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筆錯亂,驚得霍胎仙凝神頓息,不敢胡思亂想,小心翼翼的以精氣神為筆,精血為墨,穿梭在骨肉、肌膚之間。
至于冥冥中加持于自家精氣神上奇異的力量,他不敢多想,也不敢過多深究。
他現(xiàn)在只想活命!
只想活下去!
五鬼玄妙,盜萬物之氣,奪天地之機,若能畫出五鬼,奪來天地生機,或許可以叫自家的這具肉身活下來。
如今自己肉身死亡,距離身死魂滅只有一步之遙,由不得他不謹(jǐn)慎小心。
霍胎仙小心翼翼的操控著精氣神,說來也奇怪,那精氣神駕馭著神筆,無視物質(zhì)阻礙,無視血肉、骨骼的阻擋,一筆筆殷紅色的絲線,伴隨著霍胎仙的精氣神,在血肉、肌膚、骨骼上留下一道道玄妙的紋理。
此時霍胎仙的肉身就是一張白紙,肌膚、血管、五臟六腑中的所有血液,在他動筆的那一刻盡數(shù)被抽調(diào),被那股奇異的力量混合入精氣神,化作了一種玄妙的力量。
外界,若有人能透過霍胎仙的衣衫,必定可以看到,霍胎仙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肌膚上,忽然浮現(xiàn)出一道道詭異的血紅色紋路。那紋路小心翼翼的蔓延,伴隨時間的流逝,蒼白的肌膚上詭異的浮現(xiàn)出一道圖卷。
伴隨著精氣神的消耗,血液一點點消耗,精氣神一點點流逝,霍胎仙只覺得自家的玉筆越來越沉。精氣神上所托舉的那股冥冥中的力量,也越來越重。
猶若是小馬拉大車一樣,霍胎仙落筆的速度越來越慢。
五鬼搬運圖,乃是道門最具神妙圖卷的一種,雖然帶有鬼字,卻并非指的是真正的鬼。
太古之時,巫術(shù)為主流的年代,鬼神不分家。
天師張道陵號稱鬼主。
所以這五鬼搬運雖然帶有鬼字,但卻是天地間少有的正法。
“我的靈魂與原身融合,等同于兩個人的靈魂數(shù)量,但是卻連一張最普通的五鬼搬運圖畫起來都如此吃力,真不知那些入品修士,描目天地山河,強橫到了何等程度。”
此時霍胎仙的身軀顫抖,周身已經(jīng)大汗淋漓,距離力竭不遠(yuǎn)了。
但是他不敢放松,不敢停下,伴隨著腦海中精氣神不斷消耗,他的神智已經(jīng)逐漸模糊,但即便是如此,他也依舊不敢停下,憑借著對于這具畫卷的本能印象,強行牽引著精血,在皮膚、血肉中烙印下一副副線條。
他不敢停下,他的精氣神是有數(shù)的,絕沒有重來的機會。
停下來就是死,他敢停下嗎?
好在霍胎仙前世造假了八張五鬼搬運圖,對于五鬼搬運圖的印象已經(jīng)刻印在了腦子里,此時憑借著意志的本能,不斷的將那一道道線條刻印在身軀上。
時間點點流逝,就在霍胎仙最后的一點精氣神即將耗盡之時,那畫卷中的最后一筆勾勒了下去,五個朦朧的圖卷,出現(xiàn)在了霍胎仙的身軀上。
就在最后一筆停下的那一刻,霍胎仙身軀上的圖卷線條扭曲,仿佛在此刻活了過來,猶若是靈蛇一般游走。
那加持于天工筆上的奇妙之力,猶若是潛伏多年的蛟龍,猛然鉆出黑暗的洞口,灌入了那無數(shù)的線條之中。
霍胎仙身上的線條扭曲轉(zhuǎn)動,那幅畫卷此時活了過來,與天道發(fā)生感應(yīng),冥冥中一道奇異之力降臨,灌入了那圖卷中。
然后霍胎仙身上的線條憑空漂浮而起,懸浮于其周身,在那天地之力的加持下,化作了一副卷軸。
那卷軸不知材質(zhì),兩端玉軸裝飾,其上潔白無瑕,閃爍出瑩瑩光輝。
在那畫卷上,五只殷紅色,身軀朦朧的五道圖案,烙印于卷軸之上。
“玉卷!入品了!”
