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益州城
黃詩筠心里揣揣,瞧著道杜二妞,慢慢道:“二妞,你能不能也點評一下我的詩?”
“黃姐姐!”杜二妞跟黃詩筠的關(guān)系不錯,不想傷她,便挽著她的手笑嘻嘻道:“我都是亂說的,說了你會笑話!”
黃詩筠嘆了一口氣,道:“你如此才學(xué),應(yīng)該你笑話我們的,說說吧,我想聽聽?!?p> 杜二妞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道:“那好,我就隨口這么一說吧。姐姐你可不許笑話我。”
“點評詩句,是咱們詩社的規(guī)矩,大家都可以說,有甚么好笑話的?更何況你點評湯公子的那首詩,犀利準(zhǔn)確,想必我的詩也有不少破綻,你盡管直言就是。我雖不才,卻也有聞過則喜的肚量的?!?p> “那好吧?!倍哦つ闷瘘S詩筠的詩稿,輕輕讀了一遍,“姐姐的詩只有一個地方欠斟酌?!?p> “哪里?”
“這一句:‘芒鞋踏遍隴頭云’。芒鞋就是草鞋,不過,黃姐姐你大戶人家的千金,何曾穿過草鞋?平頭百姓又或者云游各地的游方僧人穿了還差不多?!?p> 黃詩筠呆了一下,道:“我用這個詞只是想著襯托出遍尋春色不見的辛苦,若要用繡鞋取代,又沒有了那種意境,卻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唉!是我考慮不周。你說的很對。”
杜二妞又吐了吐舌頭,親熱地挽著她的胳膊,笑嘻嘻道:“其實,姐姐這首詩寫得非常的好,尋春不得,回到家中拈梅而嗅,才發(fā)現(xiàn)春意就在自己手里的梅花上,——我們很多事情不就是這樣嗎?苦苦追尋的,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就在自己身邊而不自知。姐姐這首詩,含有深深的禪理,若是一個比丘所賦,那就完美了,可以說并不亞于我的那首詩的!”
黃詩筠頓時呆了,望著眼前的杜二妞,這打油詩女竟然能完全洞察自己詩中意境,單單這見識,便已經(jīng)非同凡響!她哪里知道,這是剛才蕭家鼎告訴杜二妞的。
半晌,黃詩筠嘆了一口氣,道:“我真心服了!二妞,前面的兩首若說我還有幾分不相信是你寫出來的,可現(xiàn)在,你卻一眼就看出了我詩中隱含的深意,這份見識,便是極為不凡了!今日我輸?shù)每诜姆?!——拿酒來!?p> 早有丫鬟捧上滿滿一大酒樽酒,黃詩筠一口氣喝下,剛剛喝完,便已經(jīng)翻江倒海一般想吐了,可是她拼命忍住,又拿起第二樽,咕咚咚往下灌,只灌了一小半,便覺得頭昏眼花,再也堅持不住,哇的一聲,當(dāng)場出彩。整個人也癱軟在了草地上。
難得看見益州第一才女當(dāng)場醉倒,那幾個公子小姐都咯咯笑個不停,姜承謙道:“黃姑娘,繼續(xù)?。∧闶堑箶?shù)第二,可要喝三海的,這才一海多一點,加油??!”
杜二妞看見黃詩筠醉成這個樣子,她一向跟黃詩筠交好,心中不忍,便把氣撒在湯榮軒身上,見他尷尬地站在一旁也不主動喝酒,便親自倒了四大酒樽的酒,端起一杯來送到他面前:“湯公子,愿賭服輸!你不會撒賴吧?”
眾人起哄,湯榮軒只好端起來喝,他早已經(jīng)醉醺醺的了,只喝了兩大酒樽的酒,便已經(jīng)吐得是滿地狼藉。軟倒在地只哼哼。
杜二妞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揚(yáng)眉吐氣報仇的機(jī)會,哪里會放過,在丫鬟的幫助下,強(qiáng)行又給湯榮軒灌了剩下的兩海,這下子,湯榮軒連苦膽都吐出來了,醉的跟一條死狗似的!
黃詩筠掙扎著自己又喝了一大酒樽,便也吐得昏天黑地,醉成了一灘爛泥!
其他人以及周圍賞花踏春的人見他二人這狼狽樣,都捧腹大笑。
紀(jì)夫人道:“行了,再別喝了,吐得滿地都是,這還如何賞花?今日就到這吧,咱們也欣賞到了二妞的兩首絕妙好詩,也算不虛此行了?;厝グ桑 ?p> 眾人大笑中,把醉得人事不知的兩人抬上馬車,唱著歌往回走。
杜二妞借故方便,跑到江邊想謝謝蕭家鼎,可已經(jīng)不見他的影子。只能等第二天中午約好見面時再謝過了。
蕭家鼎發(fā)現(xiàn)湯榮軒和黃詩筠醉得人事不知,便知道他們的詩會不會再繼續(xù)了。便悄悄離開了河邊,獨自哼著小曲往城里走。
縣城里他還沒有進(jìn)去過,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就是在縣城外,他正要進(jìn)城的時候,被路人當(dāng)作怪物看,便有些心虛,所以沒有進(jìn)城,而是到村里找服裝去了?,F(xiàn)在有了粗布短衫,也就不用擔(dān)心了。
他大搖大擺地往城里走,到了城門樓下,抬頭看去上,城門洞上方寫著兩個斗大的黑字——益州!
