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君且自重!”張恒淡然的對著身后的肥胖富商說。
炫富的人,無論那個時代都是有的。
但通常都是喜劇開始,悲劇收尾。
前有洛陽師史,后有石崇,沈萬三。
在中國,商人歷來就是杯具,不過是統(tǒng)治者所養(yǎng)的牛羊,碰到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宰殺抄家。
殺別人,可能還需要找證據(jù),還有冤案的可能。
但殺商人,特別是大商人,一殺一個準,絕無冤假錯案的可能。
原因無它,無商不奸!
“你……”肥胖的富商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之下,只覺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狠狠的跺了一下腳,若非是在桑弘羊府邸之前,他沒那個膽子挑事,說不定此時已經(jīng)要命人圍毆了。
“好……”肥胖商人終是還有些理性,忍住心中的怒火說:“既然你個窮酸想丟人現(xiàn)眼,那我就看戲好了??!”
這個時候,正好排在前面的一個士子被兩個桑府的下人連人帶禮物給請了出來。
“真是抱歉,閣下……”桑府的下人雖然說話彬彬有禮,但卻依然讓人聽出了他們話里面的那種高高在上的冷漠與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慢:“我家主上今日壽宴,只是私人聚會,不宴賓客!請尊駕海涵……”
“那在下放下禮物總可以吧?”士子不死心的說著。只要禮物送上去,那么桑都尉在查看禮單的時候,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名字了。
“抱歉……”桑府的下人道:“沒有請柬,小的們不敢私收……請閣下包容!”
“那些人沒有請柬如何進去的?”士子希望破碎,憤憤的說著:“你們這些惡奴,分明就是嫌我的禮物輕了!”
“抱歉……規(guī)矩就是如此……”桑府下人公式化的說著,心里卻是冷笑不已:就這么點東西,就想混進桑府,做夢吧!
這下人心里也如明鏡一般,便是那些送了重禮的商人豪強,若無請柬,也不過是請進府中,喝口茶,然后就禮送出來而已。
只有手持請柬之人,才有資格參加今晚的壽宴。
不過……有請柬之人,誰人不是高官顯貴,列侯大臣?
這種貴人,不到壽宴開始前,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
所以,下人看著這些排隊的人,眼里面連半點恭敬的神色都沒有。
“看到?jīng)]有,這就是你待會的下場!”肥胖富商見了此情此景,囂張無比的說:“識趣的話,趁早走吧,興許還能留點面子,可別到時候連里子都沒有了!”
一邊說,他還一邊給自己身邊的奴仆使眼色,打暗號,只待張恒一離開桑府的范圍,就要將之抓起來,之后是躲貓貓呢,還是俯臥撐,那就由他說了算了。
“呵呵……”張恒根本不理會那個聒噪的聲音,對著那個桑府下人道:“桑翁就是這樣禮遇士子的嗎?”
“若如此,這壽宴,不參加也罷……”張恒說:“我輩讀書人,是有骨氣的!”
本來,其余幾個囊中羞澀,禮物單薄的士子,見了前面那士子的遭遇,也有自去之意,只是還抱著萬一的僥幸心理。
現(xiàn)在聽得張恒的話,紛紛被激起了胸中的傲氣。
“對!我等讀圣賢書,豈能無骨氣!”
“這桑翁如此作為,實在傷我士子之心!”
紛紛離開排隊的隊列,就要趁此機會體面的離開。
張恒卻阻止了他們,道:“諸位莫急,我看桑翁本意可能并非如此,不過下人曲解其意罷了!”
這倒多半可能是事實。
那里有主人生日,把上門祝壽送禮的人往門外趕的道理?
“還是請桑府一個做得了主的人出來,給我等一個解釋罷!”張恒笑著說。
這是自然的!
張恒要想在將來有所成就,就得有擔當,就得讓人知道,他張某人還是很會照顧人,很會維護自己團體的利益的。
雖然書上說,君子和而不同,小人黨而不群。
但實際上,這年頭不拉幫結派,混的下去嗎?
像汲黯那樣的純粹的君子,如今已經(jīng)瀕臨滅種了,連霍光都知道在內(nèi)朝里面建立聯(lián)盟了……
“你是誰?”肥胖的商人不屑的說。
“你乃何人?”傲慢的桑府小人,倨傲的質(zhì)問。
這兩聲質(zhì)問幾乎是相繼響起。
“張公子……”這個時候,一個驚訝的聲音從桑府中傳出來,只見一個年輕的桑府小人,一路小跑,跑過來,跑張恒身邊,態(tài)度恭敬的說:“張公子怎么來的這么早?如何不派人先通傳一聲?我家主上昨日晚間就已吩咐小人,公子若到務必要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張恒認得他,他就是上次來自己家送信的那個下人。
“勞煩兄臺跟貴府中做得了主的人問問,貴府是不是瞧不起我等儒門弟子?”張恒不輕不淡的說著。
讓那些原本已經(jīng)失望的要離開的士子,頓時有種柳暗花明的感覺,雖不明白這個遠比自己年輕,衣著也樸素的很的同門,怎么可能有讓搜粟都尉桑弘羊都看重的地方。但心中,還是都頗為感激的。
有些心思細膩的人,更是在打算著,結交一下張恒,若能跟這個年輕的同門攀上交情……那么……。
于是,好幾人看向張恒的眼神都變得火熱了起來。
“那是何人?”
