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紈绔(一)
殤帝十一年末,天下亂象已現(xiàn),中原各地農(nóng)民起義連連爆發(fā),縱然有軍隊鎮(zhèn)壓,終有無暇顧及之地,局勢漸漸無法控制,亦有地方官府借鎮(zhèn)壓農(nóng)民之反,武裝軍備,擴(kuò)張自己勢力,縱然殤帝鎮(zhèn)壓手段雷霆,帝國之亂,卻已無法避免。
然而帝都筑天,皇權(quán)最盛,卻依然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殤帝不喜眾臣奪權(quán),別從不介懷沉溺享樂,因此京中重臣,為求避嫌自保,不敢表面追逐權(quán)勢,只是假意投身與享樂中,酒肆花樓,較往日還要興盛。
月香閣便是是京城最大最繁華的酒樓,平地五層樓閣,金碧輝煌,雕欄畫閣,朱檐碧廊,一派靡靡之景,月香閣來客非顯即貴,并沒有尋常酒樓的喧鬧,環(huán)境清靜,卻更顯富貴,夜幕中流光四溢,即使在燈火輝煌的京城夜色中,也是十分耀眼的一顆明珠。
此時月香閣中的廂房“月清輝”中,正坐著一群錦衣公子,那廂房顧名思義,外連寬敞的露臺,夜間便可賞玩那皎皎月色,房中傳出歌姬婉轉(zhuǎn)出塵的歌聲,觥籌交錯的碰撞聲,還有男子們的談笑聲。
“要說這京中美人,棲霞公主得排第一,聽聞翰林大學(xué)士家的周二小姐也是國色天香,更難得的性情柔順,只可惜翰林大學(xué)士家教太嚴(yán),見不到佳人面容?!鄙鲜滓晃还诱谫┵┒枪由囊粡埌酌?,唇紅齒白,身著一襲寶藍(lán)色直襟長袍,腰束白色祥云腰帶,甚是俊俏風(fēng)流,正是大理寺少卿之子宋之義。
便有一人接茬道“宋兄說的可不是,聽聞周二小姐琴棋書畫,女工刺繡無一不精,只是終日待在深閨中不露面,不能讓咱們一飽眼福?!闭f話的人容色輕佻,乃是御史大夫之子成軒,殤帝獨斷專行,諫官全部都三緘其口,形同虛設(shè),不比大理寺少卿是個肥差,成軒便十分拍宋之義的馬屁。
“若論京中美人,我倒是格外欣賞陳大將軍之長女,且不論相貌,那一抹冰冷的傲骨,便讓人十分傾慕。”說話的人面相穩(wěn)重敦厚,正是刑部尚書之子方博。刑部與大理寺分管權(quán)利,其中暗斗極多,方博自然不會順著宋之義的話頭。
宋之義面色帶了幾分不屑:“一個女子卻像男子一般領(lǐng)兵打仗,性子太剛硬,無女子應(yīng)由的柔順德行,未免不美?!?p> 眾人便笑道:“這話可不能被張睿兄聽到,他思慕陳大小姐已久,聽到免不了動氣?!?p> 宋之義也只覺失言,笑道:“正是,不過各花入各眼,張睿兄原是格外英武,降的住剛強(qiáng)女子,小弟不才,只有在溫柔鄉(xiāng)中尋求安慰了?!?p> 眾人聞言,便都是嘻嘻哈哈的一番笑,這話也就算過去了。
卻有一人不合時宜的嘆了口氣,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錦衣小胖子不知想起了什么,正拖著腮幫發(fā)呆。
便有人調(diào)笑道:“景軒兄弟,你又犯了什么呆???”眾人聞言,又是一番笑。
這個錦衣小胖子便是當(dāng)日清河城放糧也在的魏景軒,他為朝中太尉魏如知獨子,是這一眾人中家世最為顯赫一個,自從當(dāng)日鎮(zhèn)南王叛亂,其岳丈水丞相是先帝其下重臣,雖然他當(dāng)即與鎮(zhèn)南王叛黨化明界限,后未被撤職,卻也不再得殤帝信任,只領(lǐng)了個虛職,如今朝中權(quán)勢滔天的文武兩位重臣,武是那位陳松濤大將軍,文便是太尉魏如知。只是魏如知精明能干,膝下一名獨子魏景軒卻呆頭呆腦,不甚靈光,這一群京中重臣之子,都是心高氣傲,饒是魏家權(quán)大,眾人人心中也格外看不起魏景軒蠢笨,常常拿他奚落調(diào)侃。
魏景軒心思愚鈍,也察覺不出調(diào)笑之言,便摸著腦袋憨笑道:“我只是想起曾與一名絕色美人有過一面之緣,后來卻沒有見過,十分可惜?!?p> 成軒便連忙問道:“魏公子也有入了眼的美人,不知是哪位千金小姐,快說與我們聽聽?!?p> 魏景軒老實的答道:“昔日在清河城處曾見過,好像是,一位臥龍山莊陳少莊主的朋友?!?p> 宋之義立即笑了:“我道是哪里的稀罕人物,那些山莊家族,不過是商賈之流,有些錢財而已,卻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來歷,與貴族之女怎可相提并論?!北娙吮闵钜詾橥?。
魏景軒張了張口,眾人卻又扯起別的話題,他便知趣的閉上嘴,坐在人群中憨笑。
眾人又喝了幾盅酒,有人覺得無聊,便提議去如意坊請幾位美人作伴。
此提議立即被眾人響應(yīng),獨獨魏景軒紅了臉,低頭不語。被人瞅見了,又調(diào)笑道:“我們倒是無妨,只是魏公子家教甚嚴(yán),從來不準(zhǔn)涉足風(fēng)月場所,未免為難?!?p> 又有人笑道:“魏公子今年也十七了,家中尚未有一個侍妾,連花酒都未曾喝過,這日子未免也太清修了?!?p> 魏景軒紅著臉喏喏道:“家父,家父,嚴(yán)令禁止,我。。。”
眾人見他窘迫的模樣,又是一番笑,宋之義便道:“景軒,如今你已被薦官,下月入主兵部員外郎一職,已是成人,今后應(yīng)酬之事必然不可免,還如此拘謹(jǐn),難道要練千古奇功不成?”
眾人奇道“什么奇功,說來聽聽。”
宋之義憋不住笑,“童子功。”
眾人便爆發(fā)出一陣大笑,笑聲中魏景軒的臉更紅更低。
原來他年紀(jì)最小,卻被薦了官,朝中每年薦舉名額極少,仗著父親的權(quán)勢,朝中十余名重臣聯(lián)名上書保薦,一起步便是五品官職,眾人都是眼紅嫉妒不已,十分不服氣,逮到機(jī)會便嘲諷一番。
魏景軒便也不好再反對,眾人便遣人去如意坊請了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