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吹毛求疵的周舅舅

　　……

　　月顏和周博衍各帶著兩瓶茅臺去了他家。

　　打牌的大人們剛剛收攤，月晨乖乖坐在客廳門口啃著手指餅干。

　　看到月顏過來，大舅和二舅連忙接過他們手上的東西。

　　“咋回來還帶東西呢？”

　　月顏笑了笑：“這是從地下室拿出來的茅臺酒，我猜你們都不知道?！?p>　　大舅砸吧嘴：“這酒我知道，還不便宜呢，我們談生意的時候開兩瓶心肝抽疼?！?p>　　二舅把腦袋湊過來：“喲，53度的茅臺酒，一瓶得100塊錢呢?！?p>　　月懷德連忙湊過來：“啥，這酒要100塊錢？這喝的是瓊漿玉露吧！”

　　月老爺子下意識想抽煙，看到孫子在門口蹲著，家里娘們對他千叮萬囑不能在小孩子面前抽煙，說是會得治不好的癌癥，他把伸進兜里的手掏出來。

　　月老爺子清了清嗓子：“咳咳，什么酒啊？讓我看看。”

　　周爺爺在一旁默不作聲，實則嘴里早就分泌哈喇子。他得假裝對酒不感興趣，這樣待會分酒的時候可以偷偷倒一小杯，偷偷喝不能讓老伴和孫子看見。

　　周博衍把自己手上的酒遞給月老爺子。

　　月老爺子捧著酒愛不釋手。

　　“好酒，好酒??！”他沒喝過茅臺酒，但是這酒能賣到100塊錢一瓶肯定不會難喝到哪去。

　　大舅，二舅勾肩搭背：“走走，進去品品酒。”

　　月懷德跟在老爺子身邊：“可惜大哥跟二哥昨天提前走了，不然今天還能品一品這好酒?！?p>　　月顏對爸爸笑瞇瞇道：“好說，走的時候給大伯和二伯帶幾瓶，我那里還有呢?！?p>　　月老爺子眼巴巴看向孫女。

　　月顏對爺爺搖頭。

　　“老人酗酒對身體不好，爺爺您就死心吧?！?p>　　月老爺子胡子一撇，眼睛一瞪，手背在身后氣哼哼進屋了。

　　月懷德哭笑不得：“你爺爺以前沒事就喜歡喝兩杯，他總是說腳上不舒坦得喝酒才能緩解，我和你奶奶大伯他們都信了。后來家里最困難的時候你爺爺不喝酒了，我們擔心他不喝酒走路會不會難受，你爺爺才坦白?！?p>　　月顏聽完心中百感交集：“我爺爺除了不愛說話總是板著個臉，就是個色厲內荏的可愛小老頭?！?p>　　月懷德感慨道：“也是這幾年他脾氣收斂了，以前哪能聽到他說話這么輕聲細語。你爺爺以前脾氣暴躁，我小時候挨揍是家常便飯?，F(xiàn)在他上年紀揍不動我了，家里條件又好起來，我都多少年沒見他笑這么開心?！?p>　　誰說不是呢？

　　月顏還記得第一次去奶奶家，她心里是有點怕爺爺?shù)?，因為爺爺總是板著臉不說話。盡管聽媽媽說爺爺奶奶都不是壞人，可長輩也分性格。

　　爺爺就是那種平時板著臉沉默寡言的老頭子，反倒是奶奶看著慈祥。只是初次見面大概是因為大伯和二伯的婚事沒有著落，奶奶和爺爺都是愁容滿面的樣子，笑也是強顏歡笑，整個家氣氛極其壓抑。

　　月顏和爸爸回去的那些天應該是這些年爺爺奶奶少有的開心日子。即便生活不如意，但家里最有出息的兒子和俊俏的孫女衣錦還鄉(xiāng)，給壓抑的家庭帶來了一絲歡樂。

　　后來就不必說了，月顏扶持大伯二伯在村里做小生意積累本錢，后來又給他們出謀劃策做物流公司，如今爺爺奶奶唯一的煩惱可能是今天吃什么。

　　想不到傲嬌的爺爺還有另一面，月顏咬咬牙：“爸爸，你給爺爺帶兩瓶茅臺回去吧。不能給他喝太多，老人真的不可以酗酒?！?p>　　不是月顏舍不得把酒分出去。只要想買現(xiàn)在還能去糖煙酒公司買，只是價格沒那么劃算罷了。但是相比較幾十年后茅臺價格飛漲，即便現(xiàn)在原價購買也是賺的。

