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是誤會也是事實

　　克制住抬頭觀察亞瑟神情的沖動。

　　夏爾夫吞吞吐吐的說道：

　　“是……是的，那時候，那時候，與您有關(guān)的所有人都遭到了清算，長公主因為……那些事，早早遠離了旋渦，沒有被刻意針對。但其他人的結(jié)局都不太好，父親、母親、珊莎、還有索爾曼都死在了暴亂襲擊中，我是因為陪著博諾瓦大人才活下來……”

　　“我……我們從未想過背叛?！?p>　　如果這時候他抬頭與亞瑟對視。

　　他就會看見亞瑟看似冷漠的臉上，滿是愉悅的笑意。

　　感受到那些被銘刻在歷史中的“寶藏”，開始與亞瑟.古斯塔夫這個名字關(guān)聯(lián)，但距離能被自己使用，還欠缺最重要的契機。

　　于是，他故意讓沉默持續(xù)少許才繼續(xù)問道：

　　“知道‘混亂之子’和‘許愿神燈’的下落嗎？”

　　被長久的沉默折磨得幾乎發(fā)瘋的夏爾夫，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他從沒聽說過這兩件東西，只能有些沒底氣地答復道：

　　“不，不知道……也沒有聽博諾瓦大人提起過，或許……長公主知道些什么，畢竟……她是您最寵愛的孩子。”

　　說到最后一句，夏爾夫不知覺的小聲了些。

　　少了些膽怯，反倒有點像抱怨。

　　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更加長了。

　　正當心中忐忑的夏爾夫，認為是自己的話語觸怒了那位大人時，他感覺到壓在身上的氣場消失一空，那種注視自己的冷漠目光也收斂了鋒芒。

　　“是不是不用死了？”

　　心中這么想著的夏爾夫，反復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抬起頭。

　　先是看見那位老婦人的鞋子，然后是漿洗得發(fā)白的灰色長裙，視線在對方的手上短暫遲疑，才繼續(xù)往上，終于看到那位神色復雜看著自己的嬰兒。

　　四目相對。

　　那雙眼中隱藏的繁多情緒，讓夏爾夫呆愣了好一會兒，當他回過神來，意識自己在直視什么存在時，他觸電般再次額頭抵地。

　　發(fā)出略顯滑稽的，“咚”的一聲。

　　眼看已經(jīng)醞釀得差不多，亞瑟不再強行給自己加戲，一邊用變化迷霧探出觸手與夏爾夫身上的變化迷霧進行連接，嘗試復刻類似洛蒂身上的關(guān)聯(lián)，另一邊則用著略帶些許嘲諷的口吻說道：

　　“別把我當成那個白癡，我只是我，亞瑟.古斯塔夫?！?p>　　而聽到這句話，夏爾夫猛地抬起頭，一臉震驚地看著亞瑟。

　　這個表現(xiàn)并不是因為自己猜測錯誤而震驚。

　　反而是因為證實了猜想而恐懼。

　　亞瑟這個名字很普通，但他和古斯塔夫這個姓氏放在一起就不普通了。

　　它來自只有羅塞爾和他三個兒女才知道的王者故事，那是個被命運選中，從世界石中拔出王者之劍，又得到傳奇大法師輔佐，背負人民的苦難開拓出光明未來的神話，是一段讓大帝都羨慕的史詩人生。

　　夏爾夫也是因為跟隨博諾瓦，才在對方偶然的感慨中聽說，當時還存留人性的他就說過：

　　“如果他不是凱撒，是亞瑟就好了?！?p>　　就是這一刻。

　　這個不算誤會的誤會，徹底走向現(xiàn)實。

　　亞瑟得到了一位古斯塔夫的認可。

　　身邊憑空出現(xiàn)的變化迷霧將他環(huán)繞，還不等它們試探性的與亞瑟接觸，就被他展開“穿行者禮裝”的衣擺盡數(shù)捕獲。感知到少許反饋從歷史中涌來，亞瑟胸前的米字紋左下那條邊快速消逝，緊接著左邊那條消逝大半才略顯無力地停下來，