“沒聽說是姓張嗎?……”
“長安張姓的顯貴沒幾人??!家中有這般年輕的子弟的,更是沒有!”
在場的富商豪強,看向張恒的眼神完全變了,先前以為不過是個窮酸士子,沒成想?yún)s是一尊大神。
“幸虧我方才沒有得罪他……”許多人在心中暗自慶幸之時,卻都幸災樂禍的看著那個肥胖的商人?!斑@王胖子這次可倒了血霉了……他要是垮臺,那他的那些生意……”想起此人在城里的營生,無數(shù)人口水直流,一個個都像餓了十幾天的餓狼一般。
大多數(shù)人,沒有捕獵能力,就只能當食腐動物了。
每一個倒霉鬼的出現(xiàn),都是這些人盛宴的開始。
“這是怎么回事?”在張恒面前低眉順目的桑府下人,在自己的同僚面前卻是威風八面,怒目訓斥著:“誰教你們這樣做的?”
“李執(zhí)事……”先前那兩個倨傲的下人,見到這年輕人的呵斥,一下子就成了軟腳貓,低著頭,滿臉的哭腔,偏偏還不敢申辯,只能一個勁的認錯:“奴婢等錯了,請執(zhí)事看在奴婢等人多年侍奉的份上,饒了奴婢這回!”
越是高門大戶,對下人的家規(guī)就越嚴,像桑府這樣的顯貴之家,下人犯錯,動輒就是鞭打,每年都鞭打死好些下人。
“向我求情有何用處!”這姓李的執(zhí)事,也知道錯不在這兩人身上,他們不過是奉命而行的奴仆而已。但是,他更明白張恒對主上的主要性,若張恒不依不饒,這事情鬧到主上面前,不說這兩人,便是自己和自己的父親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就呵斥著說:“還不快跟張公子道歉,請求張公子的原諒?”
“張公子,奴婢等粗鄙,還請您莫要跟奴婢等計較!”這兩人何等油滑,立刻就順著桿子給張恒跪下來求饒。
“跟我道歉有何用?”張恒走到那個被他們趕出來的士子身邊,朝那士子作揖道:“該道歉的對象在這里呢!”
張恒對那個士子道:“我等即為讀書人,就當有讀書人的風骨,寧折不屈!”
“謹受教!”這士子欣喜的跟張恒揖禮。
然后心安理得的接受那兩個下人的道歉。
“這位張公子……”這個時候,那個肥胖的商人帶著哭腔,跪到張恒面前:“在下有眼不識貴人,還請公子莫要計較,給小的一條活路吧!”
“汝的活路必須自己去尋!”張恒懶得看他,雖也沒有要把他怎么樣的意思,但讓他擔驚受怕一陣子也是好的,因此笑著道:“昔者洛陽師史,豪強巨富,富可敵國,然為富不仁,頃刻間灰飛煙滅,不過徒留后人唾罵而已!南陽鄭氏,則不然,慷慨多善,修德懷仁,是以民皆愛之,天子多有褒獎,其富至今已三代卻不衰!汝且好自為之!”
那人聽的滿頭大汗,卻還只能一個勁的點頭哈腰。
在不知道張恒身份的時候,他幾乎有種戰(zhàn)戰(zhàn)兢兢,惶恐不可一日的感覺。
特別是聽到洛陽師史之名,他更是渾身都不自在的打起了冷戰(zhàn)。
當年,他還是個少年的時候,就親眼看到了,那曾經(jīng)威風八面的師史、長安最富裕的大商人無鹽氏,最大的鐵器商人田氏,闔府數(shù)百口被官府密密麻麻的押赴刑場的場面。
那滾滾的人頭,那血流成河的場面,在他腦海中環(huán)繞。
“諾!”肥胖商人重重的磕頭,幾乎是哭著說:“聞先生之話,某有若漿糊灌頂,幡然醒悟,日后必遵先生之言,行善積德!”
“如此善!”張恒說了一聲,就不再管他,在那個李姓執(zhí)事的引領下,大搖大擺的走進桑府的大門。
這個逼裝的張恒渾身上下的毛孔都爽歪歪,實在舒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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