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夢中的推演

　　身邊到處是激戰(zhàn)的怪物和人類軍隊，少年就像個透明人，雙方對他的存在熟視無睹。

　　【我能幫他們？】

　　【我怎么幫他們？】

　　【我只是個旁觀者?！?p>　　【我在這里沒有任何力量。】

　　【我什么也改變不了?！?p>　　少年心里感覺很悲涼。

　　他看著人類和怪物在激戰(zhàn)，打得天崩地裂，打得天荒地老，永遠也不會結(jié)束。

　　可是他只是一個幽靈，觸摸不到這個世界，也無法干涉，只能眼睜睜看著戰(zhàn)爭持續(xù)下去。

　　他漫無目的地在戰(zhàn)場中行走，穿過城市，穿過荒野，穿過農(nóng)村。

　　到處都是人間地獄的景象。

　　等他回過神來時，他無意中闖進了一間四合院。

　　院子里住在一戶人家，一對老夫妻，一個半大的小孩，孤零零地住在一家大院里，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

　　村里的人都逃光了，除了這一家人。

　　這一家三口似乎是不知道外面發(fā)生的事情，還在如平時那樣勞作，洗衣做飯，看電視。

　　少年覺得，這兩個老人和這個小孩，他都非常眼熟，感覺很親切，好像似曾相識。

　　怪物從外面跑進來，到村口了。

　　少年大聲的呼喊，想要提醒這三個人逃跑，至少躲起來。

　　可他是個幽靈。他們聽不到他的說話，他也觸摸不到任何東西。

　　就這樣，怪物闖進了四合院。

　　“怪物，別想傷害我爺爺奶奶！”

　　出乎少年意料，那只有十來歲的小男孩非常勇敢，拿著根竹竿，就勇敢地跟怪物搏斗起來。他小小身軀里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打得怪物皮開肉綻，屁滾尿流。

　　恍惚間，少年覺得這小男孩就像是一只小號的“齊天大圣”，威風凜凜，無所畏懼。

　　【誰是齊天大圣？】

　　可是小男孩雖然武功驚人，卻寡不敵眾，隨著越來越多怪物涌進來，小男孩再也攔不住那么多敵人。老爺爺，老奶奶被殺死了。小男孩隨后也被殺死了。

　　【你看，他還是死了?！?p>　　小男孩一家的死，讓少年感到莫名的悲痛，感同身受。

　　等他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又走到了一戶人家內(nèi)。

　　這是城里的一戶人家。一對中年夫妻，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兒子。

　　少年對這戶人家，同樣感到很眼熟。

　　這家人同樣對外面的怪物毫無察覺，同樣是一番反抗后被入侵家中的怪物殺死。那個高中生好像是個超級英雄，他用超能力打敗了幾百個怪物，最后還是被怪物殺死了。

　　【你看，他也死了。】

　　第三戶人家，是一對年輕夫妻，養(yǎng)育者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

　　【死了，都死了?！?p>　　少年感到非常痛苦，頭疼的要爆炸，他痛苦地抱著頭蹲下。

　　等他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暗紅色，整個星球像浸泡在鮮血中一樣，天地一片通紅，滿地都是人類的尸體。

