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叮鈴——!”
一輛裝滿草料的牛車緩緩從官道向南駛來,速度奇慢無比,然而牛車上的四名少年卻全然沒有半點(diǎn)的焦急。
“老大,再過些許光景,咱就要進(jìn)入泰山郡了……”
李通一邊駕馭著牛車,一邊對躺在車后草料上閉目養(yǎng)神的的張煌說道。
聽了這話,張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雙手枕著腦袋,輕聲問道,“這泰山郡,有什么不同尋常么?”
李通壓了壓腦袋上的草帽,帶著幾分提醒說道,“在章縣時我曾聽到消息,說泰山郡內(nèi)的泰山賊死灰復(fù)燃,當(dāng)?shù)毓俑畮状纬霰鴩耍紱]有什么成效。”
在他身旁的位置,單福輕哼一聲,似笑非笑地說道,“這么說,咱又有活干了?”
“那倒不是?!崩钔〒u了搖頭,正色說道,“聽說,泰山賊雖然占據(jù)泰山,但劫掠的都是一些豪商富紳,與一般百姓秋毫無害……”
“那就和我們無關(guān)?!睆埢偷f道。
單福與陳到相視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這不是擔(dān)心對方會找上門么?”李通苦笑一聲,在搖了搖頭后,岔開話題問道,“老大,你是打算在泰山招收志同道合的同伴么?”
張煌輕唔了一聲。
盡管章縣灰燼山的黃羅一伙僅僅只能算是張煌一行人旅途中的一個小小過客,但不可否認(rèn),黃羅讓這四個年輕氣盛的小家伙認(rèn)識到了這片青天之下世界的遼闊。
“你們說,這‘氣’究竟是什么玩意?”
這時,陳到忽然插嘴問道。
半響,張煌三人默然不語。
事實(shí)上,自從告別章縣縣尉劉嚴(yán)后,張煌四人心中都在思索著這個問題,因?yàn)檎莆樟恕畾狻狞S羅,他的強(qiáng)悍實(shí)在讓四人心中震驚。
而問題在于,黃羅僅僅只是一個原北軍士兵而已,而且還是一個被刷下來的失敗者。
一個被剔除出北軍的失敗者竟然讓他們無力抗衡,最后只能依靠詭計將其制服,北軍,這支大漢朝最精銳的軍隊,究竟有多么地強(qiáng)悍?
“果然我們只是小打小鬧……”
陳到有些氣餒地嘆了口氣。
李通聞言雙眉一挑,剛想說自己曾憑著一己之力,將灰燼山留守的三十多名強(qiáng)賊全部殺死,但一轉(zhuǎn)念他又想到,自己的本事頂多也就與陳到持平,于是乎,他也沉默了。
“要是那位劉縣尉能教教我們就好了……”單福有些遺憾地說道。
聽聞此言,李通雙眼猛地一亮,畢竟他曾親眼見過劉嚴(yán)一刀將一人粗的木柱輕易劈斷,但是旋即,他的眼神又變得暗淡下來。
在告別前,四人不是沒有請教過劉嚴(yán)這件事,但很遺憾的,劉嚴(yán)也只是因緣巧合從別人那里學(xué)會對于氣的運(yùn)用,根本談不上什么經(jīng)驗(yàn),只是建議張煌等人到各地武人開設(shè)的行館試試運(yùn)氣。
都說寒門書生讀書難,但是實(shí)際上,沒有任何背景的普通平民若想習(xí)武,那遠(yuǎn)比前者艱難百倍。要不然,李通、陳到、單福等出身貧寒的平民也不至于連氣都沒聽說過。
“就去泰山郡看看吧!”
緩緩睜開了眼睛,張煌總結(jié)性地說道。
半個時辰后,張煌一行四人駕馭著牛車緩緩來到了泰山城北城門。
“來者止步!”
守城門的衛(wèi)兵似乎一眼就看出張煌等人并非本地人,在喝令之后,三五個人提著兵器圍了上來。
“路引呢?”
一個大胡子伍長上下打量著張煌等人問道。
見此,單福連忙跳下馬車,在懷中摸了一陣,取出一卷竹策,恭恭敬敬地遞給大胡子伍長。
“這是?”大胡子伍長愣了愣,因?yàn)閱胃_f給他的并非是尋常的路引,而是一卷類似于軍隊的點(diǎn)名冊,上刻‘黑羽鴉’三個字。
“黑羽鴉……”大胡子伍長有些意外地瞅了一眼竹策上所刻的字,心下頓時明悟了幾分。
“張煌、單福、陳到、李通……擔(dān)保人竟然是章縣的縣丞劉嚴(yán)大人么?”在逐一點(diǎn)了名后,大胡子伍長將那份點(diǎn)名冊遞還給了單福,說道,“好了,你們進(jìn)城吧。進(jìn)城之后,切記到府衙簽到知會一聲,免得發(fā)生誤會。另外,切記莫要在城中生事,否則,就算是‘掛了牌’的義軍,我城衛(wèi)軍也可從令抓拿,按罪論處!”
“明白明白……”單福連連點(diǎn)頭。
也難怪,畢竟義軍說到底只是一些游俠自發(fā)組織的隊伍,朝廷只是默許但并不認(rèn)可,論地位,甚至連縣兵都比不上。當(dāng)然了,一些出名的義軍則不在此類。
“放行!”
