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異種”的詛咒

　　高掛新月的夜晚。

　　在遠離拜亞姆的海面上，有只反復(fù)更換方向的海鷗在翱翔。

　　如果有人能開啟“混亂之眼”，就能看見這只海鷗的眼耳口鼻中，有稀薄的紅霧緩慢溢出。

　　這是先前亞瑟扔出的那條“混亂之鎖”，是低序列時期“思維迷宮”的進階版應(yīng)用，它能混亂生靈的思維意識，對于靈智低下的生物，可以達到類似傀儡操控的效果。

　　在得到亞瑟遠程發(fā)出的指令后。

　　這只海鷗在天空抬頭看向月亮，腦中的紅霧飛快消散，一串由巨人語頌?zāi)畹淖鹈?，引爆了它的懵懂思維，那是：

　　“墮落母神，惡之始，不滅者，污穢的母巢……”

　　屬于舊日的尊名被弱小生靈知曉。

　　甚至等不到自星空的注視降下，這只海鷗就瞬間炸成血沫，被海風(fēng)吹散，再也尋不到一點痕跡。

　　而那位占據(jù)月亮的存在也意識到自己被愚弄，爆發(fā)了無盡怒火。

　　天象劇變，靈性沸騰，原本柔和月光瞬間濃稠似血，好像要將世界沉淪的血色深淵。

　　滿月降臨了。

　　不管此刻地球上爆發(fā)了怎樣的騷亂，在被月色染紅的房間里，亞瑟感受著“混亂”的躁動，露出了愉悅的笑容。這次他不僅戲弄了那個總找自己本體麻煩的家伙，還一次性得到三個品質(zhì)上佳的研究樣本。

　　在他眼前。

　　邊上原本瘦弱的少年恩維，此時四肢著地，身體飛快地膨脹拔高，長出短粗黑毛，犬齒外露，看著亞瑟的方向涎水直流；而站在中間的馬里奇生機全無，森冷冰寒隨著蒼白爬滿全身，透過雜亂的頭發(fā)，可以看見那雙沒有瞳仁的純粹眼白中，充滿了瘋狂與惡意。

　　因為紅月降臨得太過突然，屬于“狼人”與“活尸”的詛咒直接爆發(fā)了。

　　這是“異種”途徑的負(fù)作用。

　　三人中唯有剩下的莎倫變化最小。

　　她只是無力地癱坐在地，眼神冰冷，身體透出說不出的陰冷，但看到那略微顫抖的肩膀，與捏緊裙擺的手指，可以看出她在竭力對抗自己的詛咒。

　　但恩維和馬里奇，明顯不能對抗突然爆發(fā)的詛咒。

　　亞瑟通過觀察他們身上的混亂迷霧就能知道。

　　他們這會兒，正死死盯著抱著自己的洛蒂，鮮活血肉的味道，瘋狂刺激著他們的感官，如果不是亞瑟釋放的神性氣息壓制住他們的本能，一場殘忍虐殺就會立刻上演。

　　現(xiàn)在當(dāng)然什么也不會發(fā)生。

　　本能越接近野獸，就越懂得敬畏。

　　在看似一切正常的房間里，變化迷霧早就徹底封鎖了空間，四下漂浮、懸掛著的猩紅利刃，也結(jié)成陣勢牢牢鎖定住三人。

　　這才是他們不敢亂動的根本原因。

　　透過“混亂之眼”，亞瑟仔細觀察著幾人身上的狀態(tài)。

　　狼人化的恩維，身上的變化迷霧如海眼般噴涌翻騰，但過程很奇怪。

　　照理來說，變化迷霧的源頭是生靈的意識，而身上承載的那部分“變化”來自于和環(huán)境的交互，但狼人化后，他身上的變化迷霧就像活過來般，瘋狂鉆入腦海，源源不斷地爆炸開來，然后再回收，直到最終爆發(fā)出混亂之火。

　　那時候，就意味著徹底失控。

　　感覺到旁邊馬里奇身上的變化迷霧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塊猩紅，亞瑟反手一發(fā)“冷靜術(shù)”就驅(qū)散了他頭部的變化迷霧，暫時維持住對方的狀態(tài)。

　　確認(rèn)莎倫的狀況良好，亞瑟就繼續(xù)研究恩維。

　　抖開身上的“穿行者禮裝”。

　　一縷變化迷霧從“穿行者禮裝”中分離，然后連接到對方身上的變化迷霧中，亞瑟用手指輕按在兩者之間的灰白霧線上。這是序列6“看火人”間接感受“變化”的方法，為了不玩壞恩維，他還特地用“穿行者禮裝”隔了一層。

　　雖然序列5“火種”直接吸收迷霧進行解析的方式效率更高，但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這么做很危險，容易破壞體內(nèi)的平衡。

　　這縷外來的變化迷霧，很快就完成了偽裝與同步。

　　亞瑟對“異種”這條途徑頂端的舊日相當(dāng)了解，畢竟觀察學(xué)習(xí)了千百年，經(jīng)過反向解析，他對“異種”與“惡魔”途徑的神秘學(xué)知識也不缺乏了解，有著這份基礎(chǔ)，他很順利就抓住了這份詛咒的本質(zhì)。

　　饑餓與嗜血！

　　這是源于野獸本能的欲望，饑餓的克制，嗜血的瘋狂。

　　透過變化迷霧的連接，他看到了游離在人類村莊外的狼人，獸的一面狩獵鮮血，人的一面留戀光明，可撕裂血肉的有時是人，抗拒咽下食物的有時卻是狼，理性與獸性來回交替，在所有選擇的終點都是同一幅畫面。

