青年容貌如玉,身姿挺拔如松,似一根屹立山巔的松柏。
挺拔而堅定。
寧顏卿這一抬頭,不禁多看了兩眼,男子似乎也沒料到寧顏卿的目光會如此放肆,不由跟著蹙眉抬眸。
四目相對。
李瀚:“……”艸了。
寧顏卿驚訝,“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p> 這雙眼睛,太干凈了。
干凈得有些熟悉。
李瀚:……
誰能告訴他,為什么他要暗殺的目標(biāo)在這里?!
李瀚身子僵了半晌,也沒回得上寧顏卿的話,腦海里禁不住響起寧顏卿之前的話,“要不要跟我?”
她這是追到村子里來了?
可她怎么知道自己的藏身地。
李瀚腦子快速分析著寧顏卿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各種原因,可始終得不到一個答案,直到孫三出聲打破了沉默。
“李大哥,你回來了?”
李瀚回神,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寧顏卿,落在孫三身上,矜持地點了點頭。這讓孫三受寵若驚,往日里這個小爺可不會搭理自己。
跟他說上一百句,他都懶得回自己一句。
今天真是神了。
寧顏卿目光還是大咧咧地落在他身上,李瀚僵著臉,就要先擠過木橋離開,孫三倒是很識趣地讓步。
李瀚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這個任務(wù)他已經(jīng)失敗了,再見到寧顏卿,當(dāng)然是不會再執(zhí)著地要去殺她,可瞧著寧顏卿就會想到他自己痛失的金錢以及接下來一個月的艱難日子。
李瀚的心一直在抽。
卻不知,寧顏卿一直盯著李瀚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追了上來,在孫三詫異的目光中,寧顏卿揚(yáng)眉笑問:“你有活嗎?”
李瀚:“……”
寧顏卿笑著問:“要不要跟我干?。俊?p> 李瀚:“……”
她絕對認(rèn)出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