　　月懷德笑道：“我知道，你爺爺心里有數(shù)，還有你奶奶管著他呢。這么貴的酒他可舍不得天天喝，就是跟公園那些老頭子吹噓顯擺。你要是不信等明年過年問他，他肯定還留著沒拆?！?p>　　月顏這才放心。她心里是很喜歡爺爺?shù)模幌Ｍ麪敔斠驗楹染瓢焉眢w給弄垮了。目前爺爺除了腳有些許不方便身體還很硬朗，她希望自己喜歡的親人都能長命百歲。

　　月懷德壓低聲音：“到時候爸把錢給你，不讓你白花錢?！?p>　　月顏同樣壓低聲音：“這酒我是從別人那批發(fā)的，沒外面賣得貴。”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既然女兒都說不要了，月懷德就沒堅持給錢。

　　他憨笑道：“成，下次看上啥貴重東西找爸給你報銷?！?p>　　月顏彎了彎眼：“好呀，那我就不客氣了，改天就去挑條金鏈子?！?p>　　月懷德拍板：“給小周挑一條，我看港城的富商都喜歡戴墨鏡再在脖子上掛條金鏈子，聽說是港城的潮流?！?p>　　月顏無奈道：“爸，你說的那是發(fā)哥在英雄本色里演的角色，港城的富商可不敢這么高調，而且人家那些金鏈子都是假的，誰敢把真的金鏈子戴在脖子上？除非出門就有一群小弟跟著?！?p>　　月懷德尷尬撓頭：“嘿，那是我記混了，前兩天跟你大伯二伯去放映廳看電影可能就記住了?！?p>　　說到這個他就激動。海城不愧是貿易開放城市，放映廳的電影和首都電影院的電影類型完全不一樣。放映廳里面大多電影都是港城片，聽說是偷摸帶進來的碟片。

　　槍戰(zhàn)片看得他們三兄弟熱血上涌。

　　月顏皺著眉頭：“放映廳還是不要經(jīng)常去，那里安全措施不行，很容易引起火災，而且空間又是密閉，起火了根本逃不出來……”

　　月懷德打了個哆嗦，剛剛重新涌起來的熱血瞬間哇涼。

　　“這這么嚇人??！”

　　月顏嘆氣，上一世放映廳還沒被取締的時候經(jīng)常有火災新聞。放映廳場地沒電影院大，加上都是小屋子為了遮光會裝特別多窗簾，甚至有些會把窗戶拆掉完全避光。況且放映設備大多是電影院淘汰下來的，設備老舊很容易摩擦出火星，一旦引起火災叫天天不應。

　　月懷德嚇了一跳，他沒想到一間小小的觀影房竟然這么可怕。

　　月懷德顫顫巍巍道：“我跟你大伯他們說下次別去了，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家里看電視。”

　　目送爸爸慌張離開的身影，月顏心滿意足。

　　周博衍不解：“為什么要說這么嚴重嚇唬叔叔？”

　　月顏長嘆一聲：“不是我故意夸大后果，放映引起的火災數(shù)不勝數(shù)，未來放映廳會被徹底取締?！?p>　　放映廳就現(xiàn)在紅極一時，是年輕人約會的最佳場所。甚至很多情侶因為不能合法去旅館，所以就會在晚上去放映廳約會，放映廳是24小時營業(yè)。

　　周博衍跟在月顏身后進入客廳，眼尖看到爺爺端著酒杯一臉享受。

　　看起來不像是只喝了一杯。

　　他臉色微冷。

　　周爺爺還沒喝痛快，就感覺眼前站了個人。

　　還好，不是老伴兒。

　　他對著孫子招手：“哎，你來坐下陪我喝一杯。”

　　周博衍站著一動不動：“您今天喝了多少？”

　　周爺爺完全雞同鴨講：“不喝就不喝，板著臉做什么！”

　　周博衍半蹲在月老爺子面前。

　　“爺爺，我爺爺喝了多少？”

　　月老爺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手上的美酒。

　　“爽！老周啊，他是第二杯，你們年輕少管閑事，我們心里有數(shù)?！?p>　　月顏拽了拽周博衍衣角。

　　“咱們去找乖乖吧?！?p>　　周博衍跟著月顏走出去。

　　“我爸給我使了眼色，你爺爺喝完這一杯就不給倒了?！?p>　　周博衍這才放心。

　　他揉了揉太陽穴：“我爺爺血壓不穩(wěn)不能經(jīng)常喝酒，偏偏愛酒如命，平時在醫(yī)院還會去中醫(yī)部要藥酒。”

