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簇擁

　　許多時候來的催促急驟，去時形只影隨，不肯多余的停留。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把空寂的枝頭就裝點得鮮艷奪目了。

　　故事的主角往往就該入戲上場了，何處渲染，哪里脫俗，副末迎合，前后連綴，把結(jié)構(gòu)線索綱目提挈全都催趕起來，順情順理的表現(xiàn)出來，展示為含量較多的特定妝容。

　　當(dāng)然，既定效果的實現(xiàn)是多方面、多角度的，既不一定漂泊漫涌，也不見得如約曾識，總有曼妙搖曳的方寸，俊得江山助，卷起千堆雪，抑揚頓挫起來，讓角色有些鮮明的即視感，而又不致于倉促急就。

　　柳含絮往來廊橋間并不比柳翠兒往來流水里遠多少，一觴一詠，一見一聞，也大致相類。只是書上的典故堆疊，長句難舒，若不相襯著春風(fēng)景和、臨廊曲徑、滑濕苔痕、往來喟嘆，也怪不得柳含絮不明所以、不知所然、不相所信、不通所感，飄飄搖搖的、朦朦懂懂的、影影綽綽的，在書山上徘徊。

　　大約書山徑仄、流水映淺，渾厚滄桑有之，方正圓潤兼容，濃妝淡抹相宜，起伏跌宕不已，若只是尋規(guī)守時、抱柱待兔、揠苗隨波、多聞行怠，就是有些主角光環(huán)，也難以在平平仄仄、曲曲折折、形形色色、零零散散的國風(fēng)詩情清韻雅致里覓得一處佳境，村人們也望得見，老先生也能頷首，不是村上春樹，勝似村上春樹。這樣柳含絮也就通徹了，明白了，知曉了，迎合了，不是在物換星移中隨意遺落的了，是廊角的梅香凌寒迎風(fēng)入泥逝水，仍舊故意悠長。

　　柳含絮并不知曉當(dāng)初的書生為何來到廊橋里來，那時的廊橋并不如今形貌，大約也多春風(fēng)水汽。那時的書生意氣風(fēng)發(fā)，并沒有絲毫的掩抑困頓，愈加的凌寒迎風(fēng)落落大方，書香沁遠，讓流水里也記得了，確然就是一段佳話了。至于其余，就只有問過老先生才有答案了吧。

　　柳翠兒就只能就著流水里的形影，往廊橋處的空曠寂寥里望一望，顯得局外而清、就事而言，并不見得明了柳含絮到廊橋讀書的主意。橋歸橋，影歸影的，既然形影相似，自覺就認作并沒有些許不同。

　　柳含絮就只等得柳翠兒將形影在綠叢里若隱若現(xiàn)了，才起身往來，大約也是有些主動的姿態(tài)，雖然不見得偉岸或是婆娑，到底也是清清歷歷的樣子。就是稍許有些情怯，也是用心讀書慷慨陳詞的緣故，并不是流水形影里的世故人情。村人們也不多望，老吳頭也不多言。

　　至于迎迎合合、漲漲落落、奇奇正正、濃濃淡淡的意思，不是書上明白確載的體例，老先生也不會審問，連廊橋里的來客也未曾深究。如此，就對著流波逝水約略提及即可，三言兩拍的，不是拗口的長句，只是散落的花瓣，這一叢，那一簇，總歸是團繞擁粘在一起，風(fēng)過即起，風(fēng)落又漫，不是廊橋里方正的景致了。若只濃的化不開，就是書上載明了，老先生也不會詳加審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