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特殊的患者

　　一座精致的鳥籠。

　　這是蘇洺看到這個房間后的第一反應(yīng)。

　　無數(shù)根泛著金屬光澤的鋼管，從房間最外圍伸出并一直蔓延到天花頂部，才相互鉤連到一起。

　　在這座金屬制成的鳥籠里，是一個簡單樸素的書房。

　　書房的外圍擺放著整齊的紅木書架，而在它的中央則放置著一個原木色澤的茶幾，四周放著幾把與其配套的木質(zhì)扶椅。

　　而在正對門口的主位上，坐著一個年過四旬，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中年男人，正專心致志地沏著紅茶。

　　他就是李昂。

　　曾經(jīng)榮盛商行的掌舵人，現(xiàn)在的妄語癥高度污染患者。

　　“沐蘭這位就是你給我找的醫(yī)生嗎？”

　　“父親！”看著男人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李沐蘭心里有很多委屈想跟他說，但最終都化作了對蘇洺的期盼。

　　“這位是蘇洺醫(yī)生，他治好了城里頻發(fā)的妄語癥?！?p>　　“哎……還在用妄語癥來稱呼祂的力量嗎？”聽著女兒的介紹，品了一口紅茶的李昂，卻是輕輕搖了搖頭。

　　“你們根本就不懂，迷惘者口中的妄語癥才是這個世界永恒的真理?！?p>　　雖然李昂的言論離經(jīng)叛道，但他沉著冷靜的表現(xiàn)卻更讓蘇洺感興趣。

　　“賽巴斯先生這個鳥籠能打開嗎？我想進去看看?！?p>　　【污染源：虛妄（階段三）】

　　【狀態(tài)：污染中（45％）】

　　【污染類型：惡性污染】

　　【污染部位：大腦】

　　【傳播方式：模因污染】

　　【污染危害：E級】

　　【切除方案：利用觸手化與患者精神產(chǎn)生共鳴，切除其記憶中受感染部分。】

　　【切除成功率：65％】

　　李昂感染的虛妄很有意思，明明污染程度要比二階段的盧卡斯更高，但切除成功率與精神狀態(tài)似乎要好得多。

　　雖然鳥籠這個叫法讓賽巴斯臉色頗為怪異，但他還是盡職盡責(zé)地打開了金屬柵欄，并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蘇洺醫(yī)生您千萬小心，行長他精神不是很穩(wěn)定，很有可能會做出過激行為?！?p>　　“放心吧我有分寸?！弊哌M鳥籠后，蘇洺在兩人驚愕的眼神里，徑直走到李昂的面前坐了下去。

　　“李昂先生對于真理法典你怎么看？”

　　“掌權(quán)者奴役無知者的手段罷了。”對于真理城居民們崇敬的至高法典，李昂的態(tài)度就像其他妄語癥患者一樣對其嗤之以鼻。

　　不過對此蘇洺倒并不在意，他更想探究的是妄語癥患者深層的思維。

　　或者說病原體賦予這些病變?nèi)祟惖淖罱K目標(biāo)。

　　“所以你是想直接撕毀真理法典，還是……刪除掉法典所有的內(nèi)容，再由你來為其添加新的條例。”

　　相比李昂的離經(jīng)叛道，蘇洺的假設(shè)更是驚世駭俗，站在鳥籠外觀望的兩人，一時竟分不清他們到底誰是患者。

　　蘇洺的問題顯然難住了李昂，他溫文爾雅的臉龐上漸漸露出了痛苦掙扎的神色。

　　“撕毀法典？修改條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定要違反它！一定要在外面建立軍隊！一定要遵循祂的指引！”

