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張二柱有點坐立不安,懇切的看向周先生。
周先生移開了盯著張小蔓眼睛的視線。
他道:“你想說什么?”
張二柱遲疑的說道:“聽說李大人……”
周先生低笑兩聲,打斷張二柱遲遲不敢說出口的話,肯定的回答張二柱,“我不認(rèn)識李大人?!?p> “是是,我也不認(rèn)識李大人。”張二柱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人陪著笑臉,“無論是誰問起,我們都不認(rèn)識李大人?!?p> “沒有人會問?!敝芟壬终f了一句,面無表情的樣子有點嚴(yán)肅。
張二柱怕說多錯多只好不停點頭。“是是?!边€有任何的問題都裝進(jìn)肚子,再也問不出。
李月蟬沒有開口,臉上一直是思考的表情,或許也有什么顧慮。
周先生重新舉起碗里的酒,笑瞇瞇的像是剛才嚇唬人的不是他,對張二柱說道:“喝一碗?”張二柱立馬把酒碗也抬起來,對著周先生舉杯。
張小蔓明明看見周先生有意無意又看了她一眼,舉杯的動作更像是對著她做的,她眨了眨眼睛,裝作什么也沒看見。
李月蟬招呼桌上的人吃飯,“來來,趕緊的,一會就冷了。”
張大福他們此時才放松下來吃飯,之前一直只敢看不敢動手。
張小蔓就近夾了一筷野菜放進(jìn)嘴里,味道沒吃出什么來,倒是引得周先生又看向了她,說道:“小姑娘喜歡吃野菜?那很好養(yǎng)活嘛。”
這是什么意思?
好養(yǎng)不好養(yǎng)好像都不需要他來養(yǎng)吧,他還真當(dāng)他是角?
張小蔓又吃了一筷野菜,吞咽下去才露出白牙明晃晃一笑,周先生明顯頓了頓,酒碗被輕輕放在了桌上,感嘆,“果然是明眸皓齒?!?p> 張小蔓聽到這句話又好笑又好氣,她根本不是希望他說這一句好嗎,別人都以為她是什么人了?于是笑得更開,更接近白癡的模樣。
李月蟬給張小蔓夾了一塊骨頭,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說道:“這孩子福大命大,打出生就是個好養(yǎng)活的。”
張小蔓不動聲色垂下頭。
周先生不留痕跡扯了扯嘴角。
一人一個心思,飯桌上便安靜下來,之后都沒再說什么話,還算愉快的完成了年夜飯。
窮人家沒多少講究,也沒管于理合不合的,周先生吃了飯就還是歇在了張小蔓家,和昨天一樣,只不過昨天張小蔓沒時間想,所以沒發(fā)現(xiàn)周先生正正住到她的對面,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之后,越發(fā)搞不明白李月蟬和張二柱在想什么?她要比這些人看得更開,想過也就過了,躺到床上依舊安安心心的睡覺。
或許她心里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疑竇,所以晚上睡得不是很熟,對面的房門吱呀一聲,張小蔓就睜開了眼睛,一動不動聽著不遠(yuǎn)處悉悉索索的聲音,張小蔓正在想是裝作沒聽見繼續(xù)睡呢,還是悄悄爬起來偷看,沒想出個章程,張二柱那邊的房門也開了。
這回張小蔓才不管接下去會發(fā)生什么,打定主意火燒房子也不起來,然后就是小聲的說話聲,繼而又是慢慢遠(yuǎn)去的腳步聲,張小蔓像是熟睡中毫不自知的翻了一個身,心里卻想的是,這一個兩個的大半夜,而且還是大年夜,不睡覺都忙得很嘛。
人家要忙就給人家忙咯,她堅信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就是不理,調(diào)整著呼吸果然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起床很奇怪的是,李月蟬比她還要晚起,張小蔓想著李月蟬從來就不會起晚了的,不管是頭天發(fā)生多么重要的事情,可這回卻偏偏晚點了,看樣子還像是沒睡醒,精神也很不好。她想到昨晚的情況,不禁猜想,難不成昨天出去的人里面沒有李月蟬?
這就更奇怪了,張二柱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避開李月蟬進(jìn)行的,還是跟一個還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出去,不知道他們昨晚是什么時辰回來的?又為的是什么出去?要是張二柱要讓李月蟬沒有察覺,搞不好昨晚用了點手段。
是什么手段張小蔓確定不了,但手段一定不是張二柱自己想出來的,他太老實而且很在乎李月蟬,絕對不會對李月蟬不利,那就是周先生在里面插了一腳。
光是看見李月蟬跨出門,伸了一個懶腰,張小蔓就想出這么多問題,腦袋有點模糊,只能嘀嘀咕咕的打理好自己,轉(zhuǎn)進(jìn)廚房準(zhǔn)備早餐。
粥熬出香味的時候,張二柱和周先生從外面回來了,張小蔓搞不懂他們是昨晚一直沒回來還是早上才出去的,看向他們鞋子,就算是整理過的,斜面灰撲撲的程度也不可能大清早就能弄這么臟,她心里有點底了。
張二柱主動接過張小蔓手里的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慈愛的摸了摸張小蔓的頭,“大妞長大了?!毖劬镩W著水光,神色很消沉。
張小蔓知道張二柱做了一些事情,是關(guān)于她自己的,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張二柱很愧疚吧,至于他難分難舍的眼神,可能已經(jīng)確定了今天就是她離開的日子。
來到這個家也不是從來沒離開過,但這次不同。可能一輩子他們也別想再見面,或者世態(tài)變遷過快,以后再見也不定就能一眼認(rèn)出,張小蔓這幾天尤其想了很多事情,此刻也不想多說,靜靜的看著張二柱。
張二柱轉(zhuǎn)過了頭,“好了,都來吃飯吧?!彼麑χ块g喊還沒出來的幾人,等張小蔓移開視線才抹了眼淚,搓搓臉。
早飯周先生沒吃,一直在房間搗鼓著東西,張小蔓對這些不好奇,吃了飯就回到房間也開始搗鼓東西。
她走的時候張小桃和張小福都不在,張大福可能意識到什么守在了家里,等張小蔓走的時候他就站在臺階上,也不說話也不和張小蔓告別,一雙眼睛干干凈凈的看著人,像是在問為什么又像是不明白為什么。
這是很矛盾的事情,張小蔓自己也沒搞明白,更不想在離別的時候說話,會影響情緒,要是控制不好哭出來大過年的就太晦氣了,最重要的是她本就不該留戀,又何必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