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緩了緩,甩了甩僵硬的手臂,說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張小蔓笑,道:“周先生,您說什么?”
她言笑晏晏的面孔就像盛開在黑夜里的薔薇花,周生有幸看見過番邦出產(chǎn)的那種血色花朵,妖艷而又美麗,誘人犯罪同時刺人無形,他有點明白為什么大小姐要置她于死地了,只因握不住還不如毀滅。
周生很快將自己的面部表情調(diào)整了萬無一失,搖搖擺擺退后兩步,他伸出一只手抬了抬,問張小蔓,道:“這是什么?”
張小蔓黑溜溜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
她是要說空氣呢?還是五個手指頭?
周生回答:“什么都沒有。”
張小蔓的眼睛又轉(zhuǎn)了轉(zhuǎn),她就知道他總會說出不一樣的答案。
周生把兩只手都向上抬了抬,一下子又猛地放下,毫無根據(jù)和科學的動作表情讓張小蔓傻眼一會兒,他又問道:“這又是什么?”
張小蔓目無表情的回答:“什么都不是?!彼嬲胝f的回答是,你就是個神經(jīng)??!
“錯!”周生抬高音量否定張小蔓,好像語氣不重一些他不足以表達他的態(tài)度,見張小蔓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周生得意洋洋的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幾乎看不見的胡子,眼神亮晶晶的說道:“等你以后你就知道咯!”
張小蔓泄氣。
這個周先生真的不是一般人,她糾結(jié)的想,難不成他也是重生人士?
張小蔓爬起來坐在床上,菜刀小黑依舊放回到枕頭下面,她做這些一點都沒防著周生,周生的臉部表情變得奇妙非常,張小蔓轉(zhuǎn)頭看向他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可憐兮兮的像是便秘卻找不到發(fā)泄之地,死憋著還有一口氣想講一句話的樣子。
張小蔓的心情難以言表,做好心理準備才防備的問周生,道:“周先生,您到底想說什么?”
周生的臉都綠了,憋得眼睛都鼓成兩個圓,悶聲在那里喘氣,他的兩只手緊緊的交握放在胸前,怎么看怎么怪異,張小蔓正思考著要怎么讓周生正常說話,周生說出一句更詭異的話。他道:“我?guī)湍?,我要背叛他們!?p> 張小蔓再有多好的心理目前也形容不出她的感覺,簡直就是整個被雷劈中了一樣!
難不成周先生真的是個神經(jīng)病嗎?
周生說道:“我叫周生,我知道你叫張小蔓?!?p> 果然是個神經(jīng)病。張小蔓在心里腹誹。
周生不疾不徐的像是說今天的月亮剛剛升起,月華普照,萬物寂靜,光明與黑暗同在……他居然愁眉苦臉的對張小蔓說道:“我不是李家派來的人,李家來接你的人被我殺了,我現(xiàn)在很著急的要把你處理,但是我卻想不出辦法,真是太苦惱了。你說怎么辦?”
張小蔓很想對著周生的耳朵大喊一句:你個神經(jīng)病,我才是那個應該愁眉苦臉的人好嗎!
她抬起眼睛想望一望天空,只看見房梁縱橫交錯,說道:“然后呢?”
“我說你這個小丫頭,怎么就看不出來事情的嚴重性?”周生毫無根據(jù)毫無理由毫無立場的抱怨張小蔓,道:“你知道為了這趟差事我付出了多少嗎?終身大事都賠進去了,還跟最好的朋友差點打了一架你知道嗎?你竟然還一臉沒關系沒露出著急恐懼的表情,難道你都不知道我為你犧牲了多少嗎?”
張小蔓終于說出那個年代最流行的一句話,“我謝謝你了!”
周生一拳揮出去連棉花也沒打到,偃旗息鼓的坐回椅子上,兩只手臂攤開一搖一晃的在兩邊搖擺,神情沮喪的開始罵人,“他就是個沒良心的,也不想一想小時候是誰給了他一口飯吃,又是誰大雪天將他撿回家,像親兒子一樣的照顧長大了,居然還說我對他不好,現(xiàn)在傍上大小姐就想把我甩開,沒門!我養(yǎng)了他那么長時間,付出我最美好的年華,熟話說養(yǎng)兒防老養(yǎng)兒防老,難道我不該讓他反過來養(yǎng)著我嗎?”
張小蔓特別真誠的問道:“你是在問我嗎?”
“你別插嘴!”周生發(fā)飆,眼睛紅了一片,眼淚濕漉漉的懸著要落不落。
張小蔓閉嘴,自覺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去,要是在有點瓜子就好了。
“你不知道我們經(jīng)歷過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彼j廢的彎腰趴在桌上,將頭埋在手臂里,“我們一起被人打過,被人賣過,一起逃出來,一起翻山越嶺,一起參軍練武,一起快要在渴死的時候喝對方的血,一起在餓的時候吃同一只死老鼠……”張小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靜悄悄的起了一片。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得他的話太容易讓人誤解了,也不知道周生說的那個孩子是誰,按照周生的年齡來看就是個小毛孩子,一個孩子跟著周生吃了那么多苦也真是難為那個小孩了,還能讓周生說的大小姐看上,好像還比周生這個當?shù)墓傥淮?,整個就是前途不可估量。
張小蔓破天荒的問了句,“你很喜歡他?”
她只是聽著聽著隨意就問出來這一句話,說完自己都覺得很突兀,卻明顯的發(fā)現(xiàn)周生渾身不可抑制的顫了顫,好一會兒沒動靜。
過不久他卻如同雛鳥睜眼那樣,脆弱而又充滿希望的望著張小蔓,“他喜歡我嗎?”
他的聲音很好聽,好聽到她不舍得用任何否定的語氣拒絕他,只希望給他個希望,就算只是強撐也算好的,讓他有理由繼續(xù)走下去,說不定一切都會好起來不是嗎?
張小蔓有點難過,違背了她早已說過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則,對周生慢慢點了點頭,她肯定的說道:“是的,他也是喜歡你的?!?p> 你喜歡的人一定也是喜歡著你的,你永遠不用懷疑這一點。
她卻不知道她這句話讓兩個人走上了怎樣的陌路,直至殊途同歸。
周生垂下眼角望著地面,猜不透的他又露出狡黠的一面,卻調(diào)皮而堅定不移的對張小蔓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我會送你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