　　聽著李昂逐漸混亂的話語，蘇洺的心里也稍稍有了點數(shù)。

　　虛妄的病原體，只是將感染的人類從“真理之矩”的影響下?lián)瞥鰜恚①x予了他們不一樣的職責(zé)。

　　比如李昂就負(fù)責(zé)訓(xùn)練軍隊，而那個襲擊他們的老人則負(fù)責(zé)傳播污染。

　　但更深層次的行動目標(biāo)卻并沒有知會他們，在病原體眼里他們可能只是他龐大計劃中一個微不足道的螺絲釘。

　　見在李昂這里問不出其他信息，神色微微一動的蘇洺，一邊悄然喚出?？ㄅ?，一邊將觸手悄悄伸了出來。

　　蘇洺并沒在榮盛商行兩人面前隱藏觸手，偶爾的秀肌肉也是證明自己能力的方法之一。

　　“賽巴斯?fàn)敔?！那……那是什么？”看著蘇洺重塑成觸手的手臂，從來沒見過這種場景的李沐蘭，臉上隱隱露出對未知的恐懼。

　　“應(yīng)該是蘇洺醫(yī)生的超凡能力?！蓖瑯拥谝淮我姷接|手化的賽巴斯，眼神里也充滿了震驚。

　　“沐蘭小姐不用擔(dān)心，這可能是醫(yī)生治療妄語癥的特殊方法……”

　　就在兩人驚愕的同時，蘇洺也將觸手緩緩接觸到李昂身體，并發(fā)動了精神共鳴的能力。

　　李昂是個特殊的病人。

　　明明已經(jīng)是高度污染的患者，卻能保持相對清醒的理智，他的身上肯定有蘇洺不知道的東西在產(chǎn)生作用。

　　他隱隱有種預(yù)感，李昂保持理智的方法，會是破解污染源虛妄的關(guān)鍵。

　　隨著意識侵入到李昂的精神世界，眼前出現(xiàn)的景象卻讓蘇洺心頭猛然一震。

　　李昂精神世界里的血肉樹很奇怪。

　　在它樹干的部分，也像那個高度污染的老人一樣，呈現(xiàn)出干裂枯死的模樣。

　　但在樹干中心的位置，卻隱隱浮現(xiàn)出一個眼睛模樣的輪廓。

　　視線掃過詭異的樹干，蘇洺隱約能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虛無感，籠罩在整棵樹的表面。

　　仿佛虛妄所有的污染力量，都被聚攏到了樹干上一樣。

　　視線微微上揚，那是一叢同樣茂盛的樹冠，就跟其他污染程度不深的病人一樣，李昂還留存著大量的記憶。

　　然而在象征著記憶的樹葉與果實上，卻有一層模糊的灰影，像是保護膜一樣將它們掩蓋了起來。

　　“這應(yīng)該就是李昂奇怪狀態(tài)的原因?！?p>　　視線聚集到葉片上時，蘇洺不僅不能窺視到李昂的記憶，反而有一種滑膩的感覺將他與李昂的記憶分隔開。

　　雖然暫時搞不清楚李昂的記憶，為什么會被保護起來，但躊躇了片刻后，蘇洺的視線再度落到了干枯的樹干上。

　　六成多的成功率值得他放手一搏。

　　況且在有了上次遭遇高污染患者的經(jīng)驗后，蘇洺也找到了在精神空間里自保的辦法。

　　在散發(fā)著黃銅光澤卡牌浮現(xiàn)的同時，蘇洺深吸一口氣后，便將目光聚焦到了樹干的眼睛輪廓上。

　　“李昂會長真理城外的任務(wù)就交給你了?！?p>　　隨著眼睛輪廓開始微微震顫，一個悠長的聲音忽然從樹干方向緩緩傳來。

　　緊接著，周圍的精神世界再度發(fā)生異變，一個逼仄的洞穴出現(xiàn)在了蘇洺的眼前。

　　一排徐徐燃燒的火把將整個空間照亮，就在蘇洺視線的盡頭位置站著兩個人。

　　左側(cè)的那個正是李昂，此時他正微微躬著身，緩緩?fù)衅鹱约旱碾p手，似乎要從面前的人手里承接過什么一樣。

　　而右側(cè)的人影，則如同盧卡斯記憶里的蠱惑者一樣，渾身包裹在寬大的黑袍之中。

　　此時他手里正拿著一張卷起來的羊皮紙，準(zhǔn)備遞到李昂的手里。

　　然而就在這張紙即將給到李昂時，他的動作卻是微微一凝，隨即低垂著的兜帽緩緩抬起，兜帽下深邃的漆黑對準(zhǔn)了遠方的第三者。

　　“你好啊蘇洺醫(yī)生……真是久仰大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