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倒是閑得很，什么熱鬧都湊?！边吪醪柽呄訔?。
“嘿嘿，這不是想小孫女了嗎？”莫昊陪笑，蕭長翊還好，見慣了，商澤謀與陶駿喆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
上回皇上來他們是見過的，只是那時剛出事，許多細節(jié)便沒在意，更別提心中對這皇上還是有那么幾分意見了，越發(fā)沒留意到小妹與這人說話間的隨意。
如今皇上的態(tài)度拿了出來，兩件事都完美解決了，小妹還這樣自然與皇上相處，可見他們平時就是這個樣子的，怎不詫異。
“想我了，就來唄，誰還不待見你不成?！毕訔壷?，手卻伸了出去，這脈見一回還得把一回，年紀大了毛病多了，小心點總不為過。
莫昊輕笑，還是小孫女貼心。
“著急回去不？”收了手，沒囑咐，便表示還好。
“不急?！焙萌菀讈砹?，回去干嘛。
“那吃飯不？”這完全就是家常話了，若忽略那個年紀大的，一身皇帝便裝外，與普通人家沒什么兩樣。
“吃?！蹦痪褪丘挵残×氖炙?。
“成吧，你們聊，我去忙?！边@老頭歲數(shù)大了，想干嘛就干嘛吧，孝順他，也就只能為他多做點好吃的了。
安小六走了，扔下三個大男人陪皇上說話。
“皇上，老奴也……”王公公到了這也自在，哪愿守在這當木頭。
“去吧，去吧?！蹦悔s人，王公公也走了，小得子，小允子主動補了位，對于干爺爺?shù)男㈨樢仓挥羞@些了。
“坐，坐，坐。站著比誰高啊?！币粋€個都人高馬大的，莫昊也一樣，上回來有事，哪有心思看那兩個，今個閑了，才好好打量。
這秦云風倒是會養(yǎng)，算上蕭長翊，這三四五都挺出色的。三兄弟對視，蕭長翊算是經(jīng)歷過的，首先坐了下來，商四與陶五便有樣學樣。
見都坐下來了，莫昊便開始問話了，也不是什么正事，只是關心一下兩個小子在北城干什么，商四行商，人圓滑些，便主動開了口。
他也知道，義父的一舉一動這位不可能不知曉，他們的也是，所以話不可能不說，也不能全說。蕭長翊對商四是放心的，否則小人兒也不會把酒樓一塊交給他。
聽聞這商四是開酒樓的，莫昊就不得問了?！澳懔x父是帶兵的，你怎行了商？”
“稟皇上，行軍布陣小子不如大哥，沖鋒陷陣不如二哥，小妹說，有兩個哥哥做那些便足夠了，還不如做些自己喜歡的，能勝任的?！?p> 商四小心措詞，說了一半留了一半，以商養(yǎng)兵這事萬萬不可提。
“這像那個小丫頭說的話?！蹦稽c頭，當初聽說秦云風收了六個義子，他是擔心過的，六個義子是什么概念，成了六個將軍就不得了了。
那北邊還不都成了他的嗎？可后來，只有兩個入了軍營，這在武將家中算少的，在往后走，才知一個是蕭長翊，端王府現(xiàn)在的世子。
一個是小安枝，他現(xiàn)在的寶貝孫女，而另兩個完全又沒有那個意思，這才完全安了心。
“看來生意做不錯?！蹦簧舷麓蛄苛艘幌逻@個年輕人，倒不是他穿著打扮有多貴氣，有多顯擺，而那周身的自信擺在那。
都說商人不入流，可從他身上看不到一點銅臭氣息，足以見得他是有實力的。
“皇上應知小妹的手藝，有她在，不紅火也不成啊。”商澤謀逐漸放開了些，有的話也敢說了，只要是帶上小妹，便什么都好說了。
“那是。”莫昊極為贊成，小孫女的手藝不比御廚差，甚至有的菜品足夠新穎。
“你就是那個會做弓弩的小子？”見陶五坐著不說話，莫昊先搭上了腔。
“稟皇上，正是?！碧瘴宸挪婚_，他手上出產(chǎn)的武器多了，也不知這犯不犯忌諱。
“別拘束，太拘謹了，那小丫頭該找我扯皮了?！蓖瑯樱灰渤吨掳仓Ω芡@些年輕人拉攏關系。
提到小妹，陶五的肩松了一些?！安粫?，小妹是講理的人?！?p> “嗯，她是講理。那小安枝能把你講得沒理?！彪m說是抱怨，可任誰也聽得出莫昊對穆安枝有多喜愛。
眾人陪笑，氣氛松快了不少。
“你那弓弩做得不錯?！碧瘴逭岚残×?，抬眼見蕭三哥對他輕搖了一下頭，心中便有數(shù)了。
“打小便喜歡做這些手工活，研究了許多，總算有點用了。”原先沒遇到小妹時，他就是這個樣子，遇到了小妹，才有了飛躍性的發(fā)展。
