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學不會送別
“死亡是生命的終結，但不是他的終結?！?p> “從今以后，每個入門的弟子，都必須記住鎮(zhèn)魂碑上的每個名字。”
“我知道，你們也知道，這鎮(zhèn)魂碑上永遠不會只有他馮天的一個名字?！?p> “接下來還會有人身死道消，登上這鎮(zhèn)魂碑，供后人瞻仰?！?p> “但千百年來已然化作本能，流淌在你們的血液與骨髓里的那句話，我希望你們不要忘記?！?p>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王暉面對著越來越多的弟子，目光凜然，神色肅穆。
“還有一句話，我向你們保證?！?p> “這鎮(zhèn)魂碑上每多出一個名字，我劍閣就要讓天下群魔用一萬條性命來補償！”
“來為他陪葬！”
王暉的話，擲地有聲！
每個劍閣弟子，不管外門內門還是親傳，此刻都瞪大了眼睛，眼神變得兇悍。
特別是那些與陣亡的馮天相熟的弟子們，更是默默擦掉眼角的淚水。
其中更有一人，猛地舉起手中斬妖劍，厲聲疾呼！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王暉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么大方。
儒家那位圣人都說了：“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劍閣弟子當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馮天陣亡，他家中情況王暉卻是并不知曉，但王暉絕不能不聞不問。
所以他鋪開靈覺，在黃風華的鐵匠鋪里找到了朱妙玉。
此刻的朱妙玉渾身被汗水沾濕，顯得身材曲線朦朧又曼妙。
但王暉卻沒有任何心情，他直接傳音道：“馮天陣亡，他家里還有什么人嗎？”
朱妙玉自從加入鐵匠鋪，也被這種能夠發(fā)泄自己長年累月堆積的壓力的工作而吸引，從而沉浸在其中。
此刻突然聽到王暉傳音，而且還是這般壞消息，她整個人先是愣住，然后又釋然的嘆息道。
“馮天家里還有個弟弟，他爸媽早年也是死在了對抗妖魔的一線……”
王暉聞言，喉頭一哽，眼眶也熱了。
“你幫我問問馮天弟弟的情況，若是他愿意，便接他到劍閣來?！?p> 良久，王暉才重新冷靜下來，組織語言道：“不管他有沒有天賦，我都要將他培養(yǎng)到SSS級！讓他親自斬妖除魔，為馮天報仇！”
馮天的死，一開始并沒有讓王暉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因為他一早就做好了準備，做好了弟子們會不斷陣亡，一代妖孽換天才的事情，會不斷在劍閣發(fā)生。
可當他真的看到一身嶄新的劍閣外門弟子衣袍的馮天，面無血色的躺在那兒，再也無法站起來和大家一起斬妖除魔的時候。
他才明白。
他可能，永遠也學不會告別……
“知道了，他弟弟就在軍校念書，只比他小了兩歲而已?！?p> 朱妙玉比王暉面對過更多的生離死別，不管有多少妖魔，不管妖魔有多么強大，他們總是第一個沖上前去阻擋妖魔大軍的。
“我親自走一趟吧，若是他愿意，我就將他帶回來?！?p> 王暉點了點頭，朱妙玉的做法是對的，馮天已然捐軀，那么對馮天的家人就要表達足夠的尊重。
“若是他不愿意來，那也告訴我，不管是天階功法還是SSS級武器，我都可以給他?！?p> “他想要什么，劍閣給什么?！?p> “以后……如果還有弟子身死，也是一樣。”
王暉說到這里，就沉默下去。
朱妙玉也趕忙收拾了下，帶著王暉的囑托和馮天的遺物，前往帝都。
馮天的遺體將會葬在劍閣，他的斬妖劍也會存入劍冢之中。
這是劍閣弟子在加入劍閣那一刻便定好的。
不管是三千年前還是現在，都是一樣。
十萬大山中還在斬妖除魔的弟子們，白天也都收到通知回到了劍閣。
今天晚上，大家將為馮天守靈，明日才會將他與他的斬妖劍一起送入劍冢。
即便是王暉，即便是他來自三千年前的大盛之世，也沒有起死回生的辦法。
王暉讓朱妙玉去找馮天的弟弟之后，也沒離開天劍庭，就這樣在馮天身旁盤膝而坐，與弟子們一同陪著馮天……
走最后一程。
夜晚逐漸來臨，天色漸暗。
王暉手扶著馮天的肩膀，冰冷、僵硬。
但他沒放開，而是口中輕輕念誦。
“南無阿彌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
王暉念的是《往生咒》，是佛家超度亡靈的真經。
三千年前完整版的《往生咒》自有神妙，在王暉一遍又一遍的念誦之下，他的身旁陡然有狻猊神駿無比的虛影顯現。
狻猊顯現之后，那猶如獅爪般的爪子，輕輕在馮天身上拍打兩下，仿佛是在為他祛除此生業(yè)力，讓他能無癡無妄的轉世輪回。
佛家講轉世輪回，王暉以前是不信的。
但唯有此刻，在自己弟子身上，他無比希望佛家講的轉世輪回，道家講的地府酆都，都是真的……
……
念誦《往生咒》整整一夜，王暉也就陪了馮天整整一夜。
弟子們也都在天劍庭上盤膝而坐，有的在修煉，也有的沒有修煉，但所有人都未曾離開，也滴水未進。
為師兄弟守靈，送他最后一程。
王暉以身作則，讓弟子們再次對師兄弟這個詞，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東方天邊，第一縷陽光灑落在天劍庭之上。
王暉以耀神劍為引，引動這第一縷紫氣晨光，落在馮天身上，真正意義上的送了他最后一程。
再往后，送往劍冢的事情，就交給唯一的親傳杜力去辦了。
王暉此刻是劍閣的代理閣主，按照劍閣的規(guī)矩。
閣主前往劍冢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要借劍冢十萬八千劍器，施展劍閣最后的底牌。
萬劍歸一。
除此之外，任何時候劍閣閣主都不許進入劍冢，需與死氣相隔。
“一路走好?！?p> 王暉見著紫氣入體，這才站起身來，沉聲道。
“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p> 他身旁，弟子們也紛紛站起身來，同樣低著頭，沉聲送別。
王暉拍了拍杜力的肩膀，將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他。
而后轉身走向宗門大殿，但轉身時，弟子們卻聽到他緊緊咬著牙，恨聲道。
“昨天是第一天，今天是第二天。”
“還有五天……馮天，你記得回來看看！”
“小師祖，一定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