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站在場中,將手中的弓,遞給身旁的一個身穿著黑色皂衣的衙役,他是今日擔(dān)任射禮弓矢監(jiān)督,以及查看箭靶的司射。
在私人舉行的射禮中,司射是負(fù)責(zé)供應(yīng)弓矢的下人。但在鄉(xiāng)射禮中,司射卻相當(dāng)于是一個助理裁判,成績的匯報,射禮者是否符合禮節(jié),以及所用弓矢是否符合標(biāo)準(zhǔn)基本上都由他說了算。
司射接過弓,仔細(xì)查看了一番,然后將它還給張恒,從背后拿出一袋箭矢,然后恭身道:“請執(zhí)射!”
鼓點頓時緩慢了起來。
張恒接過弓箭與遞上來的箭矢,循著鼓點的節(jié)奏,慢慢的舉起手中的弓。這是必然的禮節(jié),在射禮中,最重要的不是展示百步穿楊的神技,而是要應(yīng)和鼓點的節(jié)奏而行。
正如王城所言:立德正己,禮樂相和。才是射禮的真諦所在。
張恒規(guī)規(guī)矩矩的按照記憶中的射禮禮儀規(guī)范,脫下左手的外衣衣袖,然后戴上一只早已準(zhǔn)備好的扳指,持弓向觀禮嘉賓,士子,以及群眾揖禮。
“射者,仁之道也!”張恒口中念著孔子當(dāng)年說過的話:“射求正諸己,己正而后發(fā)!”
在今天這樣嚴(yán)肅莊重的場合,張恒也被場中濃厚的君子氣氛所感染,在這剎那竟生出做個君子也是非常不錯的事情的感覺。
張恒知道,這是文化的魅力,是傳統(tǒng)的魔力。
張恒臉色嚴(yán)肅,竭盡全力去想著腦海中那些圣賢的言行,古代君子的美德,盡力讓自己的思維與那些史上的偉大人物的思維相交融。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身若等閑。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心中默念于少保的千古名篇,張恒盡力將自己代人于少保的角色中。
在這一刻,張恒滿身正氣,一臉肅然,右手輕輕拉開弓身,只在瞬間就將手中的一石弓拉了個滿圓。
“好大的氣力!”王城心中驚訝了一聲,他卻是沒想到張恒能有如此大的手勁,需知一石弓在軍中雖然只是輕弓,小弓,用于中距離阻截,但尋常人要想像張恒這般輕松寫意的拉個滿圓,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二郎此時還真有古代君子的風(fēng)范!”再看張恒一舉一動都貼合鼓點的節(jié)奏,沒有半絲偏差,滿臉的嚴(yán)肅認(rèn)真,頗有些先秦士子的風(fēng)范,王城也忍不住在心中贊了一句。
“砰!”伴隨著鼓點的尾音,張恒射出了自己的第一箭。
啪!箭靶上隨即傳來一聲沉悶的中靶之聲。
司射趕緊一路小跑,跑過去查看箭靶。
張恒卻不在乎成績,持弓向四方嘉賓、群眾、士子揖禮,一副成績于他如浮云的樣子。
事實上在箭出鉉的瞬間,張恒就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果:毫無疑問,正中紅心!
這是自然的事情,經(jīng)空間強化,又有空間水滋補,張恒現(xiàn)在不僅僅氣力一天天增長,就連身體的靈活度,敏捷性和協(xié)調(diào)性都與日俱增,毫不夸張的說一句,便是當(dāng)初以箭術(shù)聞名天下的李廣將軍麾下的神射手,張恒也自信可與他們爭鋒。
“正中靶心!”過了一會,司射捧著一個箭靶跑回來,向主持射禮的王城稟報:“縣尉,張二郎所射之箭,直透靶心而過,沒入三十步外樹木之中三寸有余!”
聽了司射的匯報,不止王城,就連周圍的鄉(xiāng)民亦深吸了一口氣。
“百步穿楊!”王城看向張恒的眼神變了,出身邊郡望族的王城,非常清楚的知道,張恒方才那一箭的成績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張恒不僅僅是個讀書人,還是一個萬中無一的神射手。
便是在最精銳的材官將軍麾下,能將一石弓射出百步遠(yuǎn),并且準(zhǔn)確命中目標(biāo)的也沒幾個,更何況張恒的箭還沒入樹中三寸之深。
這就意味著,即使穿上三層皮甲甚至鐵甲,也擋不住張恒狙殺!
人群和觀禮的嘉賓們也紛紛議論了起來。
在人群中觀禮的高老七更是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這個事情。
“百步穿楊,我都做不到……”高老七心中頓時感慨萬千:“不意東家竟輕松做到!”
“僥幸!”張恒卻是以君子之禮,淡淡的一笑,再次向眾人揖禮,然后朝士子們淡然一笑,揖禮道:“承讓!”
然后,按照禮儀,彎身慢慢的退回自己的席位,正襟坐下,舉起酒樽,一飲而盡。
“君子無所爭,其必也射乎!”王城感嘆著。
“揖讓而升,下而禮,其爭也君子乎!”旁邊的一個老人家接口道。
“這二郎還真是……”王城搖了搖頭,看向在坐的其他士子,只見大部分人都面若死灰。
雖然射禮不以成績論勝負(fù),但是在張恒近乎完美無瑕的表現(xiàn)以及超乎常人的射術(shù)面前,他們大都失去了信心。
王城是知道張恒已經(jīng)被內(nèi)定為孝廉的。有太子做靠山,王城不認(rèn)為獲取一個孝廉的身份對于張恒有任何困難之處。
所以,在事實上,張恒跟場中士子們其實沒有任何的利益糾葛。
“君子啊……”王城在心中將自己沒有說出來的話補充。
所謂君子以直報怨。
王城知道,在場的士子,定然是方才看張恒的眼神頗有不善,讓張恒心中有氣,就借射禮之機,趁機擺了他們一道。
雖然說大丈夫快意恩仇,方為真丈夫。
但如此一來,一些本來有機會在今年獲取一個舉薦名額的士子,受此刺激,定然心神失衡,在接下來的環(huán)節(jié)中難免發(fā)揮失常,從而喪失了本來大好的機會。
“自作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在心里面感嘆一聲,王城對張恒有了更多的了解,從這時起王城在心中牢牢的記住了,張恒不可輕侮,侮則必有代價這個事實。
“下一個!”王城揮了揮手,示意射禮繼續(xù)進(jìn)行。
果然如王城所想,接下來的幾個本來被王城看好的士子,在射禮之中居然接連犯下低級錯誤。
有人太急于射箭,竟然忘記了朝嘉賓觀眾行禮,等醒悟過來,卻為時已晚,在嘉賓及觀眾心中留下了極為不好的印象,再射之時,心神恍惚,竟連靶邊都未中。
有的人在上場的時候,居然連走路都因為太緊張,而有一些踉蹌……
最終,參加射禮的士子們,除了張恒之外,合格者竟只得三四人而已。
這讓王城面子上稍稍有些難看,須知往年鄉(xiāng)射禮,大半?yún)⑴c者都合格了。
將最后一個合格者的名諱記在簡牘上,王城嘆了口氣,道:“如此也好,正好看出了什么人是真君子,倒也符合圣人制定射禮之本意!”
在王城想來,連區(qū)區(qū)心理壓力都承受不了的人,即便舉薦上去,在朝廷上面也會被刷下來。
與其被舉薦者被朝廷刷下來,退回南陵縣,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舉薦,這也可在上官那里得到加分,落下一個查舉人才盡心竭力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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