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催逼之下,原本有些勢竭的五條銀蛇又瘋狂彈跳起來,連被禁衛(wèi)按住的那一條也仿佛重新注入了生機,在其手下嘶嘶不已。
這人已經中毒,漸漸體力不支,眼見銀蛇就要脫離掌握。
“呀喝!”另一人見狀,趁那銀蛇將逃未逃之際,一刀將其劈成兩段。雖然已無殺傷力,可銀蛇的兩段還是各自彈跳了好一陣,方才慢慢消停。銀蛇血氣味腥臭,微微泛著銀色光澤,這一幕讓眾人均是心頭發(fā)涼。
“咻!”應宗放出手里的響箭。
傅仕中見信號應該很快就能派人趕來。
“王華,保護世子?!睉诖蠼?。
放出響箭的同時,應宗已然撲向操控銀蛇的墻角,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捉住發(fā)令之人,銀蛇再厲害不過是畜牲而已。
王華臉色一凝,回頭就看見兩條銀蛇繞開守衛(wèi),直奔地上面如金紙的世子而去。人的速度怎比得上蛇,他只有順手抄起異變突起之時便被扔在地上的一只貓,抓住項圈就扔了出去,恰恰砸在蛇身上,把兩條蛇砸了一個翻滾。與此同時,他自己也飛身而上,拉住世子后領硬拖出三尺。
世子的領口汗水濕潤,不可能作假,可王華心中怪異之感卻揮之不去。
自從藏身貓項圈中的五條銀蛇現(xiàn)身后,它們對其他人似乎完全沒任何興趣,一心奔著世子而去,這種目標明確的攻擊,對無智慧的畜生來說,未免太過妖孽。
但更讓王華疑竇叢生的,是銀蛇已經連殺三人,但它們真正的目標世子雖然看著大汗淋漓,連滾帶爬,驚慌失措,卻毫發(fā)無損!他親眼看見世子數(shù)度險而又險地避開銀蛇的路線。
難道世子隱藏了武功?
混亂之中,一聲弓弦輕響竟然瞞過了王華的耳朵,等他發(fā)覺之時,身后圍墻之上已經射出一只冷箭,直奔世子后腦。
人有時候真的不能走神。
王華正對世子起疑心,就這么一猶豫,已經錯過打掉暗箭的最佳時機!
內侍嚴令禁止帶武器,包括王華在內的幾名太監(jiān)均修習拳掌功夫,眼見暗箭逼近,世子的頭發(fā)都被箭風逼得四散飛揚。王華來不及思索,只得伸出肉掌格擋下來,短箭立馬在他手心戳出一個血窟窿。
傷口處疼痛尚未傳來,另一箭再奔世子,勢不可擋。
王華身為這隊內侍之首,功夫自然頂尖,這次有準備之下,又怎會讓其得逞?只見他掌法如風,衣袂翻飛間,連連揮開射來的短箭,雖已非全人,但風姿絲毫不遜于任何高手。
七箭之后,攻擊驟停。
七星連珠弩,王華暗道。
“退至墻根,等待救援?!?p> 王華一邊大喊,一邊用力拉起地上還癱軟成一團的世子。這人是半點力氣也不用,王華幾乎把人整個抱住,才艱難移至墻下暗影之中,以躲避弓手的視線。
祝絕絕非惺惺作態(tài)。只因剛才銀蛇密如驟雨的攻擊讓他體力消耗殆盡。雖然沒有透骨釘壓制,他只空有速度力量罷了,眼力那是分毫沒有。硬挺到現(xiàn)在毫發(fā)無損純粹依賴身體本能的極致發(fā)揮,以及護衛(wèi)們拼死保護。
這片刻功夫,內侍和禁衛(wèi)又各自折損一人,而銀蛇也只剩兩條。墻角那人被應宗糾纏,再不能催逼,銀蛇急攻一陣后顯見無精打采,已不足為慮。
相應的,應宗也被敵人糾纏住,靜夜之中,能聽到遠處傳來的打斗聲。顯然對方實力強悍,應宗一時拿不下。
