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車輛來回交錯,一道道燈光掠過安初虞的視線,她握著手機,手指無意識地按著鎖屏鍵,一下又一下。
還沒到家,網(wǎng)上就已經(jīng)炸開了。
這件事發(fā)生在萬眾矚目的慈善之夜的會場,光是女明星的紅毯圖就上了好幾個熱搜,正是熱度最大的時候,不可能瞞得住的。
喬綠霏被抬出去時有不少目擊者,還有人拍到她被推進(jìn)救護(hù)車?yán)锏恼掌?,每個角度都拍得很清楚。
有人出來爆料,喬綠霏和安初虞在洗手間里發(fā)生爭執(zhí),兩人大打出手,喬綠霏不慎出了意外。場面太混亂,沒看到她的傷口,根據(jù)血跡判斷,貌似頭破血流。
這個爆料一出,安初虞瞬間被推上風(fēng)口浪尖。繼今晚的紅毯圖后,她上了第二個熱搜,熱度比前一條高了數(shù)倍。
往日安初虞和喬綠霏稍微有點小摩擦,雙方的粉絲都能掐起來,比如上次巴黎走秀踩裙擺事件?,F(xiàn)在一方受重傷進(jìn)了醫(yī)院,粉絲還不得鬧得腥風(fēng)血雨。
祝翠西快速刷著微博評論,額角突突地跳動,心跟著吊起來。
她看了看安初虞,安初虞感受到她頻頻望過來的目光,已經(jīng)猜到了:“網(wǎng)上鬧開了?”
祝翠西抿唇,很小聲:“嗯?!?p> 喬綠霏的粉絲都在為她討公道,微博頭像換成了一致的,黑底紅字,全是對安初虞的討伐。安初虞的超話和廣場都被屠了。
安初虞沒看微博,但能想象到會有哪些言論。
不,她的想象遠(yuǎn)沒有真實存在的言論惡毒,那些都是由活生生的人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發(fā)到網(wǎng)上的。
祝翠西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場面,只覺得從前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鬧。她以前也吃過不少瓜,從沒這么激烈,嚇得她不敢多看。
“虞虞姐,你別擔(dān)心啊,薔姐會處理的。”她覺得自己的安慰有點蒼白,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說。
車廂里太安靜了,有種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連車窗外閃爍的霓虹都顯得光怪陸離。
安初虞手撐著臉頰,定睛看了她兩秒,倏地笑出來:“你怕我想不開?不會的。”
司機提醒一聲“到了”,安初虞回過神,拎著包下車。祝翠西緊跟著她,乘電梯到樓上,進(jìn)門。
“薔姐給我發(fā)消息了,讓我晚上盯著你?!弊4湮鞅еp肩背包,在客廳里掃視了一圈,沒看到那個身影,松了口氣。
安初虞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幾口:“你在找什么?”
“席先生不在?”祝翠西不敢再叫席箏姐夫,怕安初虞又拿炒魷魚威脅她,“我是擔(dān)心我晚上待在這里不方便?!?p> “我家只有一張床,沒地方給你睡?!卑渤跤菹肓讼拢八緳C應(yīng)該還沒走遠(yuǎn),我打電話叫他回來送你回家?!?p> 至于席箏,他知道她今天晚上有活動,不會過來。
祝翠西手指攥著背包帶子,蹙著眉毛面露躊躇:“可是薔姐吩咐過了……”
“薔姐就是喜歡小題大做,我能有什么事?”安初虞拍拍她的肩,柔聲道,“已經(jīng)跟司機說過了,下去吧。”
“那好吧。”祝翠西扁著嘴,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她家,臨了還不放心地說,“你有事一定要打我電話,我24小時待機?!?p> 安初虞點頭,將步伐拖沓的祝翠西推出門外。
屋子里終于安靜下來,安初虞捋了一把頭發(fā),蹲坐在門邊,雙手搭在膝蓋上往前伸,握在手里的手機在嗡嗡振動。
屏幕亮起,趙一苧打來的電話,估計聽說了網(wǎng)上的事,前來安慰她。
安初虞不太想接,任由它振動了許久,自動掛斷。
隔了幾分鐘,又有一通電話進(jìn)來,也是圈內(nèi)跟她交好的朋友。安初虞沒管它。緊接著,通知欄里顯示出幾條微信消息。
趙一苧:“虞虞姐你在家嗎?你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過去找你。”
齊爰:“網(wǎng)上的事情不是真的吧?”
段萱萱:“是不是喬綠霏自導(dǎo)自演的一出戲???你怎么可能跟她打架!”
安初虞先回了趙一苧的消息,讓她別來找她,她沒事,準(zhǔn)備休息了。其他人的消息她不知道怎么回就裝作沒看見。
她把臉埋進(jìn)臂彎里,開始復(fù)盤洗手間里的事,想通過回憶找出自己漏掉的細(xì)節(jié),身后的門就在這時傳來輸密碼的嘀嘀聲。
安初虞一愣,只聽見“咔噠”一聲,門鎖解開,外面的人推門進(jìn)來。因為她蹲在門后,門只推開一條一尺寬的縫隙就推不動了。
席箏怔了一下,探進(jìn)來一顆腦袋:“你怎么待在這兒?。俊?p> 安初虞起身退開兩步,席箏順利進(jìn)來,又帶著一身微涼的酒氣,撲鼻而來。
見她眉心皺起折痕,席箏忙解釋:“晚上有應(yīng)酬?!?p> 像極了晚回家跟妻子求諒解的丈夫——他本來就是安初虞的丈夫,不存在像不像的問題。他本來就是。
安初虞心情不佳,不耐煩地上下掃視他:“該我問你,你怎么來了?”
