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拿出手機的樊仁,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們不明白為什么樊仁會說出這種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明明前一秒還在討論信息,可后一秒?yún)s莫名奇妙地叫他們拿出手機。
“哈,你和我們說了一堆僅憑臆測得出的情報之后,又命令我們拿出手機?”
卞當從座位上站起來,摩拳擦掌地走向站在大堂門口的樊仁。
“你以為自己是誰?”
樊仁面對來勢洶洶,滿臉橫肉的卞當,沒有說一句話,臉上仍保持著面無表情,甚至其身體都沒有動。
他只是用沒有任何情緒的目光看著卞當,宛如石雕。
“卞當,別沖動。”杰克坐在位置上,朱唇輕啟。
被叫住的卞當隨即停止了腳步,他低垂著頭,眼底露出怨恨。
而后,他轉過身,滿臉堆笑:“行,聽你的?!?p> 說完這些,卞當沒有再回到座位上,而是走到一旁,變得極為安靜。
樊仁對此有些意外,他意外為何五大三粗的卞當會如此順從杰克。
至于對方剛才想要動手的意思,他并不在意,實在打不過,跑就行了。
視線在其他的神選者臉上逐一劃過,這些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站著的位置隱隱都離著杰克所在的座位很遠。
他們在畏懼著什么?
樊仁忽然想到了譚璐之前說過的,他們的食物都是由杰克提供,再聯(lián)想到譚璐恭敬到有些古怪的態(tài)度......
看來食物有問題。
目光重新回到杰克的身上,帶著審視。
“小哥,你叫我們拿出手機,也總得給出個理由吧?萬一,你耍了什么我們無法理解的陰招,那該怎么辦?”杰克臉上重新掛起了笑。
“陰招?”樊仁目不轉睛地看著坐姿不文雅的女人,“不是你想的那樣,只要你們確認了上面顯示的年月日,我自然會解釋這一切?!?p> 杰克沉默了幾秒,她拿出手機:“好吧,希望你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其他幾人見狀,也拿出手機,點亮了屏幕。
“你們手機現(xiàn)在顯示的時間是幾年幾月幾日?按照舊歷的算法來看?!狈室颤c亮了自己的手機屏幕。
“一五年,八月二十四號?!苯芸四畛鲎约菏謾C上顯示的時間?!澳銈兡??”
“我這一樣?!弊T璐舉起手,另外幾人則點著頭,表示也是如此。
樊仁黑色的眸子反射著手機屏幕的熒光:
“我這和你們的時間是一樣的?!?p> “等等,你該不會不知道,我們的手機時間會隨著詛咒之地所處的時空變更吧?”杰克說。
“這個我知道,我想表達的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狈赎P閉手機。
“還記得我前面說過的十年之約的最后時間嘛?”
“舊歷九月初一,怎么了......”
話音未落,杰克瞳孔收縮了起來,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道:
“怎么會是這樣?我記得明明昨天是二十二號的......”
“沒錯,二十二號,可現(xiàn)在的時間卻是二十四號,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的手機出現(xiàn)了問題,所以才會讓你們都拿出手機來印證一下。”
樊仁緩緩說道:“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這個鎮(zhèn)子,其中的時間流速是不對勁的。”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回過神來的譚璐失聲道。
“陰陽交匯,人鬼同居,生死共住......”樊仁嘴巴里念叨著,“看來這條情報信息是真的?!?p> “別賣關子了,你到底想說什么。”站著的一個男性神選者忍不住問道。
顯然,所有人都被這個跳躍的時間點給嚇了一跳。
“還不明白嗎?我們所處的地界是生與死的交匯之處,白天為生人的一天,夜晚則為死人的一天?!?p> “也就是說,這里的時間流速,是外界的兩倍,而我們現(xiàn)在距離最后的期限,實際上只差了三天。九月初一,紅月當空之前,我們?nèi)绻€找不到生路的話,那么就會全軍覆沒,葬身于此?!?p> 說到最后,樊仁語調(diào)也變了些,變得輕柔,不可捉摸。
杰克臉上的表情凝固了,她下意識地夾緊雙腿,正襟危坐起來。
其實在后山上,和秋青香交談完之后,樊仁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不對勁。
當時因為聽到了十年之約的說法,他想起了在巴士上看到的雜志讀物,上面的日期寫著零五年。
于是,樊仁便打開了手機確認時間,一五年,八月二十四號。
