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回 紅玫瑰

　　　　之后，無論是蕭迪還是藍賀都沒有再次出現(xiàn)。但是蕭迪卻用了另外一種方法來時刻提醒云曉丹：他將金凱旋生活的片段發(fā)給了她，他依然生活在他忙碌的工作里，并沒有被這件事情打擾到一丁點，因為他知道他能做的就像蕭迪說的——用實際行動彌補他的過錯，分秒必爭，永不停息。另外，他還不懈地將佛瑞德短暫的風(fēng)景的變化發(fā)給了她：有日出有日落，有云彩變幻，有斗轉(zhuǎn)星移，有落葉的孤獨，有青草的寂寞，當(dāng)然偶爾也會有他落寞的身影，和舒雨晴微笑的盼望。她不知道這一切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在佛瑞德，有什么是不可能發(fā)生的，又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呢？

　　于是，兩個星期后，沒有等蕭迪再次入夢，云曉丹就主動回到了佛瑞德。她要相信，她想相信的一切，她要看看自己的判斷是不是正確。當(dāng)佛瑞德似乎永遠清新的微風(fēng)撲面而來，當(dāng)街對面玻璃房子里的賣花姑娘澆灌雛菊的情景映入眼簾，當(dāng)面包房奶油的味道陣陣襲來，當(dāng)她驚異地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降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她的眼睛莫名的濕潤了。

　　“歡迎歸來！”一個熟悉地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轉(zhuǎn)過頭，驚異地發(fā)現(xiàn)金凱旋正手捧一束紅玫瑰，微笑地望著她。他身著長款黑色雙排扣系腰帶毛呢大衣，頭戴黑色毛呢禮帽，圍著寶藍色格子圖案的羊絨圍巾，帶著同色系手套。他是那樣親切，那樣和藹，那樣風(fēng)度過人。他怎么會是狼人呢？云曉丹根本無法把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她甚至覺得要不是蕭迪的出現(xiàn)，她甚至都會迷上他。他們彼此望著對方的眼睛，真誠地、理解地、寬容地。仿佛此時，一切存在于他與她之間的陰霾都煙消云散。

　　“謝謝你回來！”還沒等云曉丹問他是怎么知道她在這個時間回來的，就先說了起來：“我知道，這一次你是為了我回來的，我無以表達，送上一束鮮花。雖然，玫瑰有點不合時宜，但是，這樣白雪皚皚的天氣，讓我覺得只有送紅色的花朵才最美麗，才最能表達我此時的心情。希望你接受。”云曉丹接過花束，再次仔細地看向金凱旋，兩行熱淚流向了她的面頰，云曉丹輕輕拭去面頰上的兩行淚，她更加堅信自己的決定，這個人是值得救贖的，自己回來的抉擇是正確的，雖然一切只是直覺。

　　“沒想到這邊下雪了吧？天氣冷了，上回你落在這兒皮箱里還都只是薄款的大衣，我?guī)阕鰩准竦娜ァ！苯饎P旋興奮地說，仿佛對待自己的女兒一般，云曉丹卻遲疑了片刻，沒想到剛回佛瑞德，會先去做衣服?！霸趺戳?？覺得我是在賄賂你？還是怕......”

　　“沒什么，好吧，走吧！”云曉丹打斷了金凱旋，既然回來了，還有什么怕的呢？她坐上了金凱旋的車，在雪中緩緩前行。此時，云曉丹感覺他們之間突然就建立起了一種叫做“友誼”的情感，他的心在她面前變得透明了，這讓他們之間的感情平等；他不再一如從前那般高傲、神秘、深不可測，原來他也有痛也有需要別人撫慰、幫助的一面；這讓他更像一個人，一個真實存在的人。想著，她又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正專注地開著車，沒有察覺。

