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寄信時,她早就已經(jīng)死了,你的信不過通通都寄到了官府。”
而官府那時也早吊銷了他的生平,哪里又會處理他的信件,通通叫下面的人收了毀了。
謝陳想到曲悠槿,想到她懷著孕,想到那未出世的孩子,嘴角又掛上個譏諷的笑。
所以,為什么是這個時候?
但凡……但凡再早幾天,想必……
可真是可笑極了。
讓他人生從來一次,從一無所有開始。
連那點希望都沒有的開始。
謝陳看著腳下,高高的城墻,幾次猶豫著跳下去算了。
這一輩子,早早去一家團聚。
腳都邁出去了,突然想起,自己是死了才回來的,突然想起仇人,又是一股不甘涌上心頭。
憑什么?
憑什么他遭遇種種不幸后,那些人卻可以披著他的榮光,像無事發(fā)生?
那時他接受不了曲悠槿去了的消息,整日消沉,更是不愿意娶公主。
那時候他剛剛打了勝仗,聲名在外,舉國上下都在討論他的名字,功高蓋主,陛下才考慮將公主嫁與他。
畢竟,將軍與駙馬,哪個好掌控自然不必說。
但是他一直推諉,陛下不滿,雖然沒明說,但也默許了公主的小動作。
加上朝廷上看不順眼他的大有人在,在謀害他的這件事上,不知有多少雙手。
那時,其實他也不是沒有察覺,但總覺得,活著沒有意義,讓曲悠槿孤兒寡母在地下不知多少年。
雖然不知為何他的人生有回來的機會,但想想,自己已是孤身一人,就突然很想做些什么,叫世人記住他的妻兒。
謝陳最后還是收了腿,這一次,他不必在從頭開始,也就不想走從前的路。
……
“小嵐,這顏色如何?”
曲悠槿拿了一根鵝黃色的發(fā)帶,在席小嵐腦袋邊比劃,年輕小姑娘,還是鮮艷些好。
“夫人,這顏色好看?!?p> 雖然好看,但佩戴這樣顏色的小姑娘卻不多,畢竟女孩子還是更希望人家看到的是自己的沉穩(wěn)而不是這樣小孩子心性。
曲悠槿不想那么多,既然好看,“老板,就這個?!?p> 等席溪付過錢后,就將手里的發(fā)帶遞與了席小嵐。
席小嵐猶豫了一瞬間,還是接過去,與母親對視一眼,見席溪沒有指責(zé)的意思,更歡喜了。
說是逛街,幾人便隨意的到處走走,時不時的買些小東西,慢慢的也堆了不少。
看著逛的差不多,沒什么要買的了,曲悠槿帶著倆人,找了個四通八達的地方,靠著墻休息。
順便將那株準(zhǔn)備賣的菊花抱了出來。
這花的顏色好,開的也欣欣向榮,拿出來后,不小心看到的人,眼睛就舍不得離開了。
“夫人,咱們就這樣賣嗎?”
席小嵐瞅瞅那花,又看一眼曲悠槿,賣花是第一次,這樣賣也是第一次。
選擇在顯眼的地方將花拿出來賣,自然是因為曲悠槿對這里還不熟,她哪里知道有錢人住哪里。
還不如找個寬敞地方,價高者得。
盡管這樣有些大張旗鼓,但這也是最能將花的市場價提上去的法子。
看的人多了,有想法的人自然不少。
終于有人忍不住,走上前來問話。
一個面白體圓的男子上前,看著那花,“幾位夫人,你們這花賣嗎?”
曲悠槿笑笑,托著肚子上前,“賣的?!?p> 聽了這話,那男子挺了挺背,“不知夫人開價多少?”
男子是個小掌柜,家里有幾間鋪子,平素就愛些奇奇怪怪有特色的,剛剛曲悠槿的花一抱出來,他就看到了,并且再也不能移開眼。
心里只想將這花得到。
曲悠槿看了看周圍,隨著這男子上前問話,周圍也聚了些人,這個天看到這樣鮮艷的菊花實在難得,而且開的還這樣好,心動的人不少。
滿意的笑笑,“家里祖?zhèn)鞯氖炙嚕貌蝗菀撞硼B(yǎng)出這一株。”
“這樣吧,五兩銀子如何?”
曲悠槿笑著問那男子,實際眼角余光都在觀察其他人的反應(yīng)。
看到有人忍不住了,笑得更真切了幾分。
“五兩銀子?小娘子,不然七兩賣給我吧?”
