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坊掌柜收斂了笑意,忍不住插言道,“張家大閨女,這玩笑不能開得太過!咱們賭場可有規(guī)矩,話一落地就生根的。你這是認真的,還是鬧著玩呢?”
章清亭斜睨著弟妹,“反正是兩個無用的東西,輸出去了干凈!本小姐現(xiàn)在只問有沒有人敢跟我賭?”
這可真有些誘惑人了。
誰不知道張發(fā)財家是這大閨女說了算,張金寶和張小蝶年紀正輕,雖然吃飯厲害,但只要買回家去,也是干活的兩把好手,當(dāng)下還真有人認真的相看起這二人來。
“姐!大姐!你……你真要拿我去賭???”張小蝶急得眼淚都下來了,這要是被個糟老頭子或是歪瓜裂棗的領(lǐng)回去,她下半輩子還活不活了?
章清亭眼睛一瞪,射出兩道寒光,“沒出息的東西!你們大姐都這樣了,你們還想好得到哪里去?都給我老老實實的一邊呆著去!”她轉(zhuǎn)而瞧著眾人,不緊不慢的道,“你們瞧他二人作價幾何?”
“二兩!”有人故意把價開得極低。
“我說一兩還差不多!”那純粹是幫閑的瞎嚷嚷。
章清亭冷哼一聲,“一兩銀子怕是連頭豬都買不回去吧?這可是活生生的兩個人!又沒缺胳膊斷腿的,若是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頭小子,起碼也值十兩銀子一個,何況這姑娘還是黃花大閨女!兩個人加一起,我還打個折扣,就十五兩銀子!有沒有人敢跟我賭這一局?若是誰胡了,兩人你們領(lǐng)走。若是輸了,就留十五兩現(xiàn)銀下來!”
嘩!賭徒們都有些怦然心動。十五兩銀子買兩個活生生的年輕男女,確實不算貴,就是轉(zhuǎn)手賣掉,最少也可賺上三五兩銀子,絕對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此話當(dāng)真?”有人蠢蠢欲動了。
“自然當(dāng)真。空口無憑,可以先立下字據(jù)!不過,要上桌的人,也得亮出現(xiàn)銀,麻煩各位街坊鄰居做個見證?!?p> 別說讓他們做見證,現(xiàn)就是拿棍子趕這一屋子人恐怕也趕不走了。十五兩銀子不多,但也夠一個普通家庭半年的花用,若是一吃三,那可就是四十五兩銀子,何況還牽涉到兩個大活人的歸屬,這賭注不可謂不大。
“我算一個!”方才和章清亭打馬吊的一位仁兄發(fā)話了。他今兒贏了不少,數(shù)了數(shù),掏了個底兒掉,又加一只小金戒指,湊足了十五兩。
見有人開了頭,有些手里有錢的,就開始掏摸身上的銀錢。
賭坊掌柜也有些心動,正想上前,卻被人從后面暗地里扯了一把,他往后瞧了一眼,眼神微微一變,隨即不動聲色的就勢轉(zhuǎn)了個身道,
“我說各位大老爺們,咱們可別被一個大姑娘給比了下去!還有沒有帶種的敢上這桌?這局我們銀鉤賭坊不收抽頭,大家盡管放心的賭!”
他這么一激將,很快又有幾人站了出來。這一下,名額還不夠。
賭坊掌柜很快就想到應(yīng)變之策,“為免傷和氣,不如就扔骰子比大小,點數(shù)高的入場,大家說好不好?”
確實公平。很快兩個幸運兒就脫穎而出,沾沾自喜的走到了桌邊。
那邊廂,章清亭親自提筆寫好了兩份賣身契。手指頭一勾,腿僵得走不動路的張發(fā)財被人推到了桌前。
老家伙還有些良心,哆嗦著聲音道,“大……大閨女,你……你這真要賣你弟妹?。俊?p> 章清亭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你為了二兩銀子賣你大閨女的時候,怎么沒良心發(fā)現(xiàn)一下?”
“這……那不一樣!”張發(fā)財扯著理由,“你比他們……都厲害!”
“你連厲害的都敢賣,這兩個不厲害的倒不敢賣了?”章清亭眉毛一豎,“按手印!”
張發(fā)財嚇得一屁股坐了下去,章清亭不耐煩的一皺眉,“抓他手上來!”
旁邊有那好事的,抓著張發(fā)財?shù)睦鲜志娃羯狭藘蓚€鮮紅的指印。
“大姐——”張金寶和張小蝶嚇得面如土色,剛想開腔討?zhàn)?,就被章清亭用那能殺人的目光又給逼了回去。
章清亭把兩份賣身契往賭坊掌柜的面前“啪”地一拍,“掌柜的,麻煩您做個公道,這賭局有點大,我還真怕有人輸了不給錢,麻煩您把銀錢都點收一下?!?p> 這是自然。賭坊掌柜是專業(yè)出身,很快就取來四個托盤,用大紅綢布襯著,把四位賭徒的東西一一對應(yīng)收好,交給伙計們看管起來。
正要開局,章清亭卻又發(fā)話了,“既然這局是我挑的頭,自然該我做個莊家。各位有沒有意見?”
“不如依舊擲骰子比大小!”有人提議
“這又不是賭大小,有什么好爭的?”章清亭略顯輕視的嗤笑道,“難道我做回莊家就能把一副牌全都換了?”
賭坊掌柜跟后面那人交換個眼神后,出言幫腔,“張家閨女說得有理!論理這局是誰開的,就該誰來做莊家。何況這馬吊不比別的,做個莊無非先起一張牌,關(guān)系不大。”
如此一說,旁人倒也不好反駁了。
章清亭順勢又道,“那開打之前先說清楚。我是新人,那什么寶不寶的太麻煩,干脆不要!咱們索性把規(guī)矩弄簡單點,就兩種胡法。一是吃胡,誰要是吃了我的牌胡了,那沒二話,我這倆不成材的弟妹就任您處置。二是自摸,那就三家包賠。簡單合理,你們看可好?”
這個好,簡單明了。
但又有人提了,“若是不吃你的牌,吃別人的牌胡了,怎么算?”
章清亭一聲冷笑,“那輸?shù)娜俗匀辉撡r。我也照賠!”
這確實無可挑剔了。
章清亭若是只贏一家,不過十五兩銀子,若是其他三家不管哪一家贏,至少都能得十五兩銀子外加張家一雙兒女。就算之前有人對她做莊還心懷芥蒂的,此時也沒了二話。
賭坊掌柜又額外交待了一句,“大伙兒看歸看,但不許出聲,退開五步之外,要是誰壞了賭場的規(guī)矩,可別怪我們賭場不講素日情義!”
正要開局,忽然人群中有人提議,“掌柜的,不如再開一局買馬吧!讓大伙也跟著湊湊熱鬧!”
這主意真好!
一眾賭徒積極響應(yīng)。
章清亭心中暗笑,這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怎樣都能賭一把。
賭坊掌柜立即從善如流,做了個莊,這一次下注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來迅猛。一盞茶的時間,就零零散散聚集了幾百兩銀子了。
其他三人的賠率不相上下,只有章清亭,很是凄涼的開到了一賠五,還無人問津。
賭坊掌柜微皺眉著,有些為難道,“這張家大閨女就沒人買么?那就一賠七!”
眾位賭徒呵呵悶笑,這閨女殺豬是一把好手,可打起馬吊來,畢竟還是新人,誰敢保證她待會兒會不會又來個相公或是詐胡?
忽然,金光一閃,一錠金元寶從人群中扔了出來,砸在章清亭的名下,“我買她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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