零五年至一五年,剛好是十年整,也就意味著十年前的九月初一,在陰陽鎮(zhèn)絕對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這件事情也必然牽扯到了秋青香,并且導致了其死亡。
在想到這些的時候,他同時搞明白了巴士司機為什么是那副模樣。
因為巴士司機實際上早就死掉了,送他們來這個地方的巴士是一輛靈車。
而他們來到的也不是什么偏僻的旅游景點,而是幽冥地獄。
至于時間點的不對勁,也是在那個時候,樊仁偶然發(fā)現(xiàn)的。
在巴士上的時候,他是有明確看過時間的,非常有印象,就是八月二十二號。
可就只隔了個晚上,二十二號直接就跳到了二十四號。
這讓還沒有知道陰陽鎮(zhèn)名字緣由的樊仁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剛才,他來交換情報,聽到這條消息,花了點時間,才恍然將這些聯(lián)系起來,然后想通了其中的詭秘。
“該死的,這個任務怎么可能這么難?不應該的啊,這肯定不是這個詛咒之地任務該有的難度?!北瀹敽藓薜卣f道。
是的,這絕對不是該有的難度,甚至遠比他之前的那個任務還要難上許多。
莫非是自己的緣故,導致這次的任務難度極限飆升?不對,樊仁快速地否定了這個有些不現(xiàn)實的想法,就算是故意提升難度,也不可能提升到這種級別。
那只有一種可能,他們之中,有一個隱藏的高階神選者混了進來,再加上他,所以這一次的任務才會如此復雜。
樊仁注視著神色難看的杰克。
沒錯,最大的嫌疑人只能也必然是杰克。
恐怕對方就像是吉良吉影一樣,付出了某些巨大的代價,以換得來到這個本不該屬于她的詛咒之地任務中來。
至于目的,樊仁不清楚,但他也不會自戀到認為杰克是沖著自己來的。
“你們應該也聽明白了吧,我們的時間實際上不多了,我們最好趕快整合手上所得的情報信息,開始思考生路,而不是在這怨天尤人?!狈首笫帜﹃诖锏淖o身符,臉色嚴肅。
“呵呵,說的倒輕巧,怎么不見你馬上想出生路來呢?”卞當聽明白了樊仁是在諷刺自己,他出聲反嗆對方。
“天色不早了,既然沒有什么消息可以交換,也暫時想不出生路,我就先離開了。一個忠告,晚上的時候,你們最好不要外出,也不要睡得太死。”
樊仁先是望向不知不覺已經(jīng)被火紅潑染的天際,然后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卞當,轉身往大門方向走去。
“......”
卞當咬牙切齒地看著樊仁離開的身影,臉色陰沉。
離開其他神選者駐足的宅邸后,樊仁的腳步逐漸放緩。
他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黃泉飯館。
從鎮(zhèn)長和鎮(zhèn)長夫人提到小曇時,流露出來的神情,樊仁便明白小曇必然不簡單。
他打算使用通靈體質,通過觸碰,看是否能從其身上得到什么線索,順便解決吃飯的問題。
今天中午只吃了一些蔬菜和米飯,完全不頂餓。
樊仁倒不擔心小曇會在飯菜里面做什么手腳,因為他是吃過的,如果真的有問題,早就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不對勁。
拋開對方的死人身份不談,其手藝還是非常不錯的。
危險也肯定是會有的,但應該不大,他必須乘著現(xiàn)在限制還算大的情況下,找到更多有用的線索。
不過,說起來,自己也是真夠點背的,和普通的神選者不同,除了第一次的詛咒之地任務以外,后面的兩次任務都被高階的神選者插足其中,把難度拉滿。
憑借著記憶,樊仁很快走到了熟悉的街道上。
他從左口袋里面掏出呈現(xiàn)三角形的護身符,開始端詳起來。
這個護身符看上去真的很簡陋,就像是地邊攤上賣的那些鬼畫符。
在發(fā)現(xiàn)林淼淼已經(jīng)不再是本人的時候,樊仁就明白,秋青香想要贈與護身符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是林淼淼,而是拍攝團隊里面,另外一位女性——黎蕓。
仔細想想,秋青香就沒有指明過究竟要贈與誰,她只說了那位姑娘。
或許是被時好時壞的神智影響,那個戴著儺面的神秘女人才會這般說辭。
再加上黃泉飯館老板小曇,半真半假的話語誘導。
讓樊仁錯誤地認為祭品是昏迷的林淼淼,而沒有想到另外一種可能性。
如果不是陳天宇奇怪的表情,恐怕他就真的會把這個算是底牌的東西交給鬼物。
走了不知多久,伴隨著日薄西山,光線黯沉。
樊仁終于看到黃泉飯館,飯館如昨天一般,門口發(fā)出微微的光亮。
收好護身符,他徑直走進了飯館。
不同于昨日的是,飯館內(nèi)的食客人變少了許多,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在吃飯。
他們沉默著,沒有聊天,自顧自地吃著面前地的飯菜,氣氛相較于之前,極為沉悶。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選擇一張空桌,樊仁坐了下來。
果然,沒有幾秒,俏麗的少女小曇,手拿點菜單,挪起蓮步,臉上洋溢著笑,慢慢走了過來。
“小哥,要吃點什么?”