“十兩,這花我要了?!?p> 有人加價后,事情就進行的很順利了,價高者得似乎大家心里都挺默認(rèn)的,而且這花雖然曲悠槿開價低,但有眼光的人都知道,價值可不止這些。
加到二十兩時,旁邊的席溪母女倆已經(jīng)徹底不敢說話了,席小嵐抱著花更是小心再小心,這可是抵得上她和她母親了。
同時,心里也有些期待,家里這樣的花多了去了,沒想到還真有人開大價買花,一時看著曲悠槿的目光都亮晶晶的。
最后這一株菊花開到了三十五兩,那小掌柜可算將花抱到了自己手里。
近看,嗅到的都是一股子天然植物清香。
讓人神清氣爽。
后面實在開不出價格的人,羨慕的看著那掌柜,又有人打起了別的主意。
“這位夫人,剛剛你說這花是祖?zhèn)魇炙囸B(yǎng)出來的,不知家中可還有如此品相的花嗎?”
見不少人都看了過來,曲悠槿淺淺一笑,“祖?zhèn)鞯氖炙?,而且這養(yǎng)花也是精細(xì)活,哪里是那么好養(yǎng)出來的?!?p> “不過家中也確實還有,不過只是剛剛起了花苞,估摸著還要些時候。”
大家一聽,她家里確實還有,有些有想法的,已經(jīng)關(guān)注上了三人,其余的,聽曲悠槿這樣說,也是點頭稱是。
這年頭,養(yǎng)什么都不容易,何況是這樣嬌弱的植物。
等那掌柜抱著花,邀請周圍依舊不舍得的人,去了他家茶館,一起欣賞后,可算是漸漸消了熱度。
幾人剛剛走了幾步,身后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幾位夫人,可否賞個臉,喝個茶?”
曲悠槿回頭看去,是之前跟著拍賣喊了幾次的人,穿著簡單便捷,不像主人家,更像是主人家身邊的人。
后面不知為何就放棄喊價了,但這會兒又叫住了她們,估計是打她家里花卉的主意。
不過曲悠槿還是點頭同意了。
三人跟上后,去了就近的一家茶館,這個位置恰好能看到剛剛她們賣花的位置。
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人等在這邊。
瞧著,這才應(yīng)該是管事的。
“夫人,請坐?!?p> 面前是個年紀(jì)輕輕,濃眉大眼的男子,手里抓著把折扇,看著曲悠槿的目光,很是單純無害。
“我姓曲,你好。”
身邊席溪母女倆叫那位引她們過來的人帶去了旁邊吃茶。
“曲夫人,在下徐一帆?!?p> “剛剛那株花,屬實不錯,可惜今日帶的銀錢不夠,不然還要在爭一爭?!?p> 他說話,下意識的有些搖頭晃腦,曲悠槿看的好笑,也順著他繼續(xù)說,“那是有些可惜了。”
徐一帆不介意曲悠槿在這打馬虎眼,說起了自己的目的,“剛剛聽聞曲夫人家里還有花,不知可否賣與小生?”
徐一帆的爺爺半月后壽辰,他一直在苦惱送什么,提前一個月就開始到處游走,想看看有沒有什么新奇玩意兒,隨著時間接近,他也準(zhǔn)備往回趕了,哪想今日叫他發(fā)現(xiàn)了這小地方居然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之前沒跟著拍其實也不是真的錢沒帶夠,只是那株花,雖然已經(jīng)很漂亮了,但到底并不如何珍稀,所以在聽得曲悠槿后面的話,便示意了隨從將曲悠槿單獨請了來。
“有倒是有,但剛剛我也說了,尚未成熟,怕是還要些時間。”
說有就有,那她干嘛還要提高市場價,這種東西,當(dāng)然是物以稀為貴。
徐一帆表示理解,但他確實時間不多了,“唰”一下打開了手中的折扇,在這有些冷的天氣扇了扇風(fēng)。
“夫人,我與你明說罷,其實這一趟是為家中長輩尋壽辰禮,夫人家這花,實在開的甚是好看,若是夫人有比這還好的,價錢上都不是問題?!?p> 徐一帆說完這話,又揮了下扇子,大眼睛看著曲悠槿,有些期待有些誘惑。
“這樣啊……”
曲悠槿輕輕撫了撫肚子,雖然她現(xiàn)在不缺錢,但確實,錢財這種東西,多多益善嘛!
“公子若是信得過我,五日后,二百兩,還是這個地方,如何?”
徐一帆愣了一下,隨后瞪大眼睛,顯然對于曲悠槿的獅子大開口有些嚇到。
雖然她今天賣了株花三十五兩,但她現(xiàn)在直接開口二百兩,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簡直是太過分了!
不過,看曲悠槿說完話,就像是喝水一樣,顯然是對于自己說的話,心知肚明,若不是真的有底氣,傻子才會逗他玩呢。
徐一帆無奈,只能選擇相信了,“那就一言為定,既如此,那我派人送夫人回家吧!”