　　冬天的佛瑞德依然迷人。路邊堆起了插著紅蘿卜鼻子的可愛的雪人，孩子們奔跑著打雪仗，年輕人扶著老人小心翼翼地穿過馬路。圣誕將至，纏繞著彩燈的圣誕樹隨處可見，步行街的中央，還有馴鹿拉車的冰雕裝飾。因為佛瑞德幾乎是歐式建筑風(fēng)格，讓云曉丹覺得好像身處歐洲的某個城市之中。

　　“佛瑞德的存在就像是一個謎。有記載的大規(guī)模城市建設(shè)，大概始于1790年前后，聽說那一屆鎮(zhèn)長請來了世界上一些著名的設(shè)計師來規(guī)劃并設(shè)計佛瑞德，由于鎮(zhèn)長是游歷過西洋，所以對西方建筑情有獨鐘，也就奠定了佛瑞德的整個風(fēng)格。至今，那些古老的建筑都依然煥發(fā)著他們的光彩，歷屆鎮(zhèn)長也就按照當(dāng)初的風(fēng)格和規(guī)劃宗旨完成了佛瑞德現(xiàn)在的建設(shè)。”金凱旋的確有讀心術(shù)，云曉丹不得不相信，她想到哪兒他就能說到哪里。

　　“白色圣誕節(jié)是佛瑞德最美的時刻之一。咱們都是外來人，所以對這里的美麗特別敏感，蕭迪他們是土生土長的佛瑞德人，可能會覺得習(xí)以為常?！闭f到外來人，云曉丹似乎又和金凱旋又找到了共同之處。

　　“是很美。不得不承認，我之所以回來也是因為實在留戀這里?！痹茣缘み€想說更多，但沒有，因為語言似乎是多余的。

　　“美好的東西，誰都會留戀向往，我也一樣?？墒菦]有辦法......天不遂人愿，你越是想做到完美，越不讓你完美。完美，這個詞匯本身就帶有一種缺憾，世上有完美的東西嗎？有完美的人嗎？有完美的事情嗎？”他感嘆著，“我要再次謝謝你，為了我回來。對于救贖，我沒報多大希望，我覺得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我傷害過別人，就應(yīng)該來贖罪，老天既然安排給我這樣的角色，這樣的命運，一定也是在懲罰我的錯誤。所以一直以來在這件事情上，我的態(tài)度幾乎是消極的。但是今天，我卻還是在為此努力，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蕭迪。他......他就像我的兒子一樣，我們之間的情感早就超越了搭檔、師生、朋友甚至其他。他對于我來說很重要，真的很重要。是他一直在堅持，堅持讓我做一個‘完美’的人，所以我才會努力，我不想讓他失望。父母總是望子成龍，而兒女對父母的希望呢？父母是否又能達成？”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下來。

　　云曉丹知道他今天所說的一切都是發(fā)自真心肺腑的，一個人是不會輕易地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表露出來，因為唯有珍藏在心底才是最可靠最安全的。但是她卻沒有想到蕭迪居然在他的心中如此重要，正像當(dāng)初沒有想到他在蕭迪心中的份量一樣?！八⒉粌H僅是希望你完美，他是希望你從內(nèi)心釋放自己，不要再背負贖罪的包袱，不要再承受身體的痛苦。其實，對于兒女來說父母完不完美并不重要，他們健康與否，快樂與否才最重要?！?p>　　金凱旋轉(zhuǎn)過頭看向云曉丹，認真且充滿了溫情：“你是了解他的，也許你是對的。既然佛瑞德的預(yù)言都說你是來救贖我的，可能那才是我真正的命運所在。至少你很勇敢，你的到來也堅定了我的信心?！?p>　　其實，云曉丹心里明白，她之所以回來絕不僅僅是為了救贖金凱旋，她和金凱旋都有著共同的理由——蕭迪。

