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賤名好養(yǎng)活
西側(cè)殿里。
陳福林已經(jīng)醒了。
她知道自己另一個孩子也保住了,喜極而泣。
這個孩子是陳福林主動隱瞞的。
她是她的意外之喜,是她有所虧欠的珍寶。
這個孩子在娘胎里就要弱些,許是比哥哥發(fā)育遲緩,前頭兩個月胎心都不明顯。
直到三個月的時候,錢太醫(yī)突然發(fā)現(xiàn)了。
陳福林思索良久,卻拜托他隱瞞了下來。
又給家里人去了信,求了東明寺的明遠大師。
東明大師給了她一味藥,可以幫助隱藏那個本就微弱的胎兒的胎心。
再高明的太醫(yī)也查不出來。
皇室是不能有雙生子的,兩個皇子被視為不祥之兆。
其中一個會被處死。
若是發(fā)現(xiàn)得早,在肚子里就會被打掉。
她當時拿不準這是個兒子還是女兒,但她不會讓她的孩子無法來到這世間。
明遠大師說了,這藥只是暫時隱藏脈象,對孩子無害。
那就只能賭一把了。
賭這是個女兒,賭就算是個男孩,她也會讓他活下去。
幸好上天垂憐,
幸好她這么頑強,
幸好——
她對不起這個孩子。
秦驁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癡癡的盯著那個粉色的襁褓。
一會兒落淚一會兒笑。
這是她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
也是他的孩兒。
可他的親生母親,卻想著要殺死他孩子的母親。
秦驁站在那里頓了頓,才走了過去,故意道:“李嬤嬤不是說了,月子里流淚,以后就要日日流淚了。”
“殿下?”
陳福林看到他,眼里的淚意愈發(fā)收不住了。
自他離開后的提心吊膽,昨夜的驚心動魄,產(chǎn)子的痛不欲生。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盡數(shù)爆發(fā)。
“騙子,你騙我……”
他走過去坐下,將人攬入懷中,卻被狠狠地捶了幾下。
她剛醒來,手上沒什么力氣。
卻捶的他連骨頭都疼了。
是他不好。
若是他晚回來半個時辰,后果難料……
“是,是我不好?!?p> 他一下又一下地吻著她的發(fā)頂,任她在懷中廝打哭罵。
良久,
陳福林哭累了,這才安安靜靜的窩在太子懷中。
李嬤嬤早就把孩子抱到隔間去了。
秦驁正想著人是不是睡著了,就聽到懷里的人小聲咕噥:
“臟死了……”
“嗯?孤?lián)Q了衣服了。”
他以為她在嫌棄他從外面回來臟。
錢太醫(yī)說了。
保持產(chǎn)房內(nèi)干凈整潔,剛生產(chǎn)完,母子都嬌貴著,要避免外邪入侵。
他知道她向來喜歡干凈,每回來絳福軒第一件事就是更衣凈手。
“不是……”
陳福林撇了撇嘴,有些難為情的把太子推開老遠。
“是我臟。”
他還親她腦袋。
昨夜又是淚又是汗,頭發(fā)都濕了。
李嬤嬤說了,要半個月后才能洗頭。
她生的是龍鳳胎,月子起碼要坐四十天才行。
也就是說她一個多月都不能沐浴了。
秦驁反應(yīng)過來,險些笑出了聲。
但對上她懾人的目光,連忙收了笑,一本正經(jīng)道:
“哪里臟了?一點兒不臟?!?p> “你九死一生為孤生下兩個寶貝,孤怎會嫌棄?”
陳福林這才高興起來。
太子回來了。
她的底氣也回來了。
終于可以放下心來,好好養(yǎng)育她的兩個寶貝。
是的,這是她的寶貝。
她興奮地問道:“殿下給他們?nèi)∶至藛???p> 秦驁想了想,道:“先前不知是男是女,便都想了幾個,可如今這么看怎么不如意!”
他的孩子生于晨光乍現(xiàn)之時,萬物之始。
那些名字都太俗了。
配不上。
“便先取兩個小名叫著,大名孤再好好想想?!?p> 也行。
反正取名字這事兒她也不擅長。
就交給太子吧!
陳福林問道:“那小名叫什么?”
“你說了算?!?p> “嗯?”陳福林瞇著眼睛,
“叫杏仁和果酥?”
太子殿下:“……”
“要不換一個?這道點心宮里常用,等他們能聽懂話了還以為是在叫他們呢。”
“唔……那叫——”
“果子和蜜露?”
這兩樣都是她自己發(fā)明的,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秦驁撫了撫額。
他果真是不能指望孩子娘能給他們想個什么好小名了。
為了不讓自己的一雙兒女一生下來就背負著他們娘的口腹之欲,太子只能自己出馬了。
“民間有“賤名好養(yǎng)活”的說法,小郡主生來體弱,便叫阿兕(s ì)子,希望她像犀牛一樣強壯?!?p> “至于哥哥,就叫雉奴吧,你覺得如何?”
他最近幾個月風(fēng)餐露宿,吃的野雞最多。
陳福林:“……”
不如何。
哪里有小姑娘叫小犀牛的?
還有小男子漢叫小野雞的?
看出她眼底的嫌棄,太子突然自爆:“孤幼時被父皇喚貍奴?!?p> 陳福林眼睛一亮,“當真?”
太子殿下不予置否,立馬轉(zhuǎn)換了下一個話題。
當然,兄妹倆的小名也就這么定下了。
而此時的太子殿下不知道。
他要去想一想孩子的大名,卻直接失去了自己孩子的命名權(quán)。
?。?p> 今年的中秋宴顯然和陳福林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
但她還是讓碧蘿張羅了一番,絳福軒上上下下發(fā)了賞錢,還有上京第一糕點鋪新出的月餅。
晚上還在后園置辦了幾桌,既是共度中秋,也算是給小皇孫和小郡主賀喜。
和絳福軒截然相反,
長樂殿里一片冷清。
除了整殿點著幾盞燈,偌大的長樂殿漆黑一片。
太子妃王寰一襲中衣,發(fā)釵凌亂,抱著膝蓋坐在殿門口的石階上。
癡癡的望著頭頂?shù)膱A月。
中秋月圓,人團圓。
她呢?
兩個小宮女被拒絕近身伺候,只能遠遠的站在角落里。
自長樂殿閉門后,
太子妃一整日水米未進。
兩人有些擔(dān)憂,不知道是不是要跟外面的大人通稟一聲。
再怎樣,這也是太子妃……
而且看太子妃這狀態(tài),她們真怕她突然想不開。
那她們倆的腦袋也可以搬家了。
“你在這守著,我去去就來?!?p> 其中一個宮女壯著膽子,對另一人說道。
“好,那你快些回來?!?p> 她一個人有些怕。
那宮女“嗯”了一聲,看了眼一動不動的太子妃。
然后悄聲往大門口走去。
突然,太子妃聽到動靜,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她雙眼似有些迷離地盯著小宮女往門口走去,看著她在門后輕輕叩擊了幾下。
然后大門打開,小宮女閃身就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