“不是有點用，是有大用。”打過仗的莫昊對于武器也是喜歡的。“平時只做這些嗎？”
蕭長翊端茶碗的手緊了一下，皇上就是皇上，這話問的有坑，把氣氛調得輕松下來，在不經(jīng)意來這么一句，以陶五的性子怕是難注意到。
他在這時卻也不好支聲，只能靠陶五自個了，若有什么批漏，得早早與涵兒通個氣，想法圓回來才好。
萬幸的是陶五下面的話即老實又本份，還是大實話，卻一點逆鱗也沒觸到。
“平時不做這些的，主要是做些木器用品，家俱一類的，老兵們的手藝都很好，不愁銷。”目前在他的那一塊，就是這個狀態(tài)。
“老兵？”這也是個敏感的詞。
“是，傷了的殘了的老兵，義父見他們歸家也無依無靠的，便留了下來?！碧瘴逡豢淳褪莻€老實孩子，說的話更為可信。
“很多嗎？”莫昊上過戰(zhàn)場，知那是個什么樣的狀態(tài)。
三兄弟有些拿不準皇上的態(tài)度，可是有的事不是那么好瞞的，還不如照實說了。
“起先，這些老兵是留在府里打雜的，可人數(shù)不多，主要是養(yǎng)不起?！笔掗L翊開了一個頭，示意這兩位可以說一部分。
“行商以后，后廚這一塊，能用的也都盡量用上了，他們要求也不高，有飯吃，有衣穿便可，都是無家的人，在一塊便是家了。”
商四邊說聲音邊低了下去，他也是無家的人，有了義父才有了家。
“老兵們不是個個都會手藝，可他們愿意學，不愿意當廢人，別看傷了腿，可手藝上不輸于好手好腳的。”剛開始時，他也不敢用這樣的人，可看到了他們的努力后，便無所謂了。
“是什么讓你們想起來做這些？這樣做的？”莫昊驚訝的同時，也很好奇。
“我們是孤兒，是義父給了我們一個家，我們更知道沒有家的苦，很想幫幫他們，可義父的能力有限，養(yǎng)我們都很吃力了?！?p> 這話是蕭長翊在說，他算不上孤兒，可也跟孤兒差不多，這樣說也不過份，至于他為什么開口，原因更簡單，義父的地位很微妙，一個不好便萬劫不復了。
“因為這個，小妹建議我行了商。”商四懂，接過話。
“有了四哥的收入，才能開這個木器作坊，才有能力去做這些事?！碧瘴迨遣惶珕柺朗拢瑓s也不是笨的。
“唉，你們都做得不錯，做得很好?！蹦粐@氣，老兵殘兵他見得多，也知他們退下來的生活悲慘，可他是天楚皇帝，管不了那么細啊。
“我們沒做什么的?！碧瘴迨亲钆率鼙頁P的一個?！靶∶每傉f，不能讓英雄流了血，還流淚，比起他們來，我們真的沒做什么?！?p> 這話換蕭長翊也好，商澤謀也罷，說出來總會差上那么一點，因為這兩個人太精了，陶駿喆說出來就不一樣了，更像肺腑之言。
莫昊神情怔了一下，默念了幾遍這句，‘不能讓英雄流了血，還流淚’，眼眶不由濕了起來。
“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都不說話？”在三兄弟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安小六進來了。
莫昊扭過頭不讓人看到他眼中的淚花，而蕭長翊則是起身，幫小人兒把挽起來的衣袖放下，都是自己人沒錯，可他仍不愿讓人看了去。
“怎么了？”安小六問他，任由他幫自己打理。
“還能怎么了，都不是你這丫頭惹的?！蹦徽{整好了，開口指責。
“我？我又怎么了？”任誰這一進來就挨批，落誰頭上也不樂意。
“那么好的法子，你怎不同爺爺說?！币幌氲嚼媳鴼埍院蠖加蟹ㄗ影差D了，莫昊便有些孩子氣了。
“什么跟什么啊，爺爺咱把話說清楚成不？”安小六還糊涂著呢。
“關于老兵的?！笔掗L翊輕聲解釋了一句。安小六想了一下便明白了，但臉色卻嚴肅了下來。
“爺爺這法子不可推廣。”
“為何？”莫說莫昊不懂，商四與陶五也不懂，唯蕭長翊有幾分明白。
“爺爺，你可知為何老爹已知如此好的法子而不上報嗎？”她的問題一出來，驚得商四與陶五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們還是太大意了。
蕭長翊卻展開的眉頭，這小人兒就是個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