席箏隨手把外套丟在柜子上,微微俯身盯著她的眼睛:“我看到網(wǎng)上的事了,不放心你一個人?!?p> 安初虞扭身就往客廳走,肥大的毛絨拖鞋差點掉了,她用腳勾了下:“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一個心理健康的成年人,能出什么事?!?p> “我讓許助去查了,洗手間里雖然沒監(jiān)控,洗手間外的走廊有,興許什么人經(jīng)過聽到了里面的動靜,可以為你作證。”席箏說。
安初虞第一反應(yīng)并不是感激,而是感到冒犯,她轉(zhuǎn)頭看著他,語氣鄭重:“席箏,我希望你不要管這件事。”
“為什么?”席箏扯了扯唇,笑意淺淺,不太能理解她的想法,“你是我太太,我理所應(yīng)當(dāng)維護(hù)你。”
安初虞:“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無辜的?我上次確實想打她巴掌,你也看到了。”
“上次是因為她惹到你了,我相信你不會無緣無故動手?!?p> “這么跟你說,之前你問我要不要給喬綠霏一點顏色看看,我說隨便,同樣是因為她惹到你了,借用你的名義拉攏投資方是她不對,你要整她也是她活該。而這次的事,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我不想你插手我的事業(yè)。”
“我沒有想插手……”
“席箏?!卑渤跤菰俅谓兴拿?,“我堅持自己解決?!?p> 席箏面色有點冷了:“一定要分得這么清?”
安初虞沒有退讓,直視著他:“如果我連這點事都解決不了,以后也沒必要在這個圈子里混下去。未來或許會遇到更大的風(fēng)浪,我不可能每次都靠男人。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希望你尊重我的決定。”
席箏一手撐著椅子靠背,斜著身子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她,凝住的臉色一點點融化、緩和,最終化為投降。
他默默地在心里補充一句:你怎么就知道未來我不會一直陪著你?
為什么遇到事總想著一個人扛,分擔(dān)給另一個人不好嗎?
席箏沒問出口,手指敲了敲椅背,眉梢挑了下:“有水嗎?渴死了?!?p> 話題轉(zhuǎn)換得很生硬,但安初虞知道他妥協(xié)了,她臉色也柔軟了些,說道:“沒有熱的,只有純凈水。”
席箏抬起一只手,朝她勾了勾,示意她趕緊拿過來,他渴得快不行了。
——
兩人洗完澡躺到床上,相顧無言。
外邊似乎下雪了,能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安初虞好奇,下床掀開窗簾一角,兩只手?jǐn)n在眼睛旁往外看,果真下雪了。漆黑夜色下片片雪花飛揚,有路燈光的地方看得特別清楚,像仲夏夜繞著燈飛舞的蛾子。
席箏擺弄著手機,一抬眼,見她興致勃勃地觀雪,不禁笑她:“你是北京人嗎?看見下雪這么興奮,幾十年沒見過一樣?!?p> 安初虞不理他,靜靜地欣賞了一會兒才回到床上。
席箏手機屏幕是微博界面,她看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明知故問:“你在看什么?”
“隨便看看。”席箏說著,眉頭皺得死緊,恨不得剁了那些鍵盤俠亂打字的手,他不想安初虞看到網(wǎng)上烏七八糟的評論,“你的手機呢?別上網(wǎng)了?!?p> 安初虞:“我沒看過?!?p> 席箏:“你倒沉得住氣。”
“習(xí)慣了?!卑渤跤菘劭壑讣祝悬c無聊,又不想看手機,于是下床去拿指甲鉗,蹲在垃圾桶邊剪指甲,啪嗒一聲,啪嗒一聲,特別治愈。
席箏:“……”
席箏沒出聲打擾,默默地觀看了一會兒女明星蹲著剪指甲的畫面。安初虞剪完了,耐心打磨指甲邊緣,然后起身去洗手。
剛從衛(wèi)生間出來就差點撞上席箏。
“你走路怎么沒聲音啊,想嚇?biāo)勒l?”安初虞沒好氣道。
席箏看出她閑得發(fā)慌了,笑一笑,問:“不如我們做點事情打發(fā)時間?”靠近一步,直接抱起她,她撲騰一下,兩只拖鞋都掉在衛(wèi)生間門邊。
安初虞錘他肩膀:“我不想,你走開?!?p> “那我們找個電影看看?”
“不想看?!?p> 席箏把她放到床上,他站在床邊,仰頭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清亮有神:“叫個夜宵吃吃?你走紅毯前肯定沒吃東西吧?”
快十一點了,吃東西也太罪惡了,安初虞搖頭拒絕:“不想不想。”
席箏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可愛?”
安初虞抬腳踹他:“可惡!別拿那個詞形容我!”
席箏想,她惱羞成怒的樣子更可愛。
三月棠墨
連她生氣的樣子你都覺得可愛,小席你真是淪陷得沒救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