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機緣

　　“都是庸醫(yī)！庸醫(yī)！”

　　“我的孩子還好好的活著，你們?yōu)槭裁床痪人?，為什么？！?p>　　“曹太醫(yī)，曹太醫(yī)！你那么厲害，你救了我，你也救救阿兕子好不好？”

　　“她才四個月啊……她才那么小……”

　　陳福林哭著，就給曹德如跪下了。

　　曹德如心中難受，卻是真的無能為力。

　　他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只能以頭觸地。

　　眼看她的情緒過于激動，秦驁忙把人拉了起來，緊緊摟在懷中。

　　陳福林站都站不住了。

　　只要他一松手，她就能垮到地上去。

　　他咬緊了后槽牙，問道：“當(dāng)真沒有法子了？”

　　從他把孩子從火海里抱出來，他就有這樣的預(yù)感。

　　可他總還是期待著奇跡出現(xiàn)。

　　那是他的女兒啊……

　　他每日下朝后，就會回去逗一逗她。

　　他眼睜睜看著她從巴掌那么丁點，長到四個月大。

　　他和她母親一樣擔(dān)憂著，謹(jǐn)慎著，期待著她的成長。

　　“臣等無能！”

　　還是這四個字。

　　太醫(yī)們不是不想救。

　　可他們實在救不了。

　　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小郡主那口氣沒有完全散去，卻也救不回來。

　　他們心知肚明，只是時辰問題罷了。

　　秦驁閉了閉眼。

　　將快要涌出眼眶的溫?zé)岜M數(shù)收了回去。

　　“既然如此……”

　　那就讓她走得順心吧。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門口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

　　“且慢！”

　　眾人抬眼看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緩緩從殿外走入。

　　是真的一片白。

　　潔白的衣衫。

　　雪白的長發(fā)。

　　花白的胡須。

　　“祁老大人？”

　　秦驁有些詫異的看向來人。

　　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

　　祁陽。

　　他出身正統(tǒng)玄門，卻歷經(jīng)三代帝王，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年齡。

　　秦驁小的時候，祁陽就是這幅模樣，二十多年過去。

　　老大人變了，也沒變。

　　渾身多了一股更加超然物外的氣質(zhì)，仿佛隨時都會得道飛升。

　　幸好本朝不信佛道。

　　卻對天神保持著最基本的敬畏。

　　若是換了前朝那些篤信佛道，一心想要長命百歲，飛升成仙的。祁老大人要是想忽悠，那必然是一忽悠一個準(zhǔn)的。

　　“您不是云游天下去了嗎？”

　　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大靖的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

　　比皇帝陛下的龍衛(wèi)還要神秘。

　　連欽天監(jiān)的人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見得到他們監(jiān)正。

　　可正是這種神秘，竟然讓祁陽受到景仰無數(shù)。

　　有言道：鐵打的監(jiān)正，流水的監(jiān)丞。

　　欽天監(jiān)那些神棍換了一批又一批，可他們監(jiān)正卻老不死。

　　是的。

　　老，但就是不死。

　　秦驁幼年同祁老大人有過一番機緣，比起那些大多數(shù)根本沒見過本朝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的人，兩人不算陌生。

　　“老夫與這娃子有一番機緣，月前就啟程回京，緊趕慢趕還是趕上了?！?p>　　陳福林聞言腿不軟了：“老神仙，您能救我女兒？”

　　“嗯？”

　　祁陽一愣，“老神仙？”

　　他還是第一回被人這么稱呼呢！

　　“老神仙”瞇了瞇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嗯……

　　不錯不錯。

　　周身福運縈繞，鳳命隱隱乍現(xiàn)。

　　和她那騙子老爹說的命里帶衰，相貌丑陋剛好相反，不枉他坑了那糟老頭子五百兩。

　　可老神仙卻搖了搖頭，“能救她的，不是老夫，是她自己?！?p>　　陳福林雙眼一暗。

　　老神仙都救不了她女兒嗎？

　　祁陽從懷里拿出來一塊白色的玉牌，說道：“將此物放于孩子心口處，孕養(yǎng)七日，若七日后，心脈復(fù)蘇，便能活，否則便好好安葬了吧！”

　　陳福林聞言又是一喜，“多謝老神仙！”

　　她一把接過老神仙手里的玉牌。

　　握在手里才覺得隱隱發(fā)燙。

　　她女兒有救了！

　　“老夫說了，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她愿意活，便能活?！?p>　　祁陽臨走前突然想起來什么，回頭對兩人道：

　　“若是她能一直陪在那孩子身邊，勝數(shù)更大?！?p>　　他指了指陳福林。

　　半路夭折的鳳命，突然又續(xù)了起來。

　　天道眷顧。

　　于那孩子也有些好處。

　　秦驁親自將人送到了長信殿門外。

　　“多謝老大人救命之恩！”

　　秦驁深深一揖。

　　祁陽擺了擺手，“老夫說了，這是我與那娃子的一番機緣?！?p>　　“等她好了，每年你們帶她到東明寺住上一個月，到她及笄即可?！?p>　　本不該出現(xiàn)在世上的人，有些人耗盡心血也讓她出現(xiàn)了。

　　他能怎么辦呢？

　　當(dāng)然是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了。

　　目送著祁老大人離開，秦驁轉(zhuǎn)身回了殿里。

　　陳福林已經(jīng)將那玉牌放在了女兒心口。

　　她也會寸步不離的守著女兒，直到她醒來。

　　太醫(yī)也被打發(fā)走了。

　　如今殿里除了伺候的人，就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孤讓人把雉奴也抱過來，你這幾日就住在長信殿陪著阿兕子?！?p>　　秦驁坐在她身邊，湊過去看了眼面色灰白的女兒。

　　陳福林點了點頭，眼角的淚水一顆顆滴落，她轉(zhuǎn)過頭道：

　　“她還活著?！?p>　　秦驁艱難的吞咽了一下。

　　他“嗯”了一聲，把她攬在懷中。

　　他知道，她說的不僅是現(xiàn)在他們的女兒還有一口氣。

　　還有剛才太醫(yī)判了死刑。

　　以及先前在長樂殿的時候。

　　她那么堅定的說，她的孩子就在里面。

　　她還活著。

　　盡管那口氣那么微弱。

　　但她確確實實還活著。

　　她四個月大，卻也在拼盡全力的想要活著。

　　他們怎么能放棄她？

　　又陪了母女倆一會兒，碧蘿帶著奶娘抱著雉奴也過來了。

　　秦驁才離開去處理其他事情。

　　奔忙一宿。

　　到此刻，得知女兒還有得救，他才敢真正離開。

　　而有些賬，是該算了……

　　宮門封了一宿終于打開。

　　參加宮宴的官員和家眷們也得以回家。

　　陛下還親自給每家每戶賜了年禮，道：“朕就是太過舍不得眾愛卿了，想與眾愛卿一起跨個年?！?p>　　可誰都知道，昨夜宮里出了大事。

　　回到家后也沒心思管什么大年初一，紛紛馬不停蹄的打探消息。

　　不一會兒，大家就都知道了情況。

　　一個個瞠目結(jié)舌。

　　發(fā)出了和皇后娘娘一樣的靈魂質(zhì)問：“太子妃這是不想活了嗎？”

　　王氏之禍若是與她無關(guān)，說不定有皇后娘娘周全，大不了貶為庶人，這條命肯定是能保住的。

　　可偏偏她想不開，謀害皇嗣？

　　還是剛剛得到陛下召見封賞的太子的唯一的女兒？

　　這是妥妥的老壽星上吊。

　　活膩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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