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事，請假！”葉小丹頭也不回，向外走。
徐萱看她徑自出了辦公室，納悶：“小丹姐這是怎么了？她昨天還跟我們說，領(lǐng)導(dǎo)會在今天上午拜年，提醒我準(zhǔn)備點吉祥話，她自己怎么連會也不參加了？”
白信文笑一笑：“可能有急事吧！一會兒，我替她跟領(lǐng)導(dǎo)說一聲。”
“什么事那么急？”徐萱咕噥，“石副總經(jīng)理是公司的高層領(lǐng)導(dǎo)，一年來不到我們部門幾次。每次來，洪經(jīng)理都忙前忙后，小丹姐也是特別重視。這次怎么了？”
王姐漫不經(jīng)心道：“覺得沒有意思，無所謂了唄！”
“沒意思？無所謂？”徐萱一臉發(fā)懵，看氣氛不對，坐回工位，悶頭不說話了。
尤鞏掃視一眼大家伙，坐回工位上玩手機，時不時抬頭看看門口。
大地房地產(chǎn)公司的辦公樓下。
葉小丹匆匆往外走，被臺階絆了一下。她站穩(wěn)身子，怒罵一聲：“媽的?！?p> 路過的行人詫異地看向她。
她毫不在意，大步往前走，坐3站公交車轉(zhuǎn)7站地鐵，又走了十多分鐘，終于到自家的老舊小區(qū)。
在小區(qū)門口。孫向陽騎著電動車正好過來，看到她有些意外：“怎么那么早就下班了？公司提前放假嗎？”
葉小丹調(diào)整情緒，坐上電動車：“嗯。你干嘛去了？”
孫向陽悶悶地道：“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年初的時候，我堂叔說我堂弟開店，借用咱家五萬塊錢，年底還咱們。我看他們到現(xiàn)在也沒有把錢送過來，剛才就去了他家一趟?！?p> “他們沒有還錢?！彼鶕?jù)丈夫的表情得出結(jié)論。
“沒有。我堂叔說堂弟的生意不好，再拖一年，明年再給。”
“說好的事情怎么就變卦了？”葉小丹警惕，“到了明年，他們是不是又說生意不好，再拖一年？”
孫向陽憤憤不平：“誰說不是呢？我剛想再說兩句，我堂嬸就哭了起來，說我大過年的到他們家年底催債，給他們家添晦氣。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看要暈過去了，我覺得難堪，就回來了?！?p> 葉小丹氣不打一處來：“他們欠錢還有理了？當(dāng)初，咱們就不該同情他，你就不該借給他們這錢?！?p> “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睂O向陽很郁悶，“我當(dāng)初就是敵不過我爸我媽、我堂叔和堂嬸的一頓求，說什么向風(fēng)要干正事、親戚們都要幫襯?，F(xiàn)在，這五萬塊很有可能打水漂，要不回來了?！?p> 葉小丹很惱火：“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禍不單行。”
“怎么了？媳婦兒？你的工作出問題了？”孫向陽緊張。兩個多月前，他失業(yè)了，現(xiàn)在也沒有找到對口的工作。家里全靠以前的積蓄和小丹的工資支撐，如果小丹也沒有了工作，家里的房貸和日常開銷也將成為問題。
“沒大事兒。晚上再跟你細(xì)說。你給閨女做的什么午飯？”
孫向陽一拍腦袋：“我以為去堂叔家討債很快就能回來，誰知道一去就是多半天，忘記給閨女做午飯?！?p> 葉小丹看看手機：“沒事兒?，F(xiàn)在才一點兒，我回家給閨女下點面條，你也跟著吃點?！?p> 孫向陽慚愧：“媳婦兒，你不生氣？”
“生什么氣？”
“我失業(yè)在家，年底沒有了年終獎和工資。之前借出去一大筆錢也沒有拿回來，還忘了給閨女做飯，讓閨女挨餓。換別的女人早就吵吵起來了。你怎么就不生氣？”
