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陳氏來人
就在陳福林擔(dān)心陳家人能不能穩(wěn)住的時候,陳家也迎來了一撥自南邊而來的風(fēng)塵仆仆的客人。
今日陳彥之本該休沐,但陳家父子仍要去刑部進行大赦名單的最后審核。
可父子倆剛出門,就看見陳家大門外蓬頭垢面的一堆人站在路邊,一副想過來又不敢過來的樣子。
家丁見此臉色一變,趕忙招呼門房叫人。
陳彥之父子倆神情凝重,這是又被人堵了嗎?
還堵到了家門口來了。
簡直豈有此理!
這樣他們一家人出行的安全還有保證嗎?
陳彥之覺得,自己今日一定要在陛下面前參某些人一本。
無論那些人怎么威逼利誘,他也絕不會放棄自己的底線!
陳琢林也面色難看的站到了父親前面,冷聲道:
“來者何人?”
“在下奉勸諸位一句,你們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妻小的人,莫要為了貪圖一時之利助紂為虐,圍堵朝廷命官,是要蹲大牢的!”
原來,自打新帝將大赦一事交給刑部后,這事兒就落在了陳彥之頭上。
這是個能被人記住的事情,記仇,也記恩。
荀大人把此事交給陳彥之,辦好了,就是他的功績。
死刑犯赦免死罪,對很多家庭而言意義重大。
不少符合條件的人家打聽到消息起,星夜兼程趕來上京,就是生怕他們家的人被遺忘了。
大靖有律法,每一個犯罪之人尤其是死刑犯,必定是違反了大靖律中對應(yīng)的必死之罪責(zé)。
而案卷中也會詳細記載這些死刑犯所犯之罪,這也方便他們統(tǒng)計全國上下大赦的名單。
然而,從陳彥之第一天被攔下來喊冤開始,這些日子當(dāng)街堵他馬車的人不計其數(shù)。
有些真的是當(dāng)初誤判的,冤枉了的,有些是判重了的,但也有些確實是窮兇極惡、視人命如草芥的,他們見有人當(dāng)街喊冤就能讓陳大人答應(yīng)赦免,便動起了圍堵他的主意,非要讓他答應(yīng)不可。
殊不知那家人也是碰巧了。
陳彥之最近本就在清查各地原先送來的死刑犯的卷宗,大靖律規(guī)定了,凡各地死罪,皆上報刑部最終定論,地方哪怕是各州長官都是沒有最終判處死刑的權(quán)力的。
他正好查到那家人的卷宗,多年的刑案經(jīng)驗讓他覺得這卷宗做的有些精妙,似乎沒什么問題,但總讓他覺得有些古怪。
結(jié)果就碰到了犯事之人的八旬老母,還有妻子帶著六歲孩子。
一家三口從年初得知人被判了押送上京、秋后處斬,便從嶺南徒步而來,想著上京有天子,能伸冤,再不濟也能送人最后一程。
他們?nèi)艘呀?jīng)走了六個多月。
陳彥之將人安頓下來,很快再次提審了那位死刑犯,最終推翻了之前的部分供詞,將人納入了赦免之列。
嶺南遠在千里之外,短時間內(nèi)陳彥之做不到幫他完全洗凈身上的冤屈,但類似的案件他遇到過不是一宗兩宗了。
很多事情不是一張嘴就能說得清楚的,先把人保下來才是要緊。
死刑犯的母親全憑著一口氣走到了上京,如今得知兒子能夠被赦免,喜極而泣。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整個人都活過來了,帶著孫子親自到刑部門口給陳彥之磕頭。
所以后來才出來那么多攔路的。
更可怕的是,有些人直接就是混混和氓民,被有心之人故意雇傭來鬧事的。
他們也不傷人,就只圍著馬車不讓陳彥之走,或是拉拉扯扯把他搞得灰頭土臉的。
正應(yīng)了那句:就算不敢動你我也要惡心死你。
更不必說還害得他們好幾次誤了早朝,有幾個本就酸得不行的大人當(dāng)著陛下的面就酸了陳彥之父子幾句。
說他們現(xiàn)在是皇貴妃的母族了,就開始驕橫跋扈,連早朝都敢誤了!
幸好陛下沒說什么,知道陳家父子的窘境甚至還提出讓御林軍的人護送他們一陣,被陳彥之拒絕了。
因此,陳家人看見站在門外的這堆人,一個個如臨大敵。
他們不敢想象,要是家中妻兒出門的時候遇到這樣的情形可怎么辦!
那群蓬頭垢面的人看見陳府出來人了,一激動就想圍過來,被陳琢林一番呵斥也愣住了。
然后一個個轉(zhuǎn)頭看向后面。
這堆人后面,有個同樣狼狽的身影站了出來。
他衣衫有些凌亂,頭發(fā)也在風(fēng)中張牙舞爪,但還是被陳琢林認(rèn)了出來:
“陳阿伯?”
他太過驚訝,以至于聲音很大。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汝南陳氏的陳阿伯。
和他一起的,也是陳氏的族人。
陳彥之也愣了愣,他也走了上來,見最前方的這位老者十分面善,有些不確定道:
“你是……你是云勉兄?”
“你是彥之?”
“云勉兄!”
“彥之賢弟!”
族兄弟倆多年不見,執(zhí)手相看淚眼……
*
既是族中來人,陳家父子今日便不打算去刑部了。
家門口一圈抄著家伙嚴(yán)陣以待的家丁們也仿佛瞬間忘了自己是來干架的,一個個熱情似火,把或背著或扛著大包袱的族人們迎了進去。
陳氏的族人自己都嫌棄自己蓬頭垢面的,但家丁們卻視若無睹,仿佛看不見他們的窘迫。
還接過了他們手里大包小包的行禮。
進府后,陳彥之便吩咐管家:“立馬叫人把客院收拾出來?!?p> 知道族人們形容狼狽,陳彥之也不能就這么拉著人敘話,便和大兒子一起親自送族人們?nèi)タ驮骸?p> “云勉兄,你們一路而來必定舟車勞頓風(fēng)塵,先在客院稍事休息,我讓下人們打來熱水你們洗漱一番,晚些時候小弟在前院設(shè)宴為諸位接風(fēng)!”
陳阿伯一行人受寵若驚,他們這幅尊容,剛剛在陳府門外都不敢上前,沒想到上京陳家的當(dāng)家人竟然待他們?nèi)绱擞H切,就連府里的下人看他們這邋遢的模樣都沒有半點嫌棄。
“彥之賢弟客氣了!”
陳阿伯作為這一行人中最年長者,也是唯一和陳家父子更熟悉的人,有些慚愧道:
“為兄如此登門實在是失禮,只是我等為了盡快趕到上京,路上便潦草了些……”
其實何止是潦草了些?
這些人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一股餿味兒了。
但陳彥之恍若未聞,體諒的笑了笑:
“我知曉圣旨一下你們必定是要來的,只是沒想到你們來得這么急,云勉兄也不必客氣,咱們是同族,來了這里就跟到家了一樣!”
他又對陳阿伯身后七八個年輕人和善地點了點頭:
“你們也先休整一番,正巧今日家中犬子都在,待會兒族伯再為你們介紹介紹?!?p> 幾個年輕人一臉局促地應(yī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