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葉家老娘
四下已經(jīng)再無任何人的耳目,姜棠也不屑于再偽裝自己。
她依舊保持著蹲姿,但語氣卻不見有多卑微,她的聲音清冷而認(rèn)真,“辛瑤,辛大人,你要如何才能放過我?!?p> “是不是只要我放過你,你什么都愿意做?”辛瑤緩緩蹲下身,看著姜棠的眼,輕輕笑了笑,“哪怕是讓你死你也愿意嗎?”
遠(yuǎn)遠(yuǎn)掛在天邊的月好似掛在天邊的夜明珠,黑藍(lán)色的夜空,清涼深邃像是寒潭之底,可若是細(xì)細(xì)看去,卻又有些天光乍破的意思。
姜棠只覺得,眼前這穿著赤紅色飛魚服的少女像極了一朵搖曳的彼岸花,當(dāng)她眉眼彎彎而笑的時候,她清晰的看到了自己在她眼中的模樣。
這副模樣,全都?xì)w功于一人。
她看著她眼中的自己,毫不猶豫的點(diǎn)頭,“只要不傷及他,我愿意。”
姜棠依舊優(yōu)雅矜貴,聲音清冷,好似雪山上常年不化的冰雪,帶著沁人的寒意,可她的眼神卻是那么的真誠,神情肅穆而鄭重。
不像是在和對手商談條件,反倒更像是在起誓。
辛瑤看著月光下面容姣好的少女,最終是忍不住淺笑出聲:“逗你的,不邀請我去你家坐坐?”
“辛大人請。”姜棠說后,眉目間也染了笑意。
這辛指揮倒是個有意思的妙人,只可惜她選錯了對手,這樣年輕的姑娘,哪里是溫煦那樣老狐貍的對手。
更何況,溫煦背后還有一個只手遮天的人。
思及此,姜棠長長的嘆了口氣,卻礙于在外,并沒有說什么,只是低聲苦笑。
那日溫煦警告她的場景,如今還歷歷在目。
她不得不承認(rèn),溫煦說得對,辛瑤根本救不了她,甚至她的求救會害更多的人。
約莫過了兩三個巷口,便瞧見不遠(yuǎn)處的葉府一派燈火通明,姜棠和辛瑤對視了一眼,皆是有些疑惑。
畢竟姜棠臨走時候,只留了門前的兩盞燈籠,兩個人都是真真切切的看到的。
這就算家中進(jìn)了賊,也不至于這樣大張旗鼓的呀。
兩個人快步走到家門口,那門童瞧見姜棠回來,干干巴巴的叫了一聲‘夫人’隨后便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說不出來。
最后在姜棠疑惑的目光下,抓耳撓腮一番,也只是說道:“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家里來客人了?!?p> 來客人?
這么晚來的哪門子的客人?
邀著辛瑤一起進(jìn)門后,兩人徹底被這陣仗給嚇住了。
原本清雅簡潔的小院兒里多了許多不知從何而來的雞鴨鵝狗,那精心栽種的芍藥花被這群家禽踩進(jìn)泥土里,上頭還帶著些乳白色的污穢之物。
再往里看去,花廳前的赤色圓柱上,竟被人綁了一頭灰黑色的小毛驢。
“這是怎么一回事兒!”姜棠一手抓住灑掃婢女的肩膀,剛問出口,就聽到里面?zhèn)鱽砟吧咸穆曇簟?p> “飯菜呢,怎么飯菜還不上,你們就是這么伺候人的?等老幺回來,讓他將你們一個個的都發(fā)賣了!”
姜棠眉頭緊蹙,這來人到底到底是誰,怎得在她家中指手畫腳?
不及開口詢問,她便瞧見一串晶瑩閃現(xiàn),那婢女并沒有哭出聲,只是瞪著眼睛,但眼淚卻大顆大顆的從眼中滑落。
再一細(xì)看,一個顏色不淺的巴掌印正印在了那婢女的臉頰上。
她和葉明禮都是貧苦出身,對家中仆奴十分尊重,從不曾動輒打罵,那這巴掌印是從何而來?
“哭什么,到底怎么了,說話呀!”
姜棠是又心疼又著急,這府中下人一個個今兒都是怎么一回事兒?
“是,是老夫人打鄉(xiāng)下老家來了,還帶了一個年輕姑娘,您和大人都不在家,我們當(dāng)下人的根本攔不??!”
聽那婢女這么說,姜棠的臉色突變,辛瑤也十分符合時宜的準(zhǔn)備自覺離開。
這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再說就算要斷家務(wù)事,也和他們錦衣衛(wèi)沒關(guān)系。
再說,這眼下可是她要求著姜棠吐露背后之人是誰,她可不方便瞧人家的好戲。
這做人,總要講些禮數(shù)的嘛。
可不料,辛瑤還未請辭,一長相清麗可人的妙齡女子便攙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婦緩緩踱步而出。
那女子瞧起來年歲尚淺,可只需一眼,辛瑤便對這人喜歡不起來。
那雙眸子里有著太多太多的算計,卻還偏偏裝出一副純善的模樣。
而那老婦人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身葡萄紫的緞裙配著粗粗打磨的金釵,臉上還鋪著厚重的脂粉和大紅色的胭脂,沒有半分年長者的端莊。
也虧得京城實行宵禁已久,不然光是這幅打扮,便能嚇哭不少小孩。
可那老夫人似乎對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十分滿意,架勢拿捏的更是妙極,高高昂起的脖頸,宛若孔雀一般。
辛瑤一看就笑了,這老太太有些意思。
這姿態(tài)哪里像是個七品小官的母親,便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來了,光是拿捏架勢這股子勁兒,也未必比得過她!
姜棠和辛瑤對視一眼,還未向這老夫人請安,那老太太便大步流星的走到姜棠面前,劈面便是一個巴掌,扇了姜棠一個措手不及。
隨后,她上上下下的掃了姜棠一眼,鄙夷道:
“深更半夜才歸府,指不定是什么下賤貨色,這樣的人怎么還留在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