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坐鎮(zhèn)京口,難道竟然不知?”陶旭故作驚訝道。
郗鑒沉默了片刻,這才點頭道,“今年海路堵塞,已經(jīng)很久沒有收到遼東的消息了?!?p> 說完,他打了個哈欠,“老夫累了,兩位小友就在我這里暫歇一夜吧。來人!”
他一聲令下,不容二人開口,當(dāng)即從門外進(jìn)來一個小吏,帶著陶旭和荀羨出門安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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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語,等陶旭二人醒來時,郗鑒已經(jīng)坐在辦公室里批閱起公文來了。
見二人進(jìn)來,郗鑒頭也不抬,只是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夏侯長道:“老夫今日有事,不便招待二位。夏侯將軍就代老夫招待吧,子初小友一切需求,你都要好生滿足!”
“唯!”夏侯長答應(yīng)了一聲就帶著二人退出了土壘。
劉建和沈奐也早就帶著手下們等在了山腳下。
“二位上官看起來精神不錯啊,吃過早飯了嗎?下官特別準(zhǔn)備了一些粥飯,不如咱們吃過以后再…..”夏侯長見郗鑒發(fā)了話,態(tài)度和昨天比起來就更熱情了,從山上下來,一路噓寒問暖,猶如親生爹娘一般親切。
“咦?”陶旭剛下山,就看到了駐地的部隊人聲鼎沸、馬嘶鳴啼。
一隊隊士兵全副武裝,手持兵器。有的正在列隊集合,有的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正在到處調(diào)動。
“貴部這是…..”這么大的陣仗連荀羨都看出來不對勁了。他在京城時也擔(dān)任過禁軍的軍職,對于軍事略知一二。
“上官莫問,問了下官也不知情啊!”夏侯長一臉為難的答道,“下官只是一個小小的屯長,哪里知道太尉他老人家的安排。上官想要知道不如直接去問太尉。不過看這么大的動靜,估計只是調(diào)防吧!”
“那就不必了~”陶旭伸手阻止了荀羨。大規(guī)模的部隊調(diào)動只有郗鑒有權(quán)力下這個命令,而他如果有心告訴自己,剛才在辭行的時候就會主動告訴自己了。
郗鑒的部隊比起王恬的部下真是有著云泥之別。
雖然看上去吵雜混亂,但各部隊之間行動井然有序,毫無沖突。一隊出發(fā),另一隊就緊隨其后。有兩支部隊相對而行,明明就快相撞了,可就在即將相撞的時候卻又各自拐彎,沿著各自的行動軌道,無一人相撞。
“子初兄可曾識得此陣?”就在陶旭等人贊嘆不已的時候,郗曇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過來,站在眾人背后摸著鼠須笑道。
“在下不知,還要請教!”
這次陶旭是真的謙虛,如此復(fù)雜的調(diào)度必須建立在復(fù)雜的鼓令號旗制度之下。最起碼王恬是無法做到的。
“此陣名為八卦陣,是諸葛武侯遺法,有八八六十四種變化?!臂瓡也粺o得意的介紹道。
他指著麾下的部隊方陣道:“各方陣持有的器械各自不同,可根據(jù)來犯之?dāng)车那闆r進(jìn)行臨時變陣,其中變化非常人可以習(xí)得!”
別的陶旭還不懂,可說到諸葛亮的八陣他可就太熟了。
陶旭微微一笑,朝郗曇抱拳道:“那可真是湊巧,在下不才,也從先祖的兵法遺書中習(xí)得武侯遺法,不過不是八卦陣,而是五行八陣?!?p> “五行八陣?”一聽陶旭要跟他抬杠,郗曇可就笑開了花。
他昨天把陶旭忽悠走其實也并非完全就是賭氣,而是看了王導(dǎo)的公文之后了解了陶旭的來意。郗曇決定給陶旭一個下馬威。
可巧陶旭居然自己把臉湊上來讓他打,那郗曇可就不客氣了。
“陶公兵法也是變化莫測,在下倒要請教!”
郗曇不容陶旭反駁,當(dāng)即一聲令下,所有的部隊原地休息。而各屯屯長也立刻朝郗曇的方向飛奔而來。
“陶兄,這里有十個步兵屯?!臂瓡抑钢闹艿氖窒碌?,“他們都是經(jīng)驗老到、作戰(zhàn)勇敢的老軍伍。子初兄不妨隨便挑選一屯,在下也選一屯。咱們就來斗一斗陣法如何?”
荀羨有些擔(dān)心的望著陶旭,他知道郗曇來者不善,要是下了套,那招兵的事也就黃了。
陶旭卻鎮(zhèn)定自若,他也不客氣,朝郗曇抱拳道:“既如此,那就承讓了!”
說完,他朝夏侯長一抱拳道:“也不用選別人,夏侯將軍與我投緣,就煩勞夏侯將軍的屯隊了。”
夏侯長嚇得臉色蒼白,他是郗曇的直屬部下,用他和郗曇斗陣,這陶旭怕不是瘋了。
郗曇卻嘿嘿冷笑道,“就這么定了,司馬屯長!”
一個身材六尺出頭的矮胖漢子應(yīng)聲出列。
“讓你的屯隊留下,其余各屯退下,且看我與子初兄切磋?!臂瓡业男Χ伎毂锊蛔×耍髁w都被他笑的心里發(fā)麻。
北固山土壘上,郗鑒和郗愔正站在天臺上望著這一幕的發(fā)生。
“父親,重熙他得理不饒人,看來是要和陶旭較量啊?!臂瓙植粺o憂慮地勸道,“不如讓我下去將他們勸開。萬一得罪了王丞相……”
“哼,”郗鑒頭也不回,只是冷哼了一聲,“要是連重熙這等廢物都拿不下,那王茂弘也不會這么看重他了。你不要走,就在這里看著!”
郗愔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連連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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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初,你這是不是有欠考慮?”走向自己一方的“中壘”時,荀羨還在不斷地勸說陶旭,萬一這一頭炮啞炮了,這次京口就算徹底白來一趟了。
“你還是按我說的,趕緊回自己的位置上去!”陶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日思夜想,從祖父的兵書上學(xué)來的東西今天正好一試,在校場失利雖然丟了面子,但總比在戰(zhàn)場上丟了性命的要強。按照計劃行事吧!”說完,陶旭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荀羨連連搖頭,他可不信一個紙上談兵的書生能在長期帶兵的郗曇手下討得好去。
寬闊的校場在郗曇的命令下迅速被騰空成方圓一千多丈的正方形。郗二公子要和新來的朝廷使臣斗陣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京口軍中,整個校場四周都被圍得水泄不通。
陶旭說完了自己的布置,夏侯長和他手下的各隊隊主們都有些面面相覷,就這么簡單,能打得贏么?
可對面的郗曇早已等的不耐煩了,他把手一揮,身邊的號手立刻吹起了“嗚嗚”的號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