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們雖然去了遠方的大道,可村里總也會有他們的影跡。并不是廊橋里的氤氳密布,都是儼然的棱角、分明的巷陌。就好比密林里的風影,這里組團,那里看隊,都一畦一壟的,是苗是莠,舉足立辨。就是疾風勁草的意思,沒有多余的事情。
畢竟,大道延伸,橫無際涯,村人們也無從量起,都只是就著眼前的路,過當下的橋。誰也不是常先生,有常先生的胸襟氣度,偏生要從別處搬來這么一座廊橋!村人們就只是望見了。望見了就望見了。若不是逢著什么特殊的日子,村人相跟著一起,都難以把廊橋里的氤氳密布與尋常的巷陌村口擺作一畦,等閑坐觀。
只是來廊橋里也并非什么特殊的事,非要逢著些特殊的日子。柳含絮就萌萌然的非要到廊橋里來,倒不是非要覺得突兀。到底讓村人們望見了。來著是一團孩氣,到了是懵懂年華,看過是一蓑煙雨,等待是楊柳依依。村人們不光是望見柳含絮了,也望見了廊橋。不光是望見了廊橋,也望見了一蓑煙雨。這里的煙雨,與遠方的大道上的不一樣。有什么不一樣呢?望見了才覺得,與遠方的煙雨果真是不一樣吧。
大約大道路遠,廊橋映淺,大道渾厚滄桑有之,廊橋方正圓潤有之,大道尋規(guī)守時有之,廊橋安分守己有之,大道起伏跌宕不已,廊橋濃妝淡抹相宜。若只是柳含絮一樣抱柱待兔的往廊橋里讀著往事中的書卷,多少有些局限當中、捉襟見肘的倉促,不是往日的閑情。就是常先生,也不常往廊橋里去。廊橋的曲曲折折、零零落落的清韻風致,也與大道的平砥、蒼遠有些疏遠。
村上就兩者等量齊觀,該把當下的忙碌折疊起來,無論有些緊情細緒的,都一樣端平了回去。無論望見了,還是路遠迢遞的,經(jīng)意或者不經(jīng)意的,曲折或者平砥的,無論是浪頭還是漣漪,都這樣頷首允臧。都是一樣的春來,一樣的秋至。一畦一壟,個頭分明。不是流水里,無論有沒有多余的影跡,一時一刻就蕩漾開來,混同在一起。
這里是儼然棱角,尋常巷陌,辛勞是辛勞,閑情是閑情,平平仄仄、形形色色、緣緣故故,即便是混雜在一起,也不帶重樣的。每日有每日的辛勞,每天是每天的閑情。大道在遠,廊橋在近。這里看來,那里送往。隨處知春氣,時刻聞秋聲。要不,怎么能把那些密林的聲氣、廊橋的雅致、遠方的蒼茫打量清楚呢?
村人們也就能夠在這些儼然棱角、尋常巷陌里安駐下來了。無論是大道的平砥,廊橋的曲折,密林的幽深,都能在這種儼然分明里尋找些影跡。村人們處的久了,也把這些影跡拾掇起來,量體裁衣,由衷隨興的拾掇起來,都有些可觀的意味。
所以,不必要像柳含絮一樣,非要去廊橋里守望。若是能有些儼然的影跡,在尋常巷陌、近前靠貼處也可有些形色,一壟一畦,讓歲月無從掩飾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