叮囑了幾句過后,大胡子伍長便招呼衛(wèi)兵將張煌一行人放入了城內(nèi)。
泰山郡城,位于泰山的西側(cè),是該郡的郡治所在,也是張煌等人一路上所見過的最大也最繁榮的城池。
可惜張煌一行人暫時卻無暇欣賞這座城池,因?yàn)樗麄儽仨毾鹊匠莾?nèi)衛(wèi)所‘掛牌’,說地通俗點(diǎn),就是知會一聲泰山城的府衙,通知他們黑羽鴉這支義軍近期會在城內(nèi)逗留,征求同意。如若不然,若是沒有當(dāng)?shù)毓俑某姓J(rèn),義軍是不得在任何一座城池逗留的,這是大漢朝各地官府對義軍變相的控制與制約。
將一塊刻著‘黑羽鴉’三字的木牌掛在了衛(wèi)所的義軍點(diǎn)名木板上,張煌一行人便從衛(wèi)所出來了。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張煌的黑羽鴉外,掛在衛(wèi)所內(nèi)點(diǎn)名木板上的還有十多支義軍。這十多支義軍起的名字千奇百怪,有叫‘三百人眾’,有叫‘溝寨李二?!?,還有什么‘獨(dú)眼’啊,‘王大刀’啊,總之名字奇葩地很,相比較來說,陳到與單福這兩個本來對黑羽鴉這個名字抱有一些不同意見的,在見識到這些后,倒是覺得自己的義軍名字好聽許多。
“老大,接下來去哪?”
在衛(wèi)所的府衙外,李通問道。
張煌想了想,說道,“萬億(李通小字),你去打探一下城中有沒有武人開設(shè)的武館,如果有,試探一下,如果對方會‘氣’,那我們就想辦法拜入武館學(xué)習(xí),如果沒有,那就不必浪費(fèi)時間了,與我們匯合。”
“唔!”
“大福?!睆埢娃D(zhuǎn)頭望向單福。
在陳到與李通的笑聲中,單??嘀樥f道,“首領(lǐng),小生可不叫這個名啊……”
豈料張煌好似根本不曾聽到單福的苦求,自顧自說道,“你去城中打探一下消息,如果這泰山城沒什么厲害人物,咱就繼續(xù)向前,你先去打探一下,什么消息都無所謂?!?p> “此事就交給小生吧……”
“阿到,你跟著我,我們?nèi)ゴ蛱揭幌逻@城內(nèi)有什么厲害人物?!?p> “唔!”
分工完畢,李通與單福便離去了,只剩下陳到與張煌一起,大海撈針般地尋找志同道合的同伴。畢竟張煌可不想他的黑羽鴉始終就只有四個人,連伍的編制都不滿。
“這泰山郡,有什么厲害人物么?”陳到皺著眉頭問道,因?yàn)樵谒磥?,放眼望向街道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就只有一些普通的平民?p> 而對此,張煌不由也有些失望。
“要不然去游俠館舍看看?”陳到提議道。
“游俠館舍……”
陳到的這個提議讓張煌微微皺了皺眉。
所謂的游俠館舍,指的城內(nèi)的官府用來安置一些從各地來的浪客、游俠的一個特殊的場所,全都是一些刀口舔血、殺人不眨眼的家伙。
這些家伙有白混施舍的地痞、無賴,也有閑時想找份兼差的獵戶,偶爾也會碰到退伍的地方士兵。有當(dāng)?shù)氐模灿袕膭e的地方來謀生的,這些人的本領(lǐng)也是優(yōu)劣不齊,但他們卻有個共同點(diǎn),那就是為財。
只要肯付出報酬,任何人都能在游俠館舍雇傭那些游俠、浪客,無論是作為保鏢,亦或是尋仇殺人,只要酬勞豐厚,這些人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雖然有游俠館舍偶爾也會出現(xiàn)一些重義氣、輕錢財?shù)牧x士,但張煌本能地還是對那里報以抵觸,畢竟他想要的是志同道合的同伴,是能夠無償為弱者拔刀的俠義之士,而非是銅臭氣極重的家伙。
“四處再看看吧?!?p> 張煌搖了搖頭拒絕了陳到的提議。
堵死了游俠館舍這道路子,張煌想來也只能對當(dāng)?shù)氐奈浼覄幽铑^了。
泰山城作為泰山郡的郡治,又是僅靠著賊亂不斷的泰山,城內(nèi)理所當(dāng)然存在著許多武習(xí)世家。只不過,要說服一個世家背景的武人加入一支籍籍無名的義軍,這無異于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更何況,張煌本著寧缺毋濫的想法,在招收同伴這件事上也是相當(dāng)?shù)奶籼蕖?p> 這不,張煌一連拜訪了十幾處武家,但是卻連門都沒入就被回絕了。一想到那些武家子弟、門人輕蔑的眼神,張煌就恨地牙癢癢。
無奈之下,張煌只好重新拾起陳到的建議,前往游俠館舍試試運(yùn)氣。
可當(dāng)他來到游俠館舍的時候,他卻奇怪地發(fā)現(xiàn)游俠館舍外吵吵嚷嚷,十分喧鬧。
[難道有人在這鬧事?]
張煌覺得有些好笑,便詢問了一個在附近看熱鬧的人。
那人瞧了一眼張煌,奇怪說道,“怎么?你不知情?臧獄曹的大公子這幾日在游俠館舍招收食客呢!你們兩個若是有本事,不妨上去試試,若是僥幸通過,想必虧待不了你們?!?p> “哦?”張煌皺了皺眉,隱約感覺這事有點(diǎn)怪異。
“臧獄曹的大公子叫什么?”
“你是外鄉(xiāng)人吧,怎么連臧家大公子都不認(rèn)得?”那人詫異地打量了幾眼張煌,這才鄭重其事地道出一個人名。
“臧霸,臧宣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