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貨車把遠光燈打開了,強光照射到何為的臉上,眼睛被晃得睜不開,看去都是一片白茫茫。
司機死死地握著方向盤,踩油門的腳略微有些顫抖,畢竟這是殺人,為了兩萬塊錢就殺死一個人,萬一被發(fā)現(xiàn)那就是死罪啊,想想有些不值。
但轉(zhuǎn)念一想,這小子萬一去報警,自己就是盜竊罪,少則三年,多則五年,這剛放出來還沒一年呢,又要進去吃牢飯。
那里面的日子可不好過,在這荒山野嶺的把他撞死,扔到懸崖下面去,神不知鬼不覺,連個監(jiān)控也沒有,誰也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
山下面經(jīng)常有野獸出沒,沒準尸體都留不下。
想到這里,他目光堅定,使勁把油門踩到了底,轉(zhuǎn)速表拉到了3000,廂貨車的發(fā)動機發(fā)出嗚嗚的悲鳴聲,像是在給何為唱一曲臨終的挽歌。
副駕駛的那個光頭瞪圓了眼睛,鼻孔撐著,嘴唇因為激動保持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撞死他,撞死他!”
眼看著就要撞上了,何為的樣貌都看的一清二楚,甚至能看到他手腕上戴的表。
吱,汽車發(fā)出長長的剎車聲,由于在山里的土路上,速度又快,而且這種廂貨車的剎車性能也不是很好,車輛竟斜斜的從大路上沖了出去。
一半車身停在路上,一半車身懸掛在陡峭的懸崖上。
車子還在晃晃悠悠的左右顫動,剛才如果再沖的猛一點就直接掉下懸崖了。
兩個人盯著前面空空蕩蕩的山路,燈光照射在遠處發(fā)出影影綽綽的光點。
“撞上了吧?!惫忸^問司機。
“沒感覺到撞上人,他是不是直接掉下去了?!?p> “那我下去看看。”光頭說著就要開門。
“你先別動?!彼緳C雙手緊握著方向盤,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
“怎么了,你看見什么了?!惫忸^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司機的表情有些恐怖,光頭心里看的直發(fā)毛。
“咱們好像懸空了?!?p> “什么?!?p> “我說,咱們的車子有一半懸在空中?!彼緳C哆哆嗦嗦的說道,他感到車子在左右搖晃著,像是蹺蹺板,隨時都有可能翻過去。
“啊,大哥你可別嚇我,我有恐高癥啊。”光頭一聽,說話帶著哭腔。
“別嚷嚷,你別動?!彼緳C慢慢地打開駕駛室的門,他緩緩地轉(zhuǎn)動腦袋向外望去。
下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是地面還是在空中。這時門內(nèi)側(cè)的一張紙巾掉了下去,飄飄蕩蕩地越來越小,消失在黑暗里。
“我草,真的是懸在空中?!彼緳C一下子關(guān)上門,由于慣性,車輛抖動的更厲害了,兩個人同時嚇得尖叫起來,叫聲里摻雜著抽泣。
“穩(wěn)住,別動,千萬別再搖晃了,要不然咱倆都得死!”司機對著光頭大吼。
光頭一邊抽泣一邊點了點頭,兩人同時深呼吸,車輛也慢慢的停止了晃動。
“聽我說,你慢慢打開門?!惫忸^哆哆嗦嗦的按照司機的要求來做。
門打開了,車輛又輕微的晃動了一下。
光頭剛要咧嘴,被司機狠狠地瞪了一眼,咽了口唾沫,沒敢發(fā)出聲音。
“把右腿放下,拉住我的手?!彼緳C緩慢的抬起右手,緊緊地握住了光頭的左手,兩個人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光頭把腿慢慢地挪了出去,一點一點的往下落,終于,踩到了地上,心里感到一陣巨大的安全感,活了這么久頭一次感覺到踩在地上是這么的踏實。
“好,把身體往外挪一點,我這跨過去?!彼緳C冷靜地指揮著光頭,他的心里也嚇得不輕,頭上浸滿了汗水,現(xiàn)在只能保持冷靜,要不然就雙宿雙飛,同歸極樂了。
光頭往外挪了幾公分,司機嘗試著站起來,可剛抬起屁股,車輛一下子搖晃起來。
兩人同時叫出了聲,身體不約而同的保持了靜止。
車輛也慢慢平穩(wěn)了,現(xiàn)在就陷入了一種尷尬的境地,只要動一下就有可能掉下去,但是不動的話,距離天亮還早,這么煎熬的狀況,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墜入懸崖。
過了一會,兩人平復(fù)了一下心情。
“你手機呢?!彼緳C問光頭。
“褲口袋里呢。”
“拿出來報警。”
“我...我不敢?!?p> “你個慫貨,有啥不敢的,我手機放屁股后面,不敢拿,你怕什么?!彼緳C恨不得照著他的光頭上打一耳光。
“咱...咱不是撞死...”
“不太對?!彼緳C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怎么了?!?p> “我覺得好像沒撞到什么東西,一點聲響也沒有,就像是那人,那人,憑空消失了。”
他說完這句話,感到身后一陣冷風吹起,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草,你是說...有...有鬼?”光頭顫抖著聲音說道。
“有個屁,別廢話,快拿出來報警?!彼緳C也怕的厲害,強忍著保持聲調(diào)的平穩(wěn)。
光頭點點頭,手慢慢的往兜里伸去,可是由于太緊張了,手怎么也伸不到褲兜里去。
“找什么呢!”何為突然從副駕駛室旁站了起來,他聲調(diào)特別高,就像是故意喊叫一般。
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叫喊嚇得跳了起來,光頭大聲叫著,往駕駛室躲去。
車輛發(fā)出劇烈地晃動,原本在地上的一半車身緩慢地抬了起來。
兩人絕望地朝著何為伸出了手,何為見狀,也伸出了手。
光頭一臉驚喜地伸了過去,眼看著兩人就要握住了,何為一下把手抬了起來,朝著兩人擺了擺手。
“再見!”
廂貨發(fā)出笨重的箱體摩擦聲,駕駛室慢慢抬起,兩人眼里最后的影像是何為一臉賤兮兮的表情。
車輛翻滾著和懸崖山體不停地發(fā)生碰撞,發(fā)出巨大的聲響,邊上的泥土也被帶下去了很多,塵土飛揚,落沙走石。
何為站在懸崖上,看著車輛墜落,最后隱沒在黑夜里。
他搖了搖頭,“可惜了這輛廂貨和那些人工雪材料。”對于那兩個試圖謀殺自己的惡徒,何為內(nèi)心里毫無波瀾。
對惡人的憐憫就是對自己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