　　稍微有些失望。

　　但亞瑟知道，這應該就是夏爾夫本人能做到的全部了。

　　感受到體內(nèi)魔藥在消化，再次得到部分“混亂”途徑的神秘學知識，亞瑟那種被擠在炸彈中心的壓迫感總算消散不少。雖然連完整的序列9“記者”都沒能消化，但每個序列的魔藥都有部分消化，其中序列9“記者”和序列6“看火人”都消化了大半。

　　有些遺憾的是，序列3“啟示賢者”的非凡能力仍然無法動用。

　　但效果確實非常明顯。

　　有夏爾夫作參考，他能大致估算出博諾瓦和貝爾納黛能帶來的反饋，封印最少能再去除5條邊，只剩下必須由自身扮演的那部分。

　　這很難，博諾瓦的身份就是個大麻煩。

　　不過，為了扮演提前布局多年的亞瑟，并不是沒有辦法。

　　雖然用變化迷霧強行構(gòu)建引導連接的數(shù)十種方法失敗了，他倒是沒有失望，如果序列3的扮演這么簡單就能完成，他才會感覺奇怪。

　　而且，眼前的夏爾夫還能發(fā)揮更大作用。

　　視線轉(zhuǎn)向一扇露出齒輪與機械構(gòu)建的黃銅門戶，在那扇門戶的縫隙間，有一縷灰白迷霧主動湊到亞瑟身邊，被他輕輕捏在手中，然后迷霧收攏，轉(zhuǎn)變?yōu)橐粡埻该骷堩摗?p>　　紙面上是神色慌張的夏爾夫，不斷翻閱《羅塞爾傳奇》的畫面。

　　這是序列9“記者”的非凡能力。

　　“記者之章”！

　　最開始只能將所見所想清晰地記錄下來，用文字或圖畫的方式，可以讓讀者體會到記錄內(nèi)容中的情緒。當晉升到序列7“穿行者”能接觸變化迷霧開始，這個能力就初次發(fā)生質(zhì)變，可以直接用非凡能力具象“記者之章”，完美重現(xiàn)記錄內(nèi)容的種種細節(jié)。

　　這也是本體教給他，對付本途徑天使的基礎。

　　通過消耗掉海量混亂迷霧，具象一張記錄“混亂之源”部分、甚至完整本體的“記者之章”，以本體舊日層次的信息與知識為武器。是的，不是變化迷霧，只有更高層次的混亂迷霧，才可能承載本體的力量。

　　要徹底制伏序列2的天使，最少也要能展現(xiàn)出本體的十分之一。

　　想想那種消耗，亞瑟就覺得很有必要薅羅塞爾的羊毛。

　　而且羅塞爾身上的寶藏，單是利用古斯塔夫，不過是讓他略微享受羅塞爾創(chuàng)造的時代榮光，如果將這個范圍繼續(xù)擴大到神秘世界的那些大人物……

　　亞瑟甚至能完全繼承羅塞爾的傳奇人生。

　　有迷霧城作為最后的退路，他要做的就只是讓聰明人自作聰明，再加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的“詭秘之主”。

　　只要操作得足夠克制，實現(xiàn)的可能性不低。

　　定下思路，亞瑟也沒有放棄引導夏爾夫的念頭，他們之間的血脈聯(lián)系與得到一本“羅塞爾傳奇”際遇，本身就擁有優(yōu)秀工具人的特質(zhì)。有洛蒂的成功案例作參考，他完全可以多次嘗試，逐步鎖定正確的方式方法。

　　散去手中的“記者之章”，對著夏爾夫伸出手掌，對方貼身攜帶的三件神奇物品被深藍虛影來回各覆蓋一次。

　　這是用源質(zhì)的“混亂”權(quán)柄進行封印，再清除掉源質(zhì)的氣息。

　　算是加大投資了。

　　“混亂”途徑的核心扮演法則，就是混亂客觀存在，不能刻意追求某種結(jié)果的誕生，太過直接的干涉效果有多差，不適合在難得的優(yōu)秀工具人身上嘗試。如果這個便宜后輩，能反手把自己的“祖父”舉報給教會，再順便告訴博諾瓦和貝爾納黛，那就幫了大忙了。