霍胎仙看著那玉卷,蒼白的臉上滿是狂喜之色。
此時卷軸內(nèi)一股奇妙之力灌入天工筆,然后天工筆反哺,一股能量灌入了他的體內(nèi),那本來即將枯竭的精氣神三寶,此時有若是久旱沙漠遇到甘霖,不多時消耗的精氣神已經(jīng)盡數(shù)恢復(fù),體內(nèi)血液也吸納天工筆內(nèi)流轉(zhuǎn)出的神力,帶有一股玄妙契機。
那玉卷在空中閃爍,然后剎那間化作一道流光,烙印于霍胎仙的右手上。
只見霍胎仙的右手五根手指,分別出現(xiàn)了五道玄妙莫測的畫卷,五道朦朧的圖卷烙印于其肌膚上。
同時自畫卷中涌現(xiàn)出一股神秘力量,灌入其身軀內(nèi),不斷滋潤著體內(nèi)散發(fā)著死氣的肌肉、血液。
玉卷成,可得一年神力。
此神力直接附加于修士的血脈內(nèi),潛移默化的改造修士的血液,使得畫士血液不斷提高,從本質(zhì)上更改血脈之力。
“自我參悟天地之法畫出的母本圖卷,可以直接烙印于人的身上,藏匿于肌膚之下,施展之時隨念而發(fā)。而當(dāng)今畫士的畫卷,卻是要隨身攜帶,殊為不便?!被籼ハ裳凵窭锫冻鲆荒ㄋ妓?。
不管是將畫卷烙印在草木上、刀劍上、卷軸上,都是要隨身攜帶。
同時關(guān)于五鬼搬運的一絲絲感悟,自手指上傳輸而來,被其吸收。
“盜取天地之玄妙,萬物之造化,可以搬運諸般不可思議之物?!被籼ハ赡X海中閃爍著諸般的念頭:
“只是這《五鬼搬運圖》還只是最低等的畫卷,日后可以進化為高等的《五鬼搬山圖》以及更加不可思議的《五鬼搬天圖》?!?p> “道門最低等的五鬼搬運圖,在這個世界竟然是玉卷?那五鬼之上的鬼仙、地仙、天仙呢?”霍胎仙心臟狂跳,眼神中滿是振奮。
此時霍胎仙能察覺到,自家毫無血液的身軀內(nèi),伴隨著畫卷反哺,一縷縷殷紅色的血液緩緩滋生而出,那血液流轉(zhuǎn)全身,驅(qū)趕死氣,滋潤著其身軀上的每一寸肌膚。
心臟處的傷口,在血液的滋潤下,緩緩的復(fù)蘇愈合。
“不夠!還不夠!差的太多!我現(xiàn)在只是勉強維持住體內(nèi)生機,叫自己不會殞命當(dāng)場,五鬼盜取天地生機、萬物生機為我續(xù)命,想要叫這具身軀徹底活過來,不知還要多久。”霍胎仙低下頭看向自家右手。
右手上五團朦朧畫卷烙印其上,五根手指上各自刻印著一只鬼怪,就像是天然的紋理。
伴隨著心頭念動,那圖卷隱沒于肌膚下,不見了任何蹤跡。
此時霍胎仙站起身,看著化作粉末消散的馬兒,不由得苦笑搖頭:“馬兒啊馬兒,多虧是你救了我?!?p> 霍胎仙看著身后的大樹,右手上閃爍出一團五顏六色光芒,那光芒劃過大樹,然后返回霍胎仙的手掌,只見大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枯了下來,而霍胎仙的身軀內(nèi)卻傳來了一股溫潤之力,不斷滋潤著體內(nèi)的血液。
體內(nèi)的血液竟然隨著那溫潤的氣流而壯大了一絲絲。
“只要我體內(nèi)的神血不斷衍生,衍生出足夠多的血液、精氣神,我就可以去畫第二幅圖卷。然后在畫卷反哺滋潤血脈,若能血脈返祖,猶如太古之時,先人肉身強悍,可拔山超海,有無窮氣血,又能畫出何等不可思議的圖卷?”
霍胎仙感受著血液中蘊含的神力,這股神力除了催動畫卷之外,并無任何用處。
不能強身健體耳聰目明,也不能增加壽數(shù),更不能叫人飛天遁地。但卻在潛移默化之中,叫人筋骨發(fā)生微妙轉(zhuǎn)變。
伴隨著血液的流淌,霍胎仙有了一種近乎于內(nèi)視的手段,察覺到了自家體內(nèi)似乎有異狀,有兩處異狀。
五鬼對于天地萬物的氣機感應(yīng)敏銳無比,他察覺到了自家體內(nèi)的異常,在其心臟中,似乎有一只拇指大小的蠶繭,此時在心房內(nèi)沉睡。
在其靈魂中,似乎也混合著一股奇特的不祥氣機。這股契機是隨著前身魂飛魄散被肉身吸收,霍胎仙的靈魂鳩占鵲巢,轉(zhuǎn)移到了霍胎仙的靈魂中。
混合在那前身的殘余魂魄中。
那氣機極為獨特,即混合著叫五鬼忌憚的不祥氣機,卻又藏匿著五彩仙光,叫五鬼心中雀躍,發(fā)出一種渴望。
不過此時那兩種契機,卻盡數(shù)被天工筆給鎮(zhèn)壓住,動彈不得分毫。
“危險!很危險!”
霍胎仙’看著’體內(nèi)的氣機,不由得眉頭皺起。
五鬼連天地的造化氣機都能盜取,普天下有什么氣機能瞞得過他?
冥冥中一種直覺自五鬼的圖卷中傳入霍胎仙腦海:危險!
不可觸碰!不可接觸!
“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身上居然還隱藏著這般隱秘?”霍胎仙眉頭皺起,眼神中露出一抹凝重。
他現(xiàn)在不算活了,只能說還沒有死去。
心臟上的傷口,沒有那么容易愈合,而且就算是心臟上的傷口愈合,想要重新激發(fā)這具身軀的生機,也沒有那么容易。
“難??!我現(xiàn)在就是盡量盜取萬物之生機補全自身,然后在畫出不可思議的圖卷,以謀求徹底的活過來。我現(xiàn)在就是一口已經(jīng)干枯的井下泉眼,雖然可以將別的水運輸過來,倒入枯井中,但那搬運來的泉水,終究是會不斷滲透流逝。盜取萬物生機將水池蓄滿,但泉眼已經(jīng)干枯,終究不是長久之策。”
霍胎仙幽幽一嘆,活動著有些僵硬的身軀,隨手又盜取了兩棵大樹的生機,蒼白無血的面孔多了幾分紅潤。
“還是趕緊想辦法成為真正的畫士,找到徹底復(fù)活的辦法才行。”霍胎仙看著地上散亂的車馬,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隨手將胸口的匕首拔下來。
初來乍到,來到這個世界,顧不得搞清楚眼前情況,走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