“我也生氣?？墒?，我都生氣半天了。再氣下去，就成蛤蟆了。要債的事情，吃飽飯再想辦法。閨女都上六年級了，晚點吃飯餓不壞。還有，回家別提你失業(yè)的事情，別讓閨女發(fā)現(xiàn)，丟了你當(dāng)爸爸的顏面?！?p> “我都失業(yè)那么長時間了，閨女可能早就發(fā)現(xiàn)苗頭?！?p> 葉小丹杵他：“大過年的，別提這事?！彼描€匙開門：“希希，爸爸媽媽回來了?！?p> 孫明希從臥室里出來，抱怨：“爸媽，你們怎么才回來，我都餓扁了?！?p> 孫向陽忙道：“爸爸這就做飯去，閨女別生氣?！?p> 葉小丹攔住他，看向閨女：“希希，你馬上就十三歲了，簡單的飲食應(yīng)該會做，不能全指望爸爸媽媽?！?p> “愛做不做，我不吃了！”希希返身進(jìn)入臥室，把門砰的關(guān)上。
“孫明希！”葉小丹厲聲叫道。
孫向陽趕緊勸：“希希餓半天了，生氣也是應(yīng)該的。你別訓(xùn)斥她了?！?p> 葉小丹推開他的手，直接推開女兒的臥室：“孫明希，你……希希，你怎么了？”她看女兒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忙摸她的頭：“不燙?。 ?p> 孫明?？蓱z巴巴地說：“媽媽！我肚子疼?！?p> 她試探地問：“來那個了？”
“嗯?！?p> “媽媽去給你熬紅糖姜水。你是不是餓了？再做碗羊肉面，行嗎？”
“嗯?！?p> “好好躺著?！比~小丹拍拍她的身體，女兒在學(xué)校上過生理課，如何應(yīng)付經(jīng)期，不用她再過多解釋。她起身去了廚房。
孫向陽正在燒開水，看到她忙低聲問：“希希是因為餓生氣嗎？”
“不是。親戚來了，身體不舒服?！?p> “親戚？家里沒來親戚啊！”孫向陽明白過來，鬧了個大紅臉。
葉小丹打開冰箱：“我給閨女做個羊肉面，暖暖肚子。”
“羊肉片吃完了。”
“吃完了？昨天晚上，我收拾冰箱時還有??！”
孫向陽有些尷尬：“早上，我想吃火鍋，就都給涮了。”他看媳婦兒臉色不好，趕緊加了一句，“姍姍也想吃火鍋，我們兩個一起吃的?！?p> “我先給她做碗姜糖水，你去樓下的牛羊肉店再買二斤羊肉片。”
他站著不動。
“怎么了？”
他有些難堪：“我手里的錢不夠。早上，我給我媽轉(zhuǎn)了剩下的兩千塊做過節(jié)費。我以為今天能從堂叔家里拿到錢，就沒有用存折取錢?！?p> 葉小丹拿過手機：“我轉(zhuǎn)給你。向陽，之前，咱們兩個商量過，存折里的錢是換房用的，沒有特別重大的急事，誰不能動。這個規(guī)矩不能破。”
“好，我知道了。”他看微信收款三千元，有些別扭，“現(xiàn)在，我竟然需要你養(yǎng)活?！?p> “別瞎說，你的工資還沒有花完?？烊ベI羊肉片，我還等著做面呢！”
孫向陽拿羽絨服出了門，抽下鼻子。他能看得出來葉小丹今天受了很大的打擊，很可能在公司受到欺辱。他這個當(dāng)丈夫的不能替她分擔(dān)痛苦，反倒要她為他提供經(jīng)濟和精神安慰。他都覺得自己有些窩囊。
“出去??？”鄰居打聲招呼。
“哎！”他忙堆起笑容，跟對門的老太太打聲招呼，快步下樓，騎電動車去買羊肉片。他正停車，眼角余光看到一個穿著皮衣的高瘦男人提著兩大包東西從肉店里走出來。他趕緊叫：“向風(fēng)？”
孫向風(fēng)看到他有些不自然：“哥，你也來買羊肉？”
“嗯。你怎么買了這么多？”他看他提的袋子里有一大扇羊排和大兜的肉，起碼得有二十多斤，心里有些不舒服。小丹和他的日子過得省，平時買些牛肉和羊肉也是給閨女補充營養(yǎng)、改善伙食，很少大量的買。堂弟孫向風(fēng)借他的五萬塊錢沒還，竟然一次性買那么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