　　滿月高崖，半人半狼。

　　“原來‘狼人’這個階段的詛咒，是對理性和獸性的選擇。”

　　感慨著收回手，放出的變化迷霧也跟著收回，在亞瑟手中變成一張?zhí)摶眉堩?，他看到紙面上繪制著一個臂膀纏繞破舊布條的雙重身生物。

　　狼與人！

　　這是記錄狼人詛咒的“記者之章”。

　　如果能進一步消化魔藥，他就能正常使用出融入神性的“記者之章”，那種層次的“記者之章”，不再是單純記錄，而是能重現(xiàn)部分混亂災(zāi)禍。在越過半人半神的界限后，他就可以記錄相對概念化的“混亂”，比如天地怒火，比如戰(zhàn)爭動亂……

　　他有預(yù)感，重現(xiàn)混亂災(zāi)禍這種能力，就屬于還無法使用非凡能力的序列3“啟示賢者”。

　　完成了對“狼人”的研究。

　　亞瑟給了恩維一發(fā)“冷靜術(shù)”，對方立刻就找回了理智。

　　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狼人化，他疑惑地看看四周，又看看窗外的紅月，感受到心中再次升起對血肉的渴望，他立刻縮到墻角，雙手抱頭，又用膝蓋夾住腦袋，熟練地對抗詛咒。

　　看到恩維的狀態(tài)穩(wěn)定下來，亞瑟也感受到魔藥有消化的跡象，他滿意地點點頭。

　　將視線轉(zhuǎn)移到馬里奇身上。

　　對方的“活尸”詛咒與“狼人”詛咒完全不同，在序列7與序列6之間，甚至找不到任何規(guī)律。

　　他身上的變化迷霧緊緊貼著皮膚。

　　就像堅冰散發(fā)寒氣般，吝嗇展現(xiàn)著自己的存在感，而與這種克制不同的是，他的呼吸在噴吐猩紅的混亂迷霧，就像在他的肺里有個混亂熔爐般，不停的燃燒，不停的躁動。

　　這次他順著對方呼吸的紅霧探入。

　　他聽到了心跳聲，感受到身體的溫?zé)?，看見了無數(shù)感覺熟悉的面孔，回憶起燈火輝煌中的歡聲笑語，屬于人的畫面不停變換，不知過去了多久，當(dāng)畫面開始重復(fù)，對“變化”的感受才停止。

　　這次亞瑟在變化迷霧中，感受到了強烈的情緒沖擊。

　　他閉眼整理了許久，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生的欲望。

　　不是對死亡的恐懼，不是求生邊緣的掙扎，是被無數(shù)零碎回憶補全，純粹只想要活著的欲望。

　　一張全新的“記者之章”形成。

　　上面繪制著一個坐在墓碑上曬太陽的尸體，他的小腿上纏繞著破舊的布條，不管是人還是墓碑，都沒有影子。

　　同樣散去這張?zhí)摶眉堩摗?p>　　看到馬里奇身上噴涌迷霧的速度越來越快，亞瑟連續(xù)給對方刷了兩發(fā)“冷靜術(shù)”，才讓對方找回理智。但因為滿月的持續(xù)，他的狀態(tài)再次下滑，而且速度飛快，為了不讓他打擾自己的研究，能獨自對抗詛咒，亞瑟直接來了一發(fā)升級版的“思維剝奪”。

　　看到對方恢復(fù)清醒，能將身邊的寒霧全部吸入體內(nèi)，直接手腳并攏渾身僵硬地躺倒在地上。

　　亞瑟有些愣住。

　　這家伙的行為雖然奇怪了點，但狀態(tài)確實穩(wěn)定了下來。

　　不再去管這兩個能自己照護自己的家伙，接下來就是身為序列5“冤魂”的莎倫了，只是之前粗略地看一眼，他就大概了解的對方的狀態(tài)。

　　能冤魂化的她幾乎沒有實體。

　　在亞瑟眼中，他只看到一團人形的變化迷霧，與一團類似心臟的混亂迷霧，透過迷霧釋放出猩紅妖異的光芒。

　　他有種直覺，一旦自己對這個狀態(tài)的莎倫使用“冷靜術(shù)”，或更進一步的“思維剝奪”，對方就會直接重傷，甚至身體潰散導(dǎo)致“死亡”，連靈體都剩不下。

　　這讓他有些慶幸。

　　要是莎倫的自控力差一些，這次突然降臨的滿月，就直接讓對方失控了，根本救不下來。

　　那樣一來，這幾個工具人就肯定收不成了，只能……

　　尷尬地摸摸小鼻子，亞瑟記住了這種生靈的特殊狀態(tài)后，開始探索“冤魂”詛咒的本質(zhì)。

　　熟練地分離出變化迷霧順著對方身上的迷霧流轉(zhuǎn)，接觸到那顆猩紅的混亂核心。

　　他感受到了懵懂的思維，模糊的視線，遲緩的動作，以及對模糊光影的渴望。

　　這是什么？

　　完全看不到具體的事物，亞瑟有些抓不住線索，他只有本身內(nèi)在的感受相對清晰，對外界的反饋卻很模糊，好像是更接近本能的欲望。

　　但那些模糊光影會是什么？

　　不對不對！

　　這種思維就徹底跑偏了，他已經(jīng)知道“冤魂”詛咒的外在表現(xiàn)，為什么還要從頭開始解析，完全可以反向逆推。

　　亞瑟趕緊把自己從思維誤區(qū)的旋渦里拉出來。

　　在“冤魂”爆發(fā)詛咒時，非凡者要么吸收一定的人類靈魂，要么變得極度虛弱。

　　那么，這其中的人類靈魂象征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