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功法上所言,凡修行資質(zhì)逆天,或者天賦異稟者,當(dāng)運行七七四十九周天后,便會感應(yīng)到一口靈氣。
這口靈氣,被修道人士稱之為‘先天之氣’。
這口氣,便是萬法之始,更是百氣之源。
從其稱謂上看,便可知曉其何等彌足珍貴。
有人甚至稱為,氣存則人在,氣消則人亡。
日后修行的一切都靠它,并由這口氣開始,用它來增長修為,用它來錘煉法寶,也用它來克敵制勝,貫穿修道人士的一生。
但夏諭足足運行了快七十遍時,仍然絲毫未曾見到,別說先天之氣了,連個鬼影都沒有。
夏諭沒有氣餒,更有絲毫沮喪。
他雖天生蠻力,力氣大得驚人,但那只是匹夫之勇,甚至只是凡間武學(xué),與修道所用之氣天差地別,簡直是天壤之別。
他深呼吸口氣后,沉心靜氣,閉氣凝神后,再次用意念游走于四肢百骸,一個竅穴一條經(jīng)脈的貫通游走,初始小心翼翼、舉止緩慢,如同蚯蚓爬,行走速度連蝸牛都不如。
但漸漸的,從剛開始的形如龜爬,再到一息過一竅穴,速度越發(fā)之快,動作也越發(fā)的輕車駕熟,如同回家一樣。
如此三日便過去了。
三日內(nèi),他運行了足足兩百多遍,渾身上下除了一種莫名的燥熱外,便是心神疲憊,仿若進(jìn)行過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zhàn)般,甚至額頭上還有些密密麻麻的細(xì)汗。
五日后,夏諭早已將法訣吃得通透,運行法門甚至能夠倒背如流。
而據(jù)功法中記載的那口‘先天之氣’依舊杳無音訊,連個影子都沒有。
但夏諭依舊孜孜不倦,樂此不疲,甚至連續(xù)五日,他竟然絲毫不曾感到饑餓勞累,反而覺得神采奕奕。
甚至他已能夠感受到渾身在發(fā)熱,甚至掌心被印章劃破的傷口在傳來絲絲縷縷的酥麻與發(fā)癢,仿若有成百上千的螞蟻在啃咬著傷口,鉆心疼,卻有種痛并快樂的感覺。
而當(dāng)他默念功法時,對面的枯瘦老人自始自終都未曾置喙一句,更沒有絲毫提點與教導(dǎo),一切都靠夏諭自己摸索。
仿佛有種看天下雨的感覺,無所謂他成與否。
夏諭心若磐石,冷靜如水,運行法訣也從一開始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到現(xiàn)在的行走隨心,似風(fēng)過無痕,更似霹靂縱橫,宛若一條無形游龍在奇經(jīng)八脈中迅捷奔馳,快若閃電,奔若莽牛。
十日過去,他依舊沒有感受到絲毫靈氣。
夜,漆黑如墨。
天牢森冷死寂,宛若九幽冥府,更是無盡地獄。
刺骨寒風(fēng)簌簌的刮著,透過縫隙,穿過轉(zhuǎn)孔,鉆過天窗,刺入了夏諭的身體。
他似乎感受到了冰冷之氣,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眼簾急顫,不斷的抖動,卻始終緊閉如死。
枯坐的身影瘦削而枯槁,簡直比枯瘦老頭都還要顯得瘦骨嶙峋,宛若一個活死人。
這時,枯死如尸的枯瘦老人緩緩睜開雙眼,凝神望去。
他微微瞇眼,此子果有大氣運罩身。
當(dāng)黑夜?jié)u漸消散,晨曦消殺了一切墨色后,泛冷的清晨終于出現(xiàn)了第一縷陽光。
這縷光芒中泛著淡紅,紅中帶紫。
紫氣東來。
枯坐的瘦削身影似有所感,下意識的深深一吸。
那縷赤紅紫光似乎彎曲了,竟被直接吸入了其鼻尖。