　　全世界寂靜無聲，似乎所有的人類，甚至所有的生命都已經(jīng)全部死掉。

　　【死了！都死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

　　少年瑟瑟發(fā)抖地抱住自己，縮成一團。世界坍塌成一片黑暗，把他緊緊包裹在內(nèi)，像是母體包容著胎兒。

　　【活下去?！?p>　　黑暗中，有個熟悉的聲音溫柔地在他耳邊說。少年感覺有人溫暖而柔軟抱住，她身上有花的香味。

　　【兒子，你要照顧好自己?！?p>　　【男兒當自強。】

　　那是更加熟悉的聲音，兩個隱隱約約的高大身影，現(xiàn)在背后，兩雙大手溫柔撫摸少年的頭發(fā)。

　　【不用擔心我們，我們很好?！?p>　　【乖孫，爺爺為你驕傲?！?p>　　那是兩個慈眉善目的和藹老人，面帶微笑，用粗糙蒼老的手握住少年的手。

　　還有更多的聲音，更多熟悉的人。

　　無數(shù)塵封的記憶，從黑暗深處涌出來，像一團團散發(fā)著溫暖與能量的火，驅(qū)散了絕望和寒冷。

　　【原來這就是愛……】

　　【人類最偉大的力量……】

　　【我錯了……】

　　心靈外封閉的黑色殼體瞬間被打碎，沸騰的靈魂從深淵中歸來。

　　——少年悟了。

　　符云也因此醒了。

　　他從噩夢里找回了自我，恢復了完整的神智。

　　此刻，他能感應到，自己的大腦思維無比活躍，精神力處于前所未有的飽滿狀態(tài)。

　　他從來沒有在夢境中感覺過狀態(tài)那么好。

　　但是，他又感覺到一種若有若無的痛楚，透過夢境從身體深處滲出來。

　　他頓時找回之前的記憶：他搶奪炸彈，沖向怪物群自殺，炸彈爆炸，他昏迷。

　　【看來現(xiàn)實中我情況不太妙。】

　　符云意識到，他現(xiàn)實中應該是受傷了，所以身體才處于某種特殊激發(fā)態(tài)，大腦異?；钴S。

　　反應到夢境之中，則是他的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晰。

　　【一定有什么辦法的！】

　　符云眼前出現(xiàn)無數(shù)畫面，畫面之中，是人類和母巢作戰(zhàn)的無數(shù)種可能結(jié)果。

　　【人體有50萬億個細胞，大腦每時每刻都在處理這50萬億細胞反饋的信息，完成天文數(shù)字級的信息處理。睡眠時，大腦封閉了95%的外界信息接收通道，解放出來的計算力，理論上超過了世界上所有超級計算機的總和?！?p>　　潛意識傳給符云一段信息，源自他曾經(jīng)看過的一篇報道。

　　正常情況下，他可能永遠想不起來這些信息，但此刻他的大腦情況有些詭異，主動將各種有用信息提煉出來呈現(xiàn)給他。

　　對人類與母巢戰(zhàn)爭的推演，一次又一次失敗。

　　但符云有種預感，在這無數(shù)種失敗的未來之中，隱藏著人類某種勝利的可能。

　　有什么線索被他曾經(jīng)忽略。

　　——這是某種無法言喻的直覺。

　　他投入全部專注力。

　　眼前的畫面變得更加清晰，生動，從360P畫質(zhì)提升到1080P畫質(zhì)。

　　不知推演了多少遍后，突然，符云的意識一震，感覺到一種靈魂出竅的脫離感，進入一種空靈的、仿佛傳說中的天人合一。

　　他的意識驟從夢境世界脫離，然被壓縮到夢境世界之外的縫隙，感知到一種遙遠而隱晦的共振。

　　夢境世界突然變成了一個玻璃瓶，符云感覺自己從瓶子里來到了瓶外，能夠以旁觀者的視角觀察夢境世界。

　　夢境里的一切忽然變得無比清晰，栩栩如生，像瓶中裝進了一個真實的微觀宇宙。

　　而符云也喪失了思考能力，只能木然觀察這一切。

　　夢境世界在某種深層的力量作用下開始了自行演化。

　　符云見到，母巢兵團鋪天蓋地而來，山峰般巨大的飛船帶著無數(shù)飛獸，與人類軍隊激戰(zhàn)人類發(fā)射導彈，用威力巨大的炸彈摧毀母巢艦隊。這時他現(xiàn)實中見過的場景。

　　隨后夢境坍塌，場景定格，飛速倒退，如同時光倒流一般。

　　符云記憶中的一幕幕在夢境中飛速回放，倒帶。

　　令人眼花繚亂，紛繁錯亂。

　　此刻符云卻能清楚地捕捉到每一幀畫面。

　　突然，畫面驟然定格，凝固在幾天前的一個場景上。

　　那是一張照片，一張符云在接受訊問時看到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布滿血色花紋的黑色陶罐。

　　——啪嗒！

　　就在這時候，夢境世界突然被無形的外部力量破碎。

　　符云從玄妙狀態(tài)中脫離，被拉回現(xiàn)實世界，但是隨后就感到鉆心的劇痛，身體像是被撕碎了一般，一根手指也動不了，連眼睛都睜不開。

　　隨即符云就感覺到，有一個龐大威嚴的存在正注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