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不多會兒就走了,時間太長也不是什么好事。
夏青回未央宮之前去了趟司膳司,一來和孫余紀(jì)菱敘敘舊,二來就是麻煩了一下平使監(jiān)安排一下未央宮的藥膳。
她雖然背過一些食譜,到底不如司膳司的使監(jiān)良多。
等她正要走的時候,平使監(jiān)道:“前幾日樓司正還問雜家,說她想見見你,結(jié)果這次你來她又不在司膳司?!?p> 樓司正?夏青目光微閃。
她搞不明白為什么樓司正想要見她,但她還是笑道:“那奴婢過幾天再來,就是不知樓司正有何事?”
平使監(jiān)道:“應(yīng)該是有些事情要找你?!?p> 夏青就點了點頭。
夏青不想想太多,她覺得想太多會讓自己的心態(tài)變老。
雖然她覺得樓司正突然找她很奇怪。
她走出司膳司,瞇著眼打量這條她走過無數(shù)次的宮道,她一步一步走上去,心境竟是完全變了。
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看見她和顧惟允會是什么臉色。
未央宮這段時間還算平靜,但是后宮各方卻也是在慢慢涌動。
三清殿內(nèi),成美人坐在榻上,一臉失魂落魄的道:“陛下到現(xiàn)在還沒來過我宮里?!?p> 旁邊的一個小內(nèi)侍聽到后目光閃了閃,低下頭小聲的說道:“陛下這半月只去了未央宮顧美人那一次?!?p> 成美人聽到后,手卻攥緊了床上的被褥,上好的絲緞已經(jīng)隱約被她抓花了。
她有些許怨憤的道:
“憑什么,大家都是一起冊封的,就因為她那張狐媚子臉?”
小內(nèi)侍卻道:“上次美人請她來說說話,顧美人那邊也一直沒有回應(yīng),想來是,是不想和我們一起的?!?p> 成美人卻更加怨憤了,她叫道:“她顧惟允不過一個鄉(xiāng)紳的女兒,我家祖上也是做過官的,她得意什么?”
小內(nèi)侍撇了撇嘴,心想這差的可不是一點。
不過他心里還是很高興的,這么多天,他也漸漸發(fā)現(xiàn)了,許是這位成美人做宮女太久,一朝成了妃子,最害怕別人看不起她。
這挑撥起來可就簡單的不行了,旁邊的宮女本來想說些什么,想到往日成美人的刻薄,最后也沒有開口。
她想:這內(nèi)侍不一定安好心,但成美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朝從奴才到主子,只會作踐人。
成美人這會心里的怒氣發(fā)不出來,看到旁邊的宮女一直低著頭。
她伸腳踢了塌邊的洗腳盆,一下子盆便翻在地上,只聽見“哐啷啷”的一聲,水滿地都是,已經(jīng)流到小宮女的鞋面前。
她覺得自己的鞋襪好像開始濕了,二月下旬的夜晚并不算暖和,但她只能跪在地上,任由水浸濕了自己的衣裙。
成美人居高臨下的望著道:“給本宮收拾干凈,知道嗎?”
屋里的內(nèi)侍和宮女都沒有提醒成美人,美人的等級還不能自稱本宮。
成美人看到跪在地下忙碌的宮女只覺得一陣快慰,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宮女了,她現(xiàn)在可是皇帝的女人。
鐘粹宮
淑妃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慢慢的靠坐在床上了,她有些失魂落魄。
她滿心復(fù)雜,她以為后宮不會再有皇嗣,于是給自己下毒的時候并不手軟。
但如今聽著六宮的消息,她突然覺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做的是對的還是錯的。
她慢慢的問王姑姑:“這消息是顧氏侍寢后傳回來的?”
王姑姑看著淑妃心內(nèi)也有些復(fù)雜,她一直都不覺得淑妃和皇帝作對能討著什么好處,她已經(jīng)從世家嫁入皇家了啊。
民間不是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淑妃一個出嫁婦何苦偏幫著世家呢。
還有當(dāng)年的事情,嗐,淑妃和皇帝的疙瘩是怎么也解不開了
她道:“是,想來陛下是覺得太子已經(jīng)能夠立起來了,所以……”
淑妃就通紅著眼睛道:“所以她踩著我上了位,現(xiàn)在還準(zhǔn)備用孩子晉位了是嗎?”
