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初時分,七月悄悄來祠堂尋她。告訴她朱商已經(jīng)查出來紫鵑哥哥所在的醫(yī)館,還說這個醫(yī)館一個月前剛配出了一種新的啞藥,與母親喝的那個的方子一模一樣。
找到了藥的源頭,理清整件事的脈絡,許諾才敢將這些話說出來,以便父親更快地查出真相。
許谷誠對環(huán)兒有些映像,記得這個婢女曾是四娘屋里的,四娘不過大六娘兩歲,竟然懂得心疼六娘前些年在外過的苦,還將身邊服侍的婢女送過來。
可六娘這個時候和他說這些是什么意思,莫非婉娘喝的那碗藥和紫鵑的哥哥有關?
他在官場待的久了,對任何事請都很敏感。
“爹爹,我也是閑的無聊才說這些事兒,您快回去洗漱吧?!痹S諾彎了彎嘴,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許谷誠看了,心中一軟,強忍著才沒有扶女兒起來。
他連夜騎馬回來,一進許府就趕往祠堂,此刻還穿著官服,聽罷點點頭,又囑咐了許諾兩句而后向外走去,腦中想著許諾剛才的話。
沒有去映誠院,而是去了外院的書房,一盞茶的功夫,一道人影閃入。
“阿郎,昨日出府的人都帶過來了,大爺這些日子根本沒派人查夫人中啞毒的事,大夫人也沒查。屬下剛才跟著掌事去問話時,聽那些婢女婆子的口音,六娘子巳初派了李嬤嬤去問昨日有誰出了府,大爺是巳正派人去問的。”
一襲黑衣的男子直直地立在許谷誠面前,快速稟告。
許谷誠怔了片刻,嘴角劃出一道弧線,他的六娘果然長大了,遇到事情能保持冷靜,從容鎮(zhèn)定,竟趕在大哥前面派人去查了。
笑容收斂,放下茶盞,神色間透出些許疲憊:“大哥竟然……算了我的家事我自己解決,夙夜你也剛回來,先去休息吧?!?p> 早知大哥將此事不放在心上,當時就該將夙夜留下查這件事,如今過去了十日,許多東西查起來不如那時候方便,證據(jù)可能被銷毀。
世上沒有后悔藥。
夙夜正要退下,許谷誠又將他叫住,緩聲道:“去查查四娘屋里的那個紫鵑,還有他哥哥?!?p> 戌時李嬤嬤和呂氏接許諾回去,她雙膝都腫了起來,走路時疼的厲害,為了不讓呂氏擔心,一聲沒吭強忍著走了回去。
回屋后春棠看到她高高腫起的膝蓋,差點哭了出來,哽咽著說:“娘子,老夫人心太狠了些,祠堂的地板又冷又硬,還不讓小的給您送蒲團和護膝……”
竟然敢說老夫人的不是,這丫頭膽子也忒大了。
許諾看著眼前眼睛發(fā)紅的春棠,嘴角輕翹,笑意如漣漪般蕩漾在眼中。
“娘子,怎又笑起來了,這可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日后還是少惹老夫人,免得受罪?!贝禾囊贿吔o許諾涂藥,一邊絮絮叨叨,對外面?zhèn)鞯氖窃S諾毒啞了呂氏,是不孝不仁之人的話充耳不聞。
“你這點膽子,跟著我恐怕得日日紅著眼了?!痹S諾打趣道,父親既然說會查清楚這些事,那么一定會做到,所以她放下心來,整個人十分輕松。
父親是個值得信賴和可以依靠的人。
春棠咬著嘴唇,半響才說:“小的只不過是擔心您,身子是自己的,要自己疼惜,有時候退讓一步半步也不算什么?!笔种械陌撞季従徖p繞在許諾的膝上。
“知道你是擔心我,只不過膽量還需再大些,就像李嬤嬤那樣,遇到什么都不會慌亂,而是井井有條地做事,而且遇事一定要想辦法解決。如果一味地退讓,只會讓人以為你好欺負,反倒?jié)q了他人士氣。”
春棠是從母親那里出來的,學了母親那一套“能忍則忍,能讓則讓,以善待人”的為人處世的原則,可母親有父親保護,又有李嬤嬤協(xié)助,和春棠的處境完全不同,得快些讓春棠改變觀點,否則日后很可能會吃虧。
春棠瞪大眼:“我怎能和李嬤嬤比,她可是夫人身邊最得意的人?!滨剀X片刻,又擠出一句:“小的明白了,不會什么事都讓著旁人。”
“知道就好,這幾日跟著嬤嬤好好學學,到時候她回母親那邊了我還得靠著你呢?!痹S諾說著話聲音低了下去。
母親太過善良寬厚,不會為自己的利益謀劃,更不會去爭奪什么,一是母親本性如此,二是她被保護的太好了,幾乎從未受過苦。
母親出嫁前呂家將母親保護的很好,到了許家后父親又處處維護著母親,否則母親不可能連跪一日膝蓋會腫這種事都不知道。
若真將李嬤嬤留在自己身邊,母親那邊沒個人看著,她絕對放不下心。
許諾沉吟片刻后又道:“院里的七月,你給她在后罩房收拾一間屋子出來,衣服首飾也都給送過去?!?p> 春棠手一頓,這才應聲:“是,娘子是準備讓七月做一等婢女嗎?最好先讓李嬤嬤**一番,免得不知……”說到一半時停了下來,聲音脆響:“小的告訴七月規(guī)矩吧?!?p> 許諾滿意地點頭,春棠還是很聰明的,至少屋里這些事她明白得很,就是處理方式上過于柔和,膽量又不夠大。
第二日七月?lián)Q了一等婢女的衣裳和春棠一起進來給許諾洗漱,雖然不熟練,卻也不膽怯。
許諾從首飾匣子里翻了翻,賞了七月一個金簪子,又賞了春棠一個玉鐲。
兩人楞住,六娘子從未給婢女嬤嬤賞過東西,今日竟然……
“收著,我不缺這些東西?!痹S諾笑著說,心中卻在想月歷不夠花,得找機會賺點錢回來。
許諾先去映誠院問安,不見許谷誠,于是和呂氏一同吃了一頓豐盛的早膳,而后去闌苑堂請安。
屋中多了兩張陌生的面孔,許倩也在。
許倩能提前結束禁足許諾并不意外。
多看了兩眼便認出這兩人是杜姨娘家的人,許六娘在許府生活的一年中見過她們兩三次,所以還算有映像。
“來了?!痹S老太爺面無表情地打招呼,張氏別過頭,顯然還生著氣。
呂氏和許諾依次施禮。
許倩在張氏身旁,手被張氏握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屈膝施禮:“母親?!?p> 呂氏笑著讓她站起來,又與那兩個人問好,給年紀小的那個一個白玉簪子,顯然已經(jīng)知道杜家來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