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數(shù)字說話

　　楚清看到付強(qiáng)看得認(rèn)真，就沒敢打擾。只是把正在壓榨的豆餅包上摳開個窟窿，從里面掰下一塊遞給洪亮：“你剛才吃的是烤過的，這個沒烤過的也好吃?！?p>　　洪亮嘗了嘗，嗯，也好吃，烤過的要是趁熱吃，應(yīng)該更香！

　　“黃豆特別養(yǎng)人，據(jù)說有些地方都把豆腐叫做‘小宰羊’，可見不但味美，還如羊肉般滋養(yǎng)。這黃豆里的養(yǎng)分多，油被榨出來，用這油做菜，不是也滋補(bǔ)？這豆餅更是，不但有未被榨盡的油脂，還有豆子里的養(yǎng)分也在里面?！背宀恢涝撊绾谓忉尨蠖沟鞍讓θ梭w的好處，只能亂七八糟的說明。

　　“這豆餅，因?yàn)橛辛顺渥愕酿B(yǎng)分和油脂，因而特別頂飽，并且豆子是炒熟了才榨的，所以就特別香。要是烤一烤，還酥脆呢?！背逑肫鸺叶儼殉远癸灂r享受的樣子。

　　“方才你窗根底下立著的，就是豆餅？”洪亮問。

　　“是啊，剛榨完油的豆餅還不干，晾干些容易儲存。再過些日子，我的長工們又要參加礦山的徭役，我得備上些給他們當(dāng)糧食。這個隨時餓了能吃，不像米面，要做熟需要很久。”

　　戶部的付大人轉(zhuǎn)過身來問：“這黃豆每千斤出油多少？”

　　“估計八十到九十五斤之間?！?p>　　“還不到一成啊……”

　　“是，不足一成。以我第一次五百斤黃豆舉例，”楚清知道，戶部的一項最主要的任務(wù)就是管錢糧，所有盡量提供明確的數(shù)字。

　　“五百斤黃豆，出油四十四斤，豆餅三百七十五斤，其余八十一斤損耗，應(yīng)是豆子中的水分，雜質(zhì)以及殘油?！?p>　　“現(xiàn)在這一批是五千斤，到晚上壓榨完。才能匯總具體的數(shù)字?！背鍎倛笸陻?shù)，付強(qiáng)就驚呼：“你是說，除了能出一成的油，還有七成半的豆餅，而損耗不足二成?！?p>　　“是。”

　　“這可是、這可是……”付強(qiáng)有些組織不好語言。楚清看著他，笑了。這人的名字和脾氣有些不搭調(diào)啊。

　　“那五千斤豆子，就能有三千七百五十斤的豆餅？”洪亮的大嗓門。

　　“是?！?p>　　“都賣給我，包括你窗根下的，你別留著了，賣我！”

　　“……”

　　“三千斤，送你。算我請客，下次再談買賣。”楚清說，“黃豆不太好收到，農(nóng)民還是要把豆子當(dāng)糧食的，收不來多少。等能穩(wěn)定貨源了，我們再具體談合作，好不？”

　　“楚娘子爽快！”洪亮很高興。

　　“已是午時，大人們不如就在我這里用飯，嘗試一下這豆油。”楚清建議道。到飯點(diǎn)兒了不請吃飯說不過去。

　　這會老干部黃忠不趕人走了，大家紛紛回去楚清的接待大廳。百家興去院子里命令：“昌平盛世，把大廳擺上飯桌，其余的東西歸置歸置。國泰民安，隨我去后廚?！庇置L工們在院子里擺桌椅，負(fù)責(zé)隨行護(hù)衛(wèi)們的飯食。

　　楚清親自下廚抄了幾個小菜。這時代炒菜太少，村民們多是煮或者燉菜，大概因?yàn)殍F少，窮人都用瓦鍋，或者油少，油都像蔥花一樣最后點(diǎn)綴才用。

　　因此當(dāng)楚清炒的嫩綠清脆的蔬菜擺上飯桌，這些平日里十分講究禮儀的大人們再也控制不住肚子，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因?yàn)槌瀣F(xiàn)在也位同從五品官員，因此并沒有與這些男子分桌，而是都圍著一張大圓桌，吃起工作餐來。

　　官員們都吃的很高興，甚至因?yàn)槌辞嗖硕爸盹埣硬恕３灏阉麄儺?dāng)外院的工人們對待，干脆把菜用大盆裝了，排成一排放在一邊，隨吃隨盛。

　　“楚大人，沒想到你做菜的手藝也不錯啊！不比京城的醉仙樓差！”戶部付強(qiáng)贊道。

　　“付大人，不是手藝好，是這油沒有膻味或者腥味?！背寤卮鹫f。

　　“是，是這么回事兒！醉仙樓的菜蔬，也是用香油燒的，所以好吃，不過太香，有些蓋住了青菜的清甜?！崩细刹奎S忠也說。

　　大家紛紛贊同，看來，這豆油頗得人心。午飯大家都吃的盡興，老干部看他們剛一撂筷就轟他們走了。洪亮的品階最高，但是也不介意，尊重老年人嘛！

　　楚清勸著老黃忠午休了一個時辰才帶他去煉鐵房，不然真怕旅途勞累，老干部生病了楚清擔(dān)待不起。于是，黃忠就跟呂師傅惺惺相惜了。

　　呂師傅給黃忠演示煉鐵的所有步驟，帶他參觀了砌高爐用的三號磚，當(dāng)黃忠看到呂師傅往爐子里撮焦炭時，問道：“這是煤？”