王華清點人數(shù),己方除自己尚有六人,對方一直暗中偷襲,可見實力無法硬碰,此時只要求穩(wěn),等待救援就可。
“王掌事,你臉色好像不對啊。”一名聽令退到世子身邊的內侍看了一眼王華,有些忐忑地開口。這名內侍手里還抓著一只死貓,原來是他們看到王華用貓砸蛇,受到啟發(fā),用貓身做武器來阻隔蛇咬。
比起禁衛(wèi)手里單薄的腰刀,貓身勢大力沉,對付這幾條小蛇更得心應手,這也是為何內侍反而比禁衛(wèi)折損人手更少的原因。
這幾只貓本就奄奄一息,開端被三名禁衛(wèi)扔在地上也沒跑遠,此時被人一頓砸甩,又擋過幾次蛇咬,早就成了尸體。
“有毒!”王華這才感覺手掌傷口處麻癢不已,而且已經沿血脈內行,他半邊身子都開始綿軟,不由身形一晃,跪倒在地。
那名內侍見狀連忙扔掉貓尸,從懷中掏出汗巾緊緊綁縛在王華手臂根部,然后拔出還在王華手掌中的短箭,扔到一旁。
“呵?!蓖跞A吐出一口氣,只覺氣息滾燙,心臟仿佛也要脫腔而出,毒已經侵入五臟六腑,此時綁住手臂,怕為時已晚。
前方,一名禁衛(wèi)一刀劈出,堪堪結果了最后一條銀蛇,眼見此地的慘狀,心有余悸的同時又暗自慶幸。他轉身想和身后的王華等人匯合,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只閃著森森寒光的短箭。
“小心!”幸存幾人齊齊驚呼。
這人反應倒也快,一個后滾翻,堪堪避過要害,然而第二支箭隨后又至……
墻上的箭手原來還在,似乎因為角度問題無法襲擊世子,便改變策略,看樣子想趁著救援未來之前再搏一把,殺光世子周圍的人,到時候世子便是砧上魚肉。
可這群護衛(wèi)也非庸手,七箭之后雖然手忙腳亂,倒也沒有傷亡,反而紛紛躲到了墻下,讓箭手無法攻擊。
圍墻上傳來踩踏屋瓦的聲音,箭手竟然放棄隱匿身形,明目張膽地調整位置,看來還要再次襲擊。
“咳。”王華輕咳一聲,視線開始模糊。
“王掌事身體滾燙,若無解藥,怕是不行了?!蹦敲铋_始發(fā)現(xiàn)王華異狀的內侍一直托著他的手,焦慮萬分道。
“那箭這么毒?”聞言,一名禁衛(wèi)臉色難看,不由自主摸了摸下巴,那里有一道擦傷,傷雖不深,可已經見血。
“箭手就一個人,我們把他拿下,為王掌事索取解藥。”
另一名內侍拍了拍身邊的同伴,同伴心領神會,兩人一個縱身躍上圍墻,朝著箭手方向追去。
“我,我也幫忙?!笔軅慕l(wèi)猶豫了一下,世子再重要也重要不過自己的小命。
王華其實并非沒有一絲力氣說話,然而他蠕動嘴唇,還是把勸阻的話咽回肚子,默許了此事。幼年家貧進宮,多年看人眼色,小心翼翼,苦練武功,好不容易混成掌事,高公公的心腹,眼見未來前途皆為光明。
所以他不想死在這里,職責再重要,可與自己的生死關頭相比,他還是選擇自己。
墻上很快傳來打斗聲,昏暗的燈光下,只能隱約看到四條黑影,其中被圍攻的那條明顯力不從心,即使邊戰(zhàn)邊逃,以一敵三,落敗要不了多久。
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想知曉墻上爭斗的結果上,沒人注意到,剛才從王華手掌中拔出來的短箭,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