　　“我們到了。”金凱旋指指前方：“這里是我經(jīng)常做衣服的一家裁縫鋪，衣服做得相當(dāng)棒。下車吧，你這個年齡，最應(yīng)當(dāng)好好享受美麗?！?p>　　裁縫鋪幾乎位于紫羅蘭大街的正中心，云曉丹看了看路牌，不難看出整條大街是一條相當(dāng)繁華的商業(yè)街，林林總總布滿了各式各樣的店鋪。

　　裁縫鋪的店面并不十分寬敞，裝潢陳列卻相當(dāng)考究：古銅色鑲金花紋的壁紙讓整個店面顯得高貴而深沉，花紋石膏吊頂配水晶吊燈又讓氣氛變得華貴而雍容，房間兩側(cè)陳列著幾件款式優(yōu)雅做工精美的衣服，它們被高高掛起，既是店面的裝飾品又是最好的宣傳品，正對他們的是一排棕色的真皮沙發(fā)，樣式古典而厚重，沙發(fā)前面是一張黃色大理石的茶幾，擺著幾本時裝雜志和一些時裝書籍，特別的是，墻壁上還鑲有一些類似劇照一樣的相片做裝飾，云曉丹很快便從這些像片中找到了同一個面孔，她猜想這個女人一定和這家店的老板有著十分密切的聯(lián)系。

　　就在這時，相片中那位女子從沙發(fā)后面的幕布中走了出來，她的出現(xiàn)，讓云曉丹感覺得眼前一亮。她的年紀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由于穿著旗袍，凸凹有致的身材盡顯無疑，旗袍是玫瑰紅色的鏤空花紋金絲絨材質(zhì)，很搶眼。她將頭發(fā)在腦后挽一個松松的發(fā)髻，畫著淡妝，雖然淡，但還是能看得出來。她很漂亮，長相和氣質(zhì)都帶著嫵媚，是男人喜歡，女人不喜歡的那種嫵媚。她深深地看了云曉丹一眼，然后遞去一個高傲而不屑地笑容。

　　“歡迎金大偵探光臨！”女子說著走到他們面前，自顧自地整理起金凱旋的衣領(lǐng)：“看看這衣服做得多適合你。”過分親昵的動作讓金凱旋很是尷尬，他本能的向后一躲，無所適從地：“嗯哼?！绷艘宦?，接著說：“我來介紹一下，這位，這位是我的新搭檔云曉丹。”然后又轉(zhuǎn)過頭沖著云曉丹說：“這位是‘飛飛制衣’的老板柯靜飛?！?p>　　柯靜飛這才又一次認真地打量起云曉丹，嘴里默默地念著：“新搭檔?！比缓?，又是一笑，這一笑隱藏著探究與琢磨。

　　“您好?！痹茣缘ぶ鲃由斐鍪帧?p>　　“你好?！笨蚂o飛應(yīng)著，卻沒有和她握手，而是從她的胸口的衣襟上檢起一片玫瑰花瓣，放在鼻子跟前聞了聞，“很新鮮，這花是他送你的？”

　　云曉丹感到了濃濃的醋意，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看了金凱旋一眼，后者的表情比她更加窘迫：“是的?！彼缓谜f。

　　“認識這么久了，你都沒送過我一束鮮花，可真不夠意思！”說著她在金凱旋的胸口捶了一下，說話聲音嗲嗲的，云曉丹立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說完，她轉(zhuǎn)身把他們推到了沙發(fā)上。“坐?。〗裉?，看來是給這位什么小姐？”

　　“云曉丹?！痹茣缘ぱa充道。

　　“哦！云小姐做衣服吧？”

　　“是的，”金凱旋恢復(fù)了平常的一本正經(jīng)：“云小姐初來佛瑞德，沒帶幾件衣服，天氣又一下冷了起來，所以，我?guī)^來，做幾件大衣，帽子，還有套裝。”