“按照昨天的上吧?!?p> 樊仁臉色淡漠地說道:“今天的生意看起來不太景氣的樣子?!?p> “哦,時間點還沒到呢,人少正常。”小曇眉眼彎彎地說,“除了昨天的菜之外,你還需要點什么嗎?”
“嗯......不用了,昨天的那些就好?!狈侍统鍪謾C,點亮屏幕。
此刻是十八點三十分。
按照古時候的說法,便是戌時,天將黑卻未黑,萬物陷入朦朧,屬于白天和夜晚的交界點。
“好的?!毙夷弥c菜單,轉身準備離開。
樊仁忽然站起身,拉住對方的胳膊:
“等等,再來點酒水吧。”
被拉的小曇身體猛然僵住,片刻,她才點頭:“好的?!?p> 放開手的樊仁,看著手指沾上的白色齏粉,一臉平靜。
通過接觸,他看到了一眼望不到邊的墳墓群,上空飄灑著燒完的紙錢灰燼,空氣則完全是灰蒙蒙的,給人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感覺。
除此之外,樊仁沒有再看到任何東西,就連第一視角的身體反應也沒有。
盡管覺得奇怪,但他也只能慢慢琢磨。
......
......
時間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流逝,夜幕也總是悄無聲息地降臨。
荒廢宅邸內(nèi)的二樓房間。
身材結實的男人半裸著上半身,從還能使用的房間獨立浴室里走出來。
他擦拭著被水打濕的發(fā)絲,看向床上發(fā)呆的另一個男人。
“怎么了,姚琛?!?p> “蘇極,你說這一次,我們會不會在栽在這個鬼地方。”
蘇極把毛巾盤在脖頸處,柔聲安慰道:“沒事的,不是還有杰克姐在的嘛,據(jù)說她在撲克組織里面,也算是一號人物?!?p> “就是因為那個叫做杰克的女人在,我才害怕的?!币﹁∧樕下冻鲶@恐,“她居然給食物下毒,用解藥威脅我們。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人可以干出來的事情。”
“還有,她突然空降,提前準備好食物,參與到這一次的任務,這里表現(xiàn)得也很可疑?!?p> “沒辦法,我們現(xiàn)在是魚肉,而人家是刀俎,只能聽之任之了。”蘇極瞇著眸子,“這一次任務的難度確實有些離譜,我們平均等階就是藍階,不應該隱藏著這么多東西?!?p> “杰克的等階,我們可不知道啊。我都懷疑是她拉高了我們?nèi)蝿盏碾y度。”
“或許吧,可又有什么辦法呢?!?p> 蘇極拍了拍對方的頭:“別多想,我已經(jīng)洗完澡,輪到你了。洗個熱水澡,紓解一下緊張的神經(jīng)吧。”
“嗯。”姚琛點頭,然后走向浴室,帶上門。
片晌。
在嘈雜的洗澡聲中,一陣不大的敲門聲,在房間門外響起。
繼續(xù)擦拭這頭發(fā)的蘇極愣了愣,他從床上起身,走到門前,問道:
“是誰?”
回應的只有敲門聲。
蘇極嘖了一聲,他沒想太多,開始轉動房門門把手。
可轉了半圈,把門反鎖打開后,他才陡然想起一件事情。
外面敲門的聲音是沒有節(jié)奏的,不是規(guī)定好的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