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土看到它的前爪還在流血,料定這樣下去,它一定會因?yàn)槭а^多而死去。
倪土從背包里掏出了釣魚繩子,趁著雪浪的不注意,一下子套住了雪浪的嘴巴。
雪浪卻并不掙扎,只是悲傷地從嗓子里哀鳴幾聲,便算是很懶惰地抗議了。
“好了!只有封住了你的尖利牙齒,我才能放心?!?p> 背包里有一瓶紫藥水,還有一捆繃帶。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那次在野外生活的幾日經(jīng)常受傷,倪土便將一些常用藥品和藥具放在背包的一側(cè)隱秘處,沒想到今日終于想起來了。
給雪浪處理完傷口,又從附近薅了不少的荒草,撲在地上,做成一個暖和的窩子,將雪浪抱起來放在上面。
“瘦骨嶙峋的,肯定是餓了不止一個月了吧?也就是跟著我吃點(diǎn)兒剩骨頭才能活到現(xiàn)在,對于我的救命之恩,你算是欠下了。單就因?yàn)檫@一條,你就不能對我有非分之想。否則,你就是不仁不義的一條狼狗,不但會被狼族嘲笑,更被狗族唾棄!”
借用道德大義教訓(xùn)完了雪浪,倪土才去處理這兩個碩大的美食。
虎皮曬干了可以做虎皮,肉塊兒分解開來,用白雪裹了,放在石頭上凍結(jié)實(shí)了。
剔出來的骨頭砸碎了,挑出一部分來放在巨石上用石頭研成末,倒進(jìn)郭盔里準(zhǔn)備將它和肉塊一起燉了。剩余的骨頭和肉塊兒用枯草裹了放進(jìn)了背包里。
老虎內(nèi)臟、老虎頭、蛇頭、蛇內(nèi)臟統(tǒng)統(tǒng)埋進(jìn)了土里,又用土將地上的血漬統(tǒng)統(tǒng)遮蓋住。
看看頭頂上越來越多的烏鴉和老鷹就知道,如果不處理好這些血腥氣,夜里會有數(shù)不清的猛獸循著味道而來。到時候,自己就成了它們口中的美食了。
點(diǎn)著火,煮著美食的時候,倪土又將帳篷下的土地挖了一個深洞,又在旁側(cè)豎立起一個煙囪來。
天然的土炕,夜里的帳篷才能保持溫暖。
地火點(diǎn)著了,雪浪似乎很是享受,睡眠姿勢竟然由之前的趴著變?yōu)榱藗?cè)身蜷縮。倪土知道,它這是由警惕變?yōu)榱朔潘伞?p> 看著它這般變化,倪土才恍然,這幾日自己時刻提防著它,可它也時刻提防著自己啊。
兩個倒霉催的,何苦來著。
“男人何苦為難男人。我們一樣有最脆弱的靈魂,世界女子已經(jīng)太會傷人,你怎么忍心再給我傷痕。男人何苦為難男人,我們一樣為愛顛簸在紅塵,飄忽情緣總是太作弄人,我滿懷委屈卻提不起恨,可以愛的人那么多,你為什么非要我這一個……”
倪土很是樂哉哉地哼著歌曲,雪浪似乎被這殺人的魔音吵醒了,抬頭蔑視地看了一眼倪土,隨后又把頭重重地撞在地上裝死昏睡。
估計(jì)是忍受不了倪土的殺豬嗓音,都快有自殺的心思了。
幸虧肉煮熟了,折磨死人不償命的魔音終于消停了。
啃食著大塊的虎肉,倪土很是享受地連連嘆氣。
雪浪被這香氣饞醒了,但它卻十分膽怯地趴在原地不敢動彈,雙眼死死地盯著倪土手里的肉塊兒。
“好兄弟,有肉同吃,有酒同喝,有女人……算了,母狼就讓給你了!甭客氣!”倪土說著起身將雪浪嘴上的釣魚繩子解開,隨后將一塊兒虎肉丟到五米開外的地方。
雪浪這才一瘸一拐地朝著那里蹦去,臨走時,那小眼神似乎對倪土的人品有了極大的懷疑。
吃飽喝足了,倪土又找了一塊兒鐵礦石敲敲打打,做成了一只小碗,將骨頭湯倒進(jìn)去一些,端到三米開外,抬手示意雪浪去喝。
雪浪又對他這份遠(yuǎn)距自己的行為十分鄙視。隨后,才一瘸一拐地前去卷著舌頭喝湯。
“哎!你哪有狼的尊嚴(yán),完全一副哈巴狗的賤模樣!你看看你喝湯就喝湯唄,非得喝出狗的架勢來,真丟兄弟的臉。”
雪浪似乎對倪土這個兄弟不滿意,全然不顧他的悲傷,獨(dú)自低頭很是享受地喝著湯。
“我欠你的!”