順便他眼睛往外面看了一眼,隨后言笑晏晏看著曲悠槿。
曲悠槿沒什么大反應(yīng),點點頭答應(yīng)了。
她賣花時就注意到了,當(dāng)時那么多人看著,眼紅這筆錢的人可不少。
現(xiàn)在徐一帆主動說送她們回家,她當(dāng)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就算他想摸摸她的底也無所謂。
和徐一帆告別后,三人坐上了徐家的馬車,免費的車,曲悠槿便又去買了些家用,一道回村。
后面的尾巴一直跟到出了鎮(zhèn)子,車夫技術(shù)不錯,虛晃了幾次,加快速度,將人遠(yuǎn)遠(yuǎn)甩開。
等回到村里,能看到家家屋頂上的炊煙。
東西放下后,徐家的下人就快馬加鞭離開了。
席溪去做飯,剩下曲悠槿和席小嵐開始收拾今天買回來的東西。
雜七雜八的,幾人都買了些。
之前交給席溪的生活費,到現(xiàn)在為止還剩下六兩左右,今天又賺了銀子,曲悠槿便又撥了五兩,叫她收著。
“這些就當(dāng)是小嵐的工錢,你就收下?!?p> “有什么想吃的想買的,只管用就是?!?p> 今天這一出,家里這母女倆可不會再擔(dān)心曲悠槿養(yǎng)不起她們,哪天將她二人發(fā)賣了。
反而對曲悠槿那是更佩服了許多。
家里這花,由席小嵐親手種下去的,明明看著沒什么,但偏偏就是在曲悠槿一勺一勺水下去,養(yǎng)的這樣好,堅信曲悠槿真的是獨門手藝。
……
既然是要壽辰禮,曲悠槿想了想,將一株有紫色潛能的花,仔細(xì)養(yǎng)了幾天。
成功開出紫色的花來,甚至還催生出了幾顆小花苞,瞧著就喜人。
她本來打算是讓席溪獨自去交易的,但聽說了這株紫菊,價值二百兩后,就怎么也不敢接手。
最后,曲悠槿想著馬上就十二月了,該準(zhǔn)備冬衣了,索性全家總動員。
她現(xiàn)在白日里,吃飽喝足就散步消食,這段時間,總算養(yǎng)回來了點肉,不過還是有些營養(yǎng)不良。
白天躺著無事時,就將之前買的棉花布匹扯出來,照著曲悠槿從前做的衣服,全部都弄成了雙份。
又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些小娃娃的里衣,小襪子小帽子之類的。
不得不說,曲悠槿的針線活她是越來越熟練。
將花交易給徐一帆后,大家錢貨兩訖,對于徐一帆說的以后有需要還來找她,曲悠槿笑笑就拋之腦后。
賣花這也不是什么長久的經(jīng)濟來源好選擇,不過就是滿足她這段時間對于銀錢的需求量大。
她還有在考慮做些什么別的營生。
她現(xiàn)在兜里還有五百多兩,對于許多地里一輩子的人來說,到死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但對于曲悠槿來說,她現(xiàn)在家里四張嘴,過不了多久白給就不能吃奶了,等再過倆月,她肚子里這倆崽落地,銀子如流水。
而且她也不想虧待自己。
各方各面能有更好的選擇,自然是要最好的。
和徐一帆分道揚鑣后,曲悠槿又買了兩床大棉被,棉花也買了許多,三個大人都買了幾套夾著棉花的厚衣服,連白給,曲悠槿都扯了布,回去她給它制衣。
又租了輛馬車,在路過書肆?xí)r,曲悠槿突然計上心頭,買賣花卉的生意不能經(jīng)常做,她時常閑著,倒是可以試試寫書。
這朝代,思想落后,哪有多少有意思的故事,許多都是些裹腳布一樣不知道被嚼了多少次的口水文。
但她不一樣啊,她來自別的世界,看過的風(fēng)景聽說過得事跡,海了去了。
越想好像已經(jīng)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在與她招手了。
等曲悠槿買了不少紙,突然又想到個大難題,她不會寫繁體字。
雖然可以連蒙帶猜的認(rèn)出個大概,但她不會寫啊。
唉,還是先老老實實的買了幾貼字帖,先練字吧。
真是,曲悠槿捧著字帖和宣紙離開時,還有些哭笑不得,她想的真挺美,結(jié)果開門難。
問過席溪母女,席小嵐也不認(rèn)字,好在席溪認(rèn)識,又聽曲悠槿一直說,讀書很重要,便也買了本千字文,打算回去沒事的時候教席小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