　　“這是焦炭，用煤煉制的焦炭，燒這個比燒煤出鐵水快?！眳螏煾到o解釋道，“楚東家研究的辦法，先把煤像燒木炭一樣燒成焦炭，再用來煉鐵，很快就能達(dá)到很高的熱度，一天就能出鐵水了?！?p>　　“原來如此。”黃忠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們用了二天二夜，人家才用一天，燃料不同??！

　　“那一千斤煤能得多少焦炭？”黃忠問。

　　“七成！”

　　“那豈不是還有三成浪費(fèi)了？”

　　“大人，您不能這樣算。您冬天取暖，燒柴還是燒炭？”

　　“也對。”

　　“而且，用焦煤燒出的鐵錠，沒那么脆，很純。”

　　“噢？”

　　“道理我也不懂，楚娘子說什么焦炭的還原反應(yīng)和骨架作用，煤比不了。”呂師傅說道。楚清給講過，他理解不了。

　　黃忠心說，真沒白來，這些就是他要學(xué)的呀。

　　有呂師傅陪著，楚清就閑下來，開始琢磨著怎么才能磨碎黃豆?，F(xiàn)在油坊最大的難題是要加工黃豆。黃豆首先要砸碎了才能烘炒，不然容易外糊里不熟。

　　傳統(tǒng)的辦法就是弄個碾子弄個驢，一圈圈的磨碎黃豆。要不就是用石臼，一點(diǎn)點(diǎn)砸碎。這兩個方式太慢。

　　在當(dāng)前這種條件，不能實(shí)現(xiàn)自動化，但是可以想些半機(jī)械化的機(jī)器，來減少人工，擴(kuò)大勞動效果。

　　楚清又開始設(shè)計圖紙了。等黃忠過來的時候，楚清已經(jīng)吩咐人上山運(yùn)石頭了。楚元套車去礦山，那邊開山修路，有好多大塊的石頭。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不要錢的反而是最值錢的。幾車大石頭拉回來，楚清興奮地圍著轉(zhuǎn)，不等搬到地方，楚清都在石頭上用炭棒標(biāo)記好了線條。

　　第二天，洪亮又來了。除了兩名親衛(wèi)，這次還有十個穿著百姓衣服的男子跟著他。

　　“楚娘子，我給你送人來了！”洪亮離老遠(yuǎn)就喊。

　　楚清趕緊把人都請進(jìn)接待大廳。

　　“你瞧瞧，這都是我手下的老兵，功夫都不錯！你不是要武功師傅嘛！這個，”洪亮拍著其中一個看上去年歲最大的，“老于，祖?zhèn)鞯臉尫?；”又拍拍另一個，“老趙，擅使劍。他們還個個都擅騎射，尤其老于，百步穿楊一點(diǎn)不夸張。你挑著看！”

　　十個人，個個都有本事，其中兩個最厲害。楚清是這么理解的。那就都留下，自己正缺人手。派出來十個人讓自己挑選，也是真大方。

　　“都是這么有本事的英雄，你舍得給我？”楚清問。

　　“唉！不舍得也得舍得！”洪亮語氣有些無奈：“年齡都大了，我就是因?yàn)樯岵坏镁鸵恢绷糁锹闪罹褪锹闪?，讓退役就不能?qiáng)留，我都多留了幾年了，也只能把他們安置在伙夫營，或者后勤營，不但沒有升職的機(jī)會，還處處遭排擠。反倒是拖累了他們?！?p>　　“將軍，您別這么說！要是沒您收留我們，我們都沒有家了，出去也只能當(dāng)流民、草寇。”老于紅了眼眶，“是您讓我們能養(yǎng)活自己，沒有落草?！笔畟€漢子都有些激動?？磥砗榱猎谲婈牭耐粌H僅是軍功，還有情分在里面。

　　“成，不挑了，都給我吧！你放心嗎？”楚清問。

　　“夠爽快！他們跟著你，我絕對放心！”洪亮斬釘截鐵。

　　“我這里也就是能吃飽飯，可發(fā)不了財?shù)摹！背逵行?dān)心，自己也不是個有錢人呀。

　　“有口飯吃就行，俺們不能再拖累將軍了。”老于老趙他們紛紛表示。

　　楚清在心里翻白眼。還真是不會說話。咋地，不能拖累將軍，就能拖累我嗎？看來都是些實(shí)誠人哪。

　　“楚娘子，不說別的，老夫從心里相信你能帶著他們越過越好，他們在你這兒肯定比在我那兒強(qiáng)。你有學(xué)問，還會做生意?！?p>　　洪亮語氣誠懇，“他們都是老實(shí)漢子，人品我能打包票的！你要不放心，可以簽死契的！不圖別的，就是圖你心善，能善待他們?！焙榱恋恼Z氣甚至有些哽咽，“這都是些為國拼命卻保不了家人的可憐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