夜晚,星空璀璨,前生難以見到的星河竟然這么輕易地坦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星辰都有著數(shù)萬光年,倘若我對著一片星海許一個愿望,不知道它能否等到數(shù)千年后在我的愛人和兒子面前劃出幾道璀璨的光線組成了文字,告訴他們,我在這里,一切安好。
妻子的溫柔,兒子的溫順,此刻全都化為了淚水,在自己這張被凍傷的臉上縱橫交錯。
不需要壓抑哭泣,因?yàn)檫@里是荒野。不需要掩飾什么真情,因?yàn)檫@里是無人區(qū)。想哭便哭,想大聲哭便嚎啕大哭。
倪土將那嘶吼聲奮力地釋放出來,激蕩在這個空曠的山林里。
夜色下,火光中,一人一狼,蜷縮在一起,彼此溫暖著對方。
把地灶里塞滿了粗大的木柴,那些星火足夠溫暖帳篷整個夜晚。倪土到底還是把雪浪關(guān)在了帳篷外面。一路上遇到的人看似是善良的,其實(shí)都是披著羊皮的狼。
王隊(duì)正看似跟自己交好,把自己當(dāng)成山賊的時候恨不得割下自己的人頭去邀功。曹隊(duì)副看似溫文爾雅,實(shí)際上心如蛇蝎,表面上虛與委蛇,但背后卻時刻插著幾把刀,不合時宜便會朝自己亮劍。他們的虛偽若是能夠讓自己容忍的話,大道上的一對母子卻徹底顛覆了自己對這一世道德的認(rèn)知。
“笑貧不笑娼,自古便是如此?。∥疫€是把任何人當(dāng)成敵人來看待地好!”
正是有了這個心思,倪土才將雪浪關(guān)在帳篷外面,不管深夜里大風(fēng)驟起,也不管周圍有什么亂七八糟的聲音,就算它被凍死了也是活該。
吃飽喝足的日子總是美好的。
第二日的早晨,當(dāng)陽光暖暖地照在帳篷上時,倪土伸了一個懶腰,起身拉開帳篷門鉆了出去。
他赫然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差點(diǎn)兒把他驚嚇地一屁股坐下。
帳篷外到處散亂著野獸的尸體,有蛇的,有斑鬣狗的,有野豬的,有黃鼬的,甚至有一頭小棕熊?,F(xiàn)場之慘烈,猶如進(jìn)行了數(shù)十場殘酷的搏斗。
再看蹲在帳篷前的雪浪,它此刻已經(jīng)變成了渾身是血的一條狼。
原地轉(zhuǎn)著圈兒回想了昨晚的慘烈戰(zhàn)斗,倪土突然發(fā)現(xiàn),這些都是雪浪的手下敗將。
可它一個弱小的家伙怎么會打敗這些大地?cái)?shù)倍于它的野獸們?雪浪昨日剛剛包扎好的傷口又在流血,身上更是多了幾十道血口子。
“雪浪,昨夜,你在拼死保護(hù)著我?若不是你,我早就被這些野獸撕成了碎片,喂進(jìn)了它們的肚子里了?雪浪,謝謝你!謝謝你!”
倪土一下子撲向雪浪,抱住它放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