　　周爺爺以身作則，醫(yī)生護士都有夜班，他也給自己在醫(yī)院排了值班表。

　　現(xiàn)在回想可能就是方便留在醫(yī)院值夜班喝點小酒，夜班可沒人管到他，第二天洗漱完換身衣服回家毫無痕跡。

　　月顏無奈攤手：“可能爺爺輩的人年輕時經(jīng)歷過不好的事，只有酒能讓他們清醒?！北热缢隣敔斘幢夭皇悄_痛鬧著要酒喝，只是后來家里太窮這點疼痛能忍就忍了。

　　周爺爺年輕的時候上過戰(zhàn)場。青年醫(yī)生每天見證炮火紛飛和死亡，晚上不喝酒可能無法安然入睡。

　　周博衍大概也想到了這些，只能隨著月顏一起站在門口嘆氣。

　　月顏踮起腳拍拍他肩膀：“好啦好啦，不要皺眉，開心一點。我們經(jīng)常帶老人去體檢就好了，勸他們肯定是不開心的，他們肯定想著年紀都這么大了怎么快活怎么來?！?p>　　周博衍點頭：“只能這樣了。”

　　說曹操，曹操到。

　　本來還說去找周乖乖，結果周乖乖小臉通紅，自己找了過來。

　　這里都是大老爺們在喝酒，看周乖乖的樣子像是有心事，月顏抱起弟弟帶她去隔壁自己家。

　　周博衍本想一起跟著，誰知周乖乖伸手攔著他。

　　“表哥你不許過來，這是我們女孩子的話題！”

　　周博衍無奈，伸手接過月晨。

　　“知道了，弟弟讓我來照顧。”

　　月晨順從地抱著姐夫的脖子，還在姐夫臉上吧唧親了一口。他屬于年紀小不知道姐夫的含義，媽媽告訴他姐夫是家人。他以為大哥哥是一家人，等他長大才明白是大哥哥搶走了他姐姐。

　　周乖乖跟著月顏剛進臥室就迫不及待開口。

　　“嫂子，那個…就是那個…你覺得我穿什么顏色的裙子好看？”

　　月顏：？？？

　　“你就為了問這個？”

　　周乖乖臉色通紅：“不是，晚上我家要來客人，我不知道穿什么。”

　　月顏覺得詫異：“你平時該怎么穿就怎么穿，什么客人值得讓你這么興師動眾？”

　　周乖乖兩根食指攪動：“就是…就是客人啊，很重要的客人。”

　　月顏假裝不懂：“唉，你說是重要客人，又不說客人身份，你這樣我根本沒法給你建議呀?！?p>　　周乖乖閉著眼視死如歸道：“云程他媽媽今晚要來我家上門吃飯，我不知道該穿什么?！?p>　　月顏更覺得奇怪：“你不是早就見過程阿姨？怎么還緊張起來了？”

　　周乖乖小聲嘀咕：“不一樣，今天是過來我家見我爸媽?！?p>　　月顏啞然：“你爸爸媽媽知道你和云程在一起的事嗎？”

　　周乖乖老老實實道：“我媽媽一早就知道。我爸爸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我總不能問他?！?p>　　所以就是不知道。

　　并且周乖乖不敢告訴她爸爸。

　　想想也是，周乖乖是被家里寵起來的小公主，她爸可能想不到自家閨女瞞著他在大學談戀愛。

　　月顏安慰道：“別擔心，叔叔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和云程門當戶對叔叔怎么會反對你們？”

　　周乖乖想到這就憂愁。

　　“云叔叔以前是我爸的下屬，我怕我爸會誤會。而且當初我第一次遇到云程的時候我爸好像在批評云叔叔?！?p>　　這里就要提到幾年前的事。

　　云天明之所以會挨批，就是那次月顏放學路上被混混盯上，那群混混想搶她的自行車，周博衍英雄救美。

　　如果僅僅是這樣并不會牽扯到云天明。那時周博衍擔心月顏被報復于是給舅舅打了電話，周舅舅是云天明的頂頭上司。

　　正是這通電話導致云天明被領導批評失職，還寫了檢查。

　　誰也想不到會這么巧。

　　當初周博衍和月顏并不知道云程他爸爸的身份，如果知道就不會把電話打給周舅舅，也就不會讓云天明帶全家吃火鍋偶遇自己頂頭上司，又被上司敲打了幾句。

　　兜兜轉轉是一場烏龍，只是對周乖乖和云程還是有點影響的。

　　月顏只得問她：“云叔叔知道你和云程的事嗎？”