王姑姑也有些心疼,她跟著淑妃很多年了,她輕聲勸道:“娘娘,咱們給陛下服個軟,他是個念舊情的,一定會心疼娘娘的?!?p> 淑妃任由眼眶里的淚水一滴一滴滑落,她道:“沒有退路了,上次就沒有退路了,皇帝肯定知道內(nèi)情?!?p> 她閉上眼睛道:“我沒有丈夫,還有家族,我既站在了王家這邊,便應(yīng)該以宗族為重。”
王姑姑聽的心內(nèi)不斷下沉,這是要……
淑妃道:“哪容易這么懷孕,讓三清殿那個去跟著斗吧。不過一個鄉(xiāng)紳家的丫頭罷了,不足為懼,我且看看她能活到幾時。”
甘露殿
此時靜悄悄的。
宮人行走一點聲音都沒有。
崔氏一臉愜意的坐在榻上,一點也不像被禁足的人。
且如果有認識崔婕妤的人一定會驚訝,往日眾人都說淑妃端莊典雅,溫和賢淑。崔婕妤雖每一個動作也透露著大家風(fēng)范,可到底有些沖動好斗,一點就炸。
如今的崔婕妤卻半分都沒有什么“不太聰明”的樣子,而是一臉沉浸的喝茶,輕聲問道:“司膳司那邊怎么樣了。”
崔姑姑就道:“樓司正那個老狐貍正好撞見,怕是不成了。咱們在司膳司的人上次差不多都被清理出來了,這次恐不能成事?!?p> 崔婕妤就慢慢的放下茶杯輕笑了聲道:“那就引著司膳司的人去王家那吧,王家的人可還有不少呢,讓她們慢慢斗。”
崔姑姑就道:“那陛下停藥這件事?”
崔婕妤就不在意的說:“陛下可能會去王家那,但絕不可能來我這兒。不必操心這個,他既想要孩子,我就可以把宮里攪得更亂。”
崔姑姑就替崔婕妤打抱不平:“當(dāng)日冊封的時候陛下就多有偏心,明明娘娘和淑妃一起進的東宮,家世氣度容貌又相當(dāng),卻不想那邊是個淑妃,咱們這邊卻是婕妤?!?p> 崔婕妤就道:“無妨,改日他會求著我崔家當(dāng)皇后的?!?p> 她目光幽深的看著屋內(nèi),聲音里好像都藏著一點涼意和惡意的道:“咱們繼續(xù)扮著,讓她們先下手,我們最后去收盤。”
說完不屑的喝了口茶道:“王家那個一如既往的自以為是,還當(dāng)陛下當(dāng)年對她下手呢,難怪能被本宮騙上幾十年,從小就以為自己聰明?!?p> 崔姑姑低下頭去,她和王姑姑不一樣,她是正經(jīng)的家生子,從前在夫人跟前,但小姐到夫人身邊后她就跟著小姐。
她可是看過小姐的手段的,想到那些手段她甚至有些脊背發(fā)涼,她覺得小姐才是最像崔家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勤政殿內(nèi),皇帝這幾日并沒有去后宮。
原因在于陸瑾的信回來了,在距離京城不遠的陜州遇襲。
皇帝震怒,直接讓京兆府尹帶著禁軍去接人。
他看著這幾日的折子,夏州一帶大雪封路,怕是這一季小麥會受天災(zāi),百姓都沒有糧食。
再想到陸瑾折子里說的東西,他就心情有些煩躁,不太想去后宮。
未央宮里,夏青和向公公兩人坐在石凳前,一起開始在抄書。
夏青這段時間并不急,因為她覺得皇帝沒來后宮多半是有事發(fā)生。
她在等這件事情爆出來,她們現(xiàn)在還太弱小,不能直接面對龐然大物,但是在渾水的情況下,摸摸魚她們還是能做到的。
于是這些時日,她一邊幫著顧惟允調(diào)理身體,一邊教向公公識字。
其實她也不是很會教人,于是就每天先教十個字,通常是《論語》中的一句話。
然后教會他念之后,又把這個字的意思講一遍,再然后就會給他說幾個常用到這個字的詞。
夏青把這個方法叫拓展延伸。
幾天之后,夏青發(fā)現(xiàn)向公公學(xué)的很快,于是就加快了步伐。
現(xiàn)在向公公已經(jīng)識得不少字了,正式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叫向蒼。
夏青總覺得這個名字怪怪的。
各方涌動,整個京城的氛圍開始慢慢變得莫名起來。
甚至消息靈通的人家,還知道了陸瑾的消息。
一下子整個局勢變得更模糊了。
陸瑾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