　　有他提前放出去的那5000冊《羅塞爾傳奇》造勢，只要給無數(shù)猜想一個稍稍明確些的引導，這種勢，就會像滾雪球般壯大。

　　但考慮到夏爾夫目前的態(tài)度，亞瑟反而有點擔心這家伙太“孝”了。

　　亞瑟對神奇物品的動作，身為“工匠”的夏爾夫，立刻就感覺到了，這些神奇物品本就相對容易承受的副作用被強行改變，得到了進一步的封?。?p>　　讓持有者靈體時刻感受到的炙熱，變成普通陽光浴的程度；

　　積累治療與防護效果讓持有者隨機患上重病，變成重病限制在能被本身治愈的層次；

　　使用后需要主人鮮血的欲望大大降低。

　　感受到自己瞬間強大了兩倍還多的夏爾夫，此刻滿是迷惑地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著亞瑟。

　　而亞瑟也編寫好最后的劇本，開始上演戲劇的最后一幕，他說道：

　　“末日不遠了，想肆意放縱可以，想把握命運，就自己去爭吧……”

　　留下既不算忠告，也不算祝福的話語后，亞瑟和洛蒂就這樣消失離開。

　　夏爾夫就這樣愣愣的，對著亞瑟消失的地方略微張開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或許是有疑問想得到解答，也或許是單純地想挽留，就這樣在地上呆坐了好一會兒。

　　還是反復回想對方留下的話語時。

　　被“末日”兩個字刺痛了神經(jīng)。

　　想到這兩個字的含義，又意識到這個信息是來自于誰，他慌亂爬起身沖到沙發(fā)邊，從側(cè)面的矮柜中拿出墨水和紙筆。

　　他要寫信，要給那位被稱為祂的長輩寫信！

　　但當筆尖落下，還沒寫完任何一個字，他就遲疑了。

　　那位大人終究成為了“蒸汽與機械之神”的天使，名為博諾瓦的羅塞爾之子早就不在了，雙方交匯，是再一次“白楓宮之變”，還是握手言和，誰也不知道。

　　可除了這位長輩，他也聯(lián)系不到其他強者了。

　　思考著，苦惱著……

　　一聲悶哼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阿爾杰醒了，他從一開始就被亞瑟的“變化幻境”給放倒，不知道連續(xù)經(jīng)歷多少次全新人生，有的時候他回到過去從頭開始，有的時候是改變某個時期的選擇繼續(xù)人生，有時候去到未來見證自己的結(jié)果……

　　無論他想或不想，收獲的總是失望。

　　似乎他身負精靈血脈的出身，徹底鎖死了自己的人生。

　　混亂、混亂、腦子里一團混亂。

　　不甘、不甘、心中全是不甘。

　　“你，沒事吧？”

　　聽到熟悉的聲音，在把聲音和人對上之前，阿爾杰下意識用胳膊擋開對方想拍自己肩膀的手，反復擊打額頭，用這種物理的方式讓自己清醒過來，第一時間，他就看見了一臉訕笑的夏爾夫。

　　他立刻想起來自己為什么昏迷，想起了那個讓自己戰(zhàn)栗的嬰兒。

　　“你！”

　　“你……”

　　同時發(fā)問的兩人，各自變得沉默，夏爾夫在考慮怎么開口的時候，阿爾杰卻從這位“工匠”的態(tài)度中，看到一個能改變命運的機會，于是藏起內(nèi)心的灼熱，點頭示意夏爾夫先說。

　　而夏爾夫也確實缺少這么個臺階，順勢就開口說道：

　　“嘿嘿，我聽說海盜們也是有定期組織聚會的，那你能……聯(lián)系到神秘女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