　　周乖乖難為情道：“知道，咱們高三畢業(yè)因為徐招娣那事兒我和云程不是假扮過情侶嗎，那個時候云叔叔和程阿姨就以為我們是一對。”

　　月顏開導她：“你放心，云叔叔都不介意曾經(jīng)被你爸爸批評的事，你爸爸怎么會介意這個呢？”

　　周乖乖苦著臉：“這不一樣，我爸就喜歡那種完美的人。他的下屬一定不能犯錯，我這些年都見他換過四五個助手了，人家犯一點錯誤他就把人調離崗位，我爸特容忍不了別人有缺點?！?p>　　月顏沒想到周舅舅竟然是吹毛求疵到極點的性格，這確實不好辦。

　　周乖乖心有余悸道：“嫂子你知道嗎，我爸有個助手跟了他三年，從安城到海城，就因為工作疏忽記錯了一個會議時間，我爸直接把他調回安城，你說他可不可怕？”

　　月顏不解道：“我平時沒看出來你爸是那種性格啊?！?p>　　周乖乖搖了搖頭：“我爸只對熟悉的人挑剔，關系一般的就很和藹。云程是我男朋友，他肯定要用更挑剔的眼光看他，甚至還會挑剔他父母，說不定在他眼里云程全是缺點，我現(xiàn)在都擔心我爸爸勸我分手了?！?p>　　月顏連忙給她順毛。

　　“不會的，你和云程都在一起三年了，雙方家庭知根知底。叔叔心里肯定有一桿秤，與其讓你嫁給陌生人，知根知底了解人品的人更保險，叔叔那么寵你不會是棒打鴛鴦的人。”

　　周乖乖只能這樣說服自己。

　　她晃著月顏手臂：“嫂子能幫我挑一條裙子嘛?！?p>　　“可以啊，去你家嗎？”

　　周乖乖紅著耳尖：“我提前給阿姨打過電話訂衣服，阿姨讓我找你帶我去挑衣服?！?p>　　月顏明白了：“走吧，去我媽工作室看看。”

　　因為只是見父母，月顏幫周乖乖挑了一條優(yōu)雅淑女的裙子，款式不是特別夸張，用來參加普通晚宴正好。

　　周乖乖換好衣服：“我們去做個頭發(fā)吧！”

　　月顏捏著下巴：“你想做成什么樣的？”

　　周乖乖想了想：“我想燙成一次性的那種小卷發(fā)，就是這樣的?！?p>　　月顏看了眼圖片，這不就是電視劇里留洋歸來的大小姐發(fā)型嗎？

　　“這個簡單，在家就能燙，我來給你燙吧。”

　　周乖乖格外信任月顏，放心地把自己腦袋交給月顏折騰。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周乖乖睡了一覺睜眼，看到鏡子里的自己。

　　她忍不住自夸：“我可真好看！”

　　月顏洗完手回來：“你本來就長的好看。這發(fā)型很適合你，只是卷發(fā)不好打理還毀發(fā)質，一次性的還好?！?p>　　周乖乖撇嘴道：“果然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希望我爸爸也能明白這個道理?！?p>　　她挽著月顏手臂：“晚上我表哥也會過去，嫂子你也一起來吃飯吧，不然我害怕?！?p>　　月顏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行，我也去，給你壯壯膽?！?p>　　周乖乖眉開眼笑：“謝謝嫂子，我真喜歡你！”

　　月顏揉揉她的臉：“對了，云程去哪了？”

　　“我不知道呢，他說要出去買身衣服，晚上穿正式點，我太害羞就沒好意思跟他講話了?！?p>　　月顏失笑，這倆活寶。

　　月顏突然想起來：“我媽媽說她今天陪程阿姨逛街，可能就是去買禮品來你家?！?p>　　周乖乖突然又緊張兮兮。

　　“怎么辦，我又緊張了。”

　　月顏輕拍她后背：“放松，跟我一

　　起深呼吸，真的沒那么恐怖?！?p>　　周乖乖眼巴巴瞅著她：“嫂子你見我姑姑姑父的時候害怕嗎？”

　　月顏記憶深刻：“我當時還腦補過叔叔阿姨讓我離開你哥，說我的智商配不上他?！?p>　　周乖乖噗嗤笑出聲：“我姑姑姑父可好啦，我表哥性格冷淡沉悶，他們巴不得有人替天行道收了他呢?！?p>　　月顏掐了掐她的臉蛋：“有你這么說自己哥哥的嗎?！?p>　　周乖乖一把抱住她蹭：“明明咱倆是好閨蜜，嫂子重色輕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