城門洞下面有幾個兵士,但是并沒有對進(jìn)出的人進(jìn)行任何盤查,甚至也沒有看他們,只顧在那里坐著吹牛。所以他沒有任何阻礙地進(jìn)入了益州城。
進(jìn)到城里,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很是熱鬧。街道兩邊商鋪林立,兩邊飄蕩各種大小不等的青白布的大簾,寫著某某酒肆、客棧、商鋪等,這叫做“旗望”。一眼望去很是熱鬧,有點象輪船上的萬國旗。
唐朝除了京城長安分東市、西市這樣專門的商業(yè)區(qū)外,其他州縣并沒有這樣嚴(yán)格劃分商業(yè)區(qū),各種商鋪散落在城里各處。
這益州城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地市級,下轄十六個縣,益州城是益州都督府所在地,也就是地區(qū)政府所在地。另外還有一個縣級衙門叫少城。縣衙在城東,府衙在城西。
隋末混戰(zhàn),蜀地成了大后方,幾乎沒有遭受兵戎洗劫,很多地方的難民都逃到了這里,因此在唐朝初年,蜀地劍南道人口稠密和經(jīng)濟(jì)繁華程度與長安和江南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把全城走了一個遍,欣賞了初唐盛世景象,看得眼花繚亂,卻也把腿都走酸了,不覺到了日落西山時分,便來到了少城縣衙附近的一條街上,準(zhǔn)備找一個客棧住下,再吃完飯。
十字路口就有一家客棧,看著不錯,青色旗望上寫的是“有朋客?!?。便邁步進(jìn)去,店小二笑嘻嘻過來招呼:“郎君,打尖還是住店?”
被一個嬉皮笑臉的男人稱呼為“郎君”,蕭家鼎差點吐出來,好在他到底是學(xué)法制史的,相關(guān)歷史知識也知道些,唐朝的時候,稱呼年輕的陌生男人一般都叫郎君,那時候“郎君”的含義并不是后來的老婆對老公的稱呼。
蕭家鼎大刺刺道:“住店!”
“好嘞!”店小二又瞧了他一眼,道:“你是住什么樣的房間?”
“都有什么樣的房間?”
“大通鋪,每位兩文。樓下四人鋪,每位三文,樓上四文。”
蕭家鼎想了想,道:“不是有什么上房嗎?”
“上房?”店小二又看了他一眼,雖然他身穿粗布短衫,看著象個莊稼漢,可是那氣度卻是不凡的,不敢小覷。陪著笑臉道:“上房有啊,一間要三十文。”
蕭家鼎心想,穿越到唐朝的第一天,可不能委屈了自己,所謂窮家富路嘛,就住住這傳說中的上房,看看是什么樣的。便道:“來一間上房!”
“好嘞!”店小二趕緊的把他迎了進(jìn)去,來到柜臺處,對柜臺里面掌柜的嚷了一嗓子:“這位郎君要上房一間!”
掌柜的忙換了一付笑臉,提筆登記了,笑咪咪對蕭家鼎道:“郎君,你住幾天?”
“先住一天。明天再說。”
“好的,三十文?!?p> 蕭家鼎撩起衣服,露出腰間纏著的一貫錢,取下三十枚銅錢,推給了掌柜的。
掌柜的見他腰纏千文,拿錢出來毫不猶豫,非常的大方,更不敢小覷了,忙收了錢,點頭哈腰道:“郎君樓上請!”
旁邊有專門負(fù)責(zé)照顧上房貴客的精干店小二,點頭哈腰地對他道:“大爺,請跟我來?!行欣顔??小的替您搬?!?p> 住了上房,稱呼由郎君改成大爺,這待遇提升得挺快啊,有錢就是好,他撇著嘴說了一句:“沒有行李!”
“哦,大爺這邊請!——小的名叫李三,大爺有甚么吩咐,盡管叫小的就是?!?p> 說著,李三領(lǐng)著蕭家鼎踩著木樓梯,咚咚的上了樓,來到其中一間,推開了房門,道:“大爺,您看看是否喜歡?”
蕭家鼎掃了一眼,是里外兩間套房,外間是古色古香的會客房,里間是臥室,家具一經(jīng)俱全。推開窗戶,便可以看見一條后巷,不遠(yuǎn)處青磚綠瓦的高大院落,從方向上看,應(yīng)該就是衙門了。
蕭家鼎手一指,道:“那是少城縣衙?”
“是啊?!?p> 蕭家鼎點點頭,瞧著那一棟棟的房頂,自己要想進(jìn)去成為那里的一員,除了依靠杜二妞這關(guān)系之外,還得花錢。正所謂“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jìn)來”,進(jìn)衙門打官司是這樣,進(jìn)去謀職更得這樣了。
可是現(xiàn)在自己手里只有不到一貫錢了,這錢是不夠打點關(guān)系的。必須得想辦法賺錢。
如何賺取這第二桶金?
蕭家鼎一是沒有主意,便對李三道:“行了,就這間好了?!?p> “得嘞。小的給您沏茶到水洗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