　　“不用那么多，我平時穿著很隨意，我看這里的衣服都挺，挺華貴莊重的，不知道我能不能穿。”云曉丹小心翼翼地說。

　　“客氣什么呀？有什么不能穿的，休閑的衣服要有，莊重的衣服也要有。這次有人給你買單還不多做幾件，真是傻丫頭，我們這兒的衣服叫做高級定制，貴著呢！”說著，她從桌上的一落書中，挑了幾本遞給了云曉丹?！翱纯窗?，這是最新的時裝雜志，挑挑有沒有合適的樣子。”

　　云曉丹接過書翻看，聽著金凱旋與柯靜飛寒暄開來。

　　“生意還好吧！”金凱旋問。

　　“托您的福，有什么不好的？”柯靜飛答。

　　“柯老板的手藝好，才會有這么多回頭客?！?p>　　“謝謝夸獎，金大偵探有些日子沒來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最近，工作太忙。何況，柯老板給做的衣服這么多我都穿不完?！?p>　　“有了這位新助手，金大偵探的工作還能那么繁忙嗎？”

　　“曉丹是新人，還需要帶一帶，我相信不久之后她和蕭迪一定可以撐起一片天。”

　　“瞧，連稱呼都這么親切，云小姐，你很有福氣，你是第一個金大偵探帶來的女......人，也是我第一次聽他這么稱呼別人。”

　　云曉丹不知道怎么矛頭又指向她了，出于一個女人的直覺，她可以肯定，這位柯老板一定是愛上金凱旋了，而且把她當(dāng)做了假想情敵。

　　為了不讓柯老板誤會，同時也是為了讓金凱旋不那么窘迫，云曉丹趕緊解釋：“柯老板，金先生把我和蕭迪當(dāng)作他的一雙兒女，對我們都是關(guān)愛有加。他和蕭迪的關(guān)系就不用說了，既然您跟他們熟識就一定了解一些，對我，也像親女兒一樣關(guān)懷備至?！?p>　　聽到她的一番話，柯靜飛似乎心頭的一顆大石頭放下了：“嗬嗬，瞧你說的，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愛打趣地，這點老金知道，你也別在意啊！”稱呼一下從金大偵探變?yōu)槔辖?，云曉丹心中暗自笑了起來，她是個簡單的女人，簡單也未必是件壞事，簡單一般代表直接，也許金凱旋需要這樣的方式。說著，她又偷偷看了一眼金凱旋，他也不像以往那么犀利，眼神中多了幾分溫柔。

　　“曉丹，柯老板以前是演員出身，演過不少膾炙人口的角色，看看墻上的劇照就知道了，不過她紅的時候你們都還小，所以不認識。我們那時候，看了很多柯老板演的片子。”

　　“哦？我看柯老板挺年輕的，比我大不了幾歲？怎么會正當(dāng)紅的時候我們還小呢？柯老板是不是童星出身？”云曉丹故意奉承著。

　　“唉呦！瞧瞧，云小姐多會說啊，什么比你大不了幾歲，我今年都四十了！老金也是夸大其詞了，我哪紅過呀，一直是個三流演員，頂多，頂多也就算得上二線吧，從來都沒上過一線。我演的幾個角色也全是叫好不叫座的。”雖然是自夸，但是她依然是喜笑顏開。

　　“柯老板是見過世面的人，正當(dāng)紅時激流勇退，到了意大利專門學(xué)習(xí)服裝設(shè)計。她設(shè)計和制作的衣服可謂件件精品。所以，曉丹不要客氣啊?！?p>　　接著又聊了幾句，云曉丹在金凱旋的一再要求下挑了三件大衣有羽絨服、毛呢大衣和皮大衣各一件；三身套裝有裙裝、褲裝還有一身小禮服?？蚂o飛不僅因云曉丹身材，改良了一些服裝的設(shè)計，而且親自為她測量。云曉丹這才發(fā)現(xiàn)，這家裁縫鋪充滿了神奇，居然什么樣的衣服都能做，只要你能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