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朋友，他是個野蠻人？”
杰穆恩猜測著。
埃德?lián)u搖頭。
“那他已經(jīng)死了?！苯苣露飨喈?dāng)確定地說，“有你們這樣的朋友，他是個幸運的家伙，但，抱歉，我不知道他是發(fā)了什么瘋才會跑進(jìn)冰原，但如果他在冰原失蹤，那他肯定是死了，如果你們跟去找他，你們也一樣是發(fā)瘋，一樣會死在那兒。”
“他才不會死呢！”娜里亞怒氣沖沖地向前跨了一步。
埃德趕緊拉住了她。
“我們的朋友，他是……一個非常厲害的戰(zhàn)士，他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的?！彼蚪苣露鹘忉專澳阒恍枰嬖V我們有誰能帶我們?nèi)ケ托??！?p> 杰穆恩依然搖頭。
“聽著，”他說，“我完全可以隨便找個人帶你們進(jìn)冰原，然后把你們?nèi)釉谀抢铮^不了多久你們就全會死在那兒，根本用不著我動手。但既然你們是莫克的朋友，我總不能讓你們?nèi)ニ退??！?p> “你怎么知道莫克的名字？”諾威問道。
杰穆恩看了一眼泰絲，目光落在她腰邊的小刀上。
“那把刀，那是矮人莫克的刀?！彼f，“我認(rèn)得它……莫克可不是什么容易對付的家伙，而你們看起來也不像是會隨便殺個矮人的人，所以我猜你們是他的朋友，那把刀是件禮物？”
泰絲歪著頭，不置可否。她從不使用能在她身上看得見的武器，但她確實會把最漂亮和她最喜歡的掛在身上。
杰穆恩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確認(rèn)。
“莫克救了我的命?！彼f。一瞬間出現(xiàn)在那個其貌不揚，讓人很難有什么好感的干瘦老人臉上的，是真實的懷念和感激，甚至一絲遙遠(yuǎn)的憧憬。
“他可從來沒說過在這里有個朋友?！碧┙z說。雖然的確是莫克告訴了他們這個地方的存在，但他根本沒提過杰穆恩的名字。
“他也許已經(jīng)忘了，也許以為我已經(jīng)死了……畢竟那已經(jīng)是幾十年前的事，而在這里，還從來沒人能活到我這個年紀(jì)?！苯苣露饔行┳猿暗匾恍Γ拔衣犝f他已經(jīng)回到了他的族人之中……那很好，那比四處漂泊的生活更適合他?！?p> “是莫克告訴我們能在這里找到真正的向?qū)?。”埃德試圖說服杰穆恩，“所以……”
“幾十年前，當(dāng)然?！崩先舜驍嗔怂?，“即使是幾年前，只要有足夠的報酬，也沒有太大問題。但現(xiàn)在……”他搖搖頭，“你們進(jìn)來的時候，應(yīng)該可以看得出，這個鎮(zhèn)被襲擊了?！?p> “被野蠻人？”娜里亞理所當(dāng)然地猜測。
“是啊……死的野蠻人。”
杰穆恩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連旁邊那個野蠻人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恐懼。
“你是說……亡靈攻擊了這個鎮(zhèn)？”埃德驚疑地問，“為什么？”
“好問題?！苯苣露髦刂氐乜吭谝伪成?，“下次他們再來的時候，我會認(rèn)真地問問那些死人的。”
“我知道冰原上一直有死靈法師在游蕩，但我也聽說，他們數(shù)量很少，從來不足為患。而且他們并不能控制野蠻人的靈魂?！敝Z威說。
“從前大家都這么以為。沒有哪個野蠻人把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放在眼里，老實說，他們大概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但現(xiàn)在……沒人說得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那些死靈法師，他們就像得到了什么幫助，開始變得更加大膽，起初只是偷走死者的尸體，很快就開始帶走活人，甚至一整個營地的人都會莫名其妙地消失，等他們再出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變成了行尸走肉，連自己親人都不認(rèn)得……
一直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的野蠻人突然大聲地說了幾句什么，杰穆恩不耐煩地以同樣的語言回了幾句。
“他說什么？”埃德好奇地問。
“他說那根本與什么法師無關(guān)，人類沒有力量召喚野蠻人的祖先，也沒有力量傷害野蠻人。那些野蠻人冒犯了祖先的靈魂，所以被詛咒了。他們不是任何人的傀儡?！苯苣露鞑灰詾槿坏卣f，“就算是死，野蠻人也不會承認(rèn)自己會受人類擺布的。新來的家伙們倒是說起過一條龍……”
諾威和泰絲可以做到不動聲色，埃德和娜里亞卻不能，他們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而杰穆恩立刻就看了出來。