少年如同久旱逢甘霖,宛若七八歲的干枯身體直接膨脹起來。
宛若饕餮的大口張開,再次猛地深吸口氣。
霎時,光芒盡散。
天牢直接陷入了黑暗。
寂靜中的枯瘦老者微微瞇眼。
而在夏諭體內(nèi),也漸漸傳來聲響。
初始如汩汩水流,仿佛山間徑流潺潺。
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水晶珠自青石上斜斜滑落。
這些珠子呈橢圓形,一顆接一顆,一粒接一粒,卻大不過針眼,細(xì)微而渺小。
若不細(xì)查,根本瞧不見。
但其滾落的聲音,卻響若瀑布。
只見水珠匯聚,形成尺許水線。
水線匯聚,便成了光。
這光,呈乳白色,細(xì)淡而無聲。
當(dāng)它鉆入夏諭體內(nèi)時,便如龍歸大海,奔流不息。
自檀口入,順流之下,過五關(guān)斬六將,硬生生轟開了十余道竅關(guān)。
從水突開始,過璇璣,躍紫宮,穿中庭,破巨闕,一貫而下,絲毫都不曾停留,最后一鼓作氣之下,直接將神闕、氣海等關(guān)蠻橫無情的轟開。
最后毫不留戀的逆流往上,沿著來時道路殺了回去,竟直接一口氣殺到了天頂蓋的神庭穴。
而后再次往下,過奇經(jīng)、通八脈,將整個四肢百骸都走了一遍。
半個時辰后,它似乎累了,倦了,帶著一絲精疲力盡的滿足回歸胸腹。
它一路挑挑選選,最終選中了氣海,舒舒服服的安營扎寨下來。
而這一切,都被一雙眼睛看在眼里。
只見夏諭枯黃頭發(fā)瞬間飄蕩,而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變黑。
干涸已久的面容漸漸恢復(fù)細(xì)嫩白皙,他薄唇緊抿,蒼白之色盡去,充血般趨于水潤。
頭上三千發(fā)絲飄揚如飛,眉心似有紫芒顯現(xiàn)。
這一刻,宛若大妖降臨。
忽而,天地間似乎變得躁動不安起來。
無形之中,似乎突然間便迸出了無數(shù)條雪白色游絲,朝著枯坐的夏諭奔掠而去。
它們在興奮,也在吶喊,仿若飄蕩在外多年的游子,即將尋覓到歸宿。
在枯瘦老人訝異之下,那些游絲般的光芒爭先恐后的朝著夏諭掠去,堪稱百舸爭流,千帆競發(fā),好一番熱火朝天的場景。
它們透過毛孔,透過七竅,鉆入夏諭體內(nèi),并朝著氣海的那條乳白色的‘細(xì)線’匯聚而去,并毫不遲疑的融入其中,心甘情愿,無怨無悔。
隨著光芒越匯越多,仿若百川匯海般,積水成溪,乳白色的‘細(xì)線’也漸漸由小漲大,變成了‘粗線’,晃晃悠悠,飄忽搖曳,醉醺醺的,宛若吃飽喝醉一般。
良久,光芒漸消,陽光普照,宛若一縷圣光籠罩在夏諭身上,如若神明。
他緩緩睜開雙眼,輕輕吸了口清晨之氣后,緩緩?fù)鲁鰸釟狻?p> 下意識站立而起,雙拳緊握,渾身都發(fā)出一連串的脆響,宛若鞭炮齊鳴,噼里啪啦。
輕輕一抖,滿身灰塵撲簌簌落地,宛若新生。
他抬眼掃視,睛目熠熠,光芒四射。
“喝!”
一拳遞出。
拳鋒攻掠如火,虎虎生威。
連空氣都摩擦出電光。
枯瘦老人目光淡漠,平靜似水。
夏諭舒展雙臂,靜靜的體悟到體內(nèi)的那縷若有若無的先天之氣后,他朗聲大笑:
“千樓萬閣大門開,我自霹靂悟入道來。從今天開始,小爺也是修道中人了,當(dāng)真是幸哉?!?p> 他負(fù)手而立,俯視著癱坐在稻草上的枯瘦老人,雙手叉腰,意氣風(fēng)發(fā)地得意道:
“老頭,從今天開始,你我也算是同道中人了,是否該以‘道友’相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