“所以……你們是去找那條龍的？”他露出了然的笑容，“你們是冒險者？我得說，作為冒險者，你們也太年輕了點兒。不管是為了那條龍的寶藏還是想用它的命來撈個好名聲，奉勸你們，那都不值得拿命去換。據(jù)說那條龍現(xiàn)在和死靈法師是一伙兒的，你們不會有任何勝算?！?p> “我知道有其他冒險者進(jìn)入冰原找過那條冰龍，”既然無法否認(rèn)，諾威干脆默認(rèn)了老人的誤解，“他們從未說過它與死靈法師有什么關(guān)系?！?p> “其他冒險者？”杰穆恩哈哈大笑起來，“你是說那幾個剛摸到冰原的邊兒就幸運地被野蠻人趕回去的家伙？”
“我們一定得找到那條龍?！蹦壤飦啍蒯斀罔F地說，“我們不是沒對付過死靈法師，別拿這個來嚇唬我們?！?p> “……你們是跟那條龍有仇嗎？”杰穆恩猜測著。
娜里亞只是一臉怒氣地瞪著他，老人自以為是地點了點頭：“好吧，我已經(jīng)盡力勸過你們。但如果你們執(zhí)意要去送死，我可也攔不住。有個家伙會很樂意帶你們?nèi)ケ约案銈兒煤谜務(wù)勀菞l龍的。”
“很樂意？”埃德有點疑惑地問。
“他在哪兒？”娜里亞問，“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他。”
“哦，那家伙可不在這兒。高貴的、真正的野蠻人怎么會住在這種骯臟、卑賤又墮落的地方？”杰穆恩諷刺地笑著，攤開雙手，一邊的羅澤吐了口唾沫，大聲地說出一個誰也聽不懂的詞，顯得憤怒又不屑。
“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黑了，根本沒人會愿意離開自己的窩，你們得等到明天早上，我會派人帶你們?nèi)フ夷羌一锏模绻羌一镞€活著的話……”
“如果我們也都還活著的話?！碧┙z微笑著補(bǔ)充。
“你們可以住在這兒。老實說，這也是全鎮(zhèn)你們唯一能住的地兒啦?！苯苣露骷傺b根本沒聽出這句話中的暗示。
“多謝你的邀請。我們明天再來。”埃德禮貌地謝絕了。
“讓我給大家都省點事兒吧。明天一早，會有人在路口的石像旁邊等著你們?！苯苣露髡f，“如果那家伙已經(jīng)死了，我建議你們還是直接回家，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愿意帶你們進(jìn)冰原的?！?p> “如果這里有馬，我們也想買上幾匹。”埃德補(bǔ)充道。
“我們曾經(jīng)有，雖然不多。”杰穆恩說，做了一個無能無力的手勢，“但全讓那些死人嚇走或者弄死啦！”
埃德看看諾威和泰絲，泰絲聳了聳肩：“我倒是真沒有看到什么馬?！?p> 諾威也搖了搖頭。
“走吧?！彼f，“如果有向?qū)У脑?，我們?yīng)該可以在某個野蠻人的營地弄到馬?！?p> 在他們離開之后，羅澤大步走向杰穆恩。
“要告訴他嗎？”他沒頭沒腦地問道。
杰穆恩能從野蠻人的語氣中聽出他真正的問題，他沒一點猶豫地回答：“當(dāng)然，為什么不呢？”
“我以為他們是你救命恩人的朋友?！币靶U人諷刺地說。沒有其他人在的時候，羅澤一向懶得對這個老得早該死掉的家伙表現(xiàn)出什么尊敬，他們彼此需要，但也僅此而已。
“我已經(jīng)勸過他們了?！苯苣露鹘徊嫫鹗福瑢α_澤的諷刺毫不在意，“是他們自己非得去送掉自己的小命，我說或不說又有什么區(qū)別？至少，說出去還能保住我自己的命——那也讓他們死得沒那么浪費，就為這個，我覺得他們該感謝我才對。”
羅澤沒再說什么。他覺得他也該學(xué)學(xué)這個……人類是怎么形容它來著？
——厚顏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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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埃德他們就露營在小鎮(zhèn)附近的森林里。他們不知道杰穆恩的話有多少值得相信，但在米亞茲－維斯經(jīng)歷的一切讓他們不得不提高警惕。而那條傳說中和死靈法師在一起的冰龍，他們更愿意相信那是銀牙而非伊斯。
“莫克說一個死靈法師從矮人那里偷走了一樣?xùn)|西……也許銀牙也是為那個去的，只不過它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而死靈法師可不會冒險去救它?！卑５抡f。
這個推測聽起來十分合理。他們知道伊斯出現(xiàn)在悲泣森林就是為了追殺一個死靈法師，他跟那些法師們顯然不可能有什么交情。
“但恐怕很難讓其他人相信，那并不是同一條冰龍?！敝Z威低聲說出他的憂慮。
而他沒說出口的是，即便人們知道那并不是同一條冰龍又怎樣？對絕大多數(shù)人來說，龍就是龍，這一條和另一條，對他們而言并無區(qū)別，都不過是一種巨大而邪惡的怪物。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總會有辦法的?！弊詈蟀５碌吐曊f，“我們都已經(jīng)走到了這里……”
這句話他說過無數(shù)次，卻從未有一次如此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