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灰色圣杯
入夜了。頭頂?shù)年幵普诒瘟颂炜盏臄?shù)點繁星，納隆湖畔的幾座大帳篷前，只剩一堆篝火還在釋放著最后的微弱光亮。
折騰了一下午的馬庫斯王子，早已在寬闊的帳篷里疲憊地睡去，只留下齊朗在外面受苦受難。菲利克斯給他安排了個看門人的角色，一整夜都要守在門口，負責警戒周邊的安全。這是個苦差使，齊朗除了要忍受里面間歇傳出的鼾聲外，還要花費好大力氣驅趕那些足有巴掌大小的花斑伊蚊，幾乎得不到什么休息時間。
不過齊朗現(xiàn)在也的確顧不得休息了。伊格魯在白天透露了他的擔憂，而那也引起齊朗的極度重視，因為狼族向來都是與危險為伴，他們對暗處的危險有著超乎想象的預感能力，如果伊格魯都開始表現(xiàn)出不安，齊朗又怎么能放松警惕呢。
在另外一方面，還有個新的麻煩出現(xiàn)了——齊朗的那條項鏈。
那條狼牙項鏈已經(jīng)沉寂了好一段時間，在中間那顆狼牙已經(jīng)完全變成紅色后，一直都是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模瑥膩頉]有現(xiàn)出任何的變化。但自從齊朗跟隨著馬庫斯踏上了旅程后，他卻發(fā)現(xiàn)那最右面的那顆狼牙出現(xiàn)了一些變化。
它開始變灰了。
齊朗曾經(jīng)仔細地擦拭過它，那絕對不是普通的污跡所造成的，而是由內至外的品質變化。就像當初那顆狼牙剛開始變紅時一樣，它的變化同樣是異常細微的，如果不仔細觀察，齊朗幾乎意識不到它正在改變著顏色。但有了上一回的經(jīng)驗后，齊朗現(xiàn)在每一次拿起那條項鏈時，都會在認真回想那六個謎題的同時，反復比對狼牙的變化。而當他發(fā)覺這顆狼牙開始變成這種令人生厭的顏色時，立刻就意識到，這可能不是個好兆頭！
就著黯淡的火光，齊朗再一次把那顆項墜托到了眼前。
它的確是變灰了，顏色一天比一天重，照這個勢頭發(fā)展下去，它很快就會變得像黑燿石一樣，烏黑閃亮。齊朗猜想，這個謎底一定已經(jīng)在腦海中閃現(xiàn)過，雖然自己當時并未留意，但這個圣杯卻已經(jīng)被激發(fā)，開始自顧自地汲取美酒了。
不過美酒通常都是極富吸引力的漂亮的顏色，而眼下這陰暗的色調又說明了什么呢？
“魔鬼惶沮之魅影，圣劍可洗清魂靈；巨龍迷蹤之冥穴，神智將拼接美景；流動能治愈傷痛，合十便握住繁星……”齊朗在自己的腦子里默念了一遍那古老的童謠，除了那第三句他已經(jīng)破解了外，剩下那五個仍然懸而未決，而按照這六顆狼牙的排列順序來看，這顆正在變灰的狼牙大概是對應的第一句。
當然，串住這六顆狼牙的細繩雖然異常結實，但也有可能斷過，說不定它們的排列順序早就被打亂了。不過那種可能性雖然存在，畢竟還是相對較小的，而且他完全可以先把第一個謎題套上去，如果實在找不到答案，再換一句進行分析。
魔鬼惶沮之魅影……
這個謎面在意思上本身就很難搞懂。估計它應該是和魔鬼相關的，會不會是克瑞登的那個傳說？據(jù)奧烏的說法，克瑞登是魔鬼的信徒，他們是魔鬼的忠實追隨著，用自己的靈魂或者身上什么寶貴的東西，和邪惡的魔鬼進行了一番交易……
這說不通！
按這個思路猜想下去，很明顯是誤入歧途了，因為克瑞登并不會令魔鬼感到驚恐，而且還有那個“魅影”呢，那些邪惡的魔鬼信徒又能弄出什么影子令他們的主人大感擔憂？
齊朗在這段時間的暗自猜想中，曾不只不止一次向伊格魯求助過，但那匹雪狼顯然是個珍惜腦細胞的懶鬼，對于猜謎這項益智游戲，他從不感興趣。而且伊格魯也見識到了那六顆項墜，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出自于他同類的口腔，悲哀所帶來的反感情緒也早就令他退避三舍了。
現(xiàn)在的情形的確相當令齊朗頭痛，眼看著美酒一點點倒入圣杯，可他這個主人卻始終不得其法，那種急切心情可想而知。齊朗知道那些狼牙的作用，因為他感受過那里面所蘊藏著的力量，就像那勇氣圣杯，自從被酙滿之后，它會在最為危險的時刻，把一股暖流注入齊朗的胸膛，讓他不再怯懦，幫助他用勇氣來激發(fā)體內的力量。雖然齊朗暫時還說不清那力量究竟有多強大，但他在此前的好幾次歷險中，有好幾次都以弱勝強，化險為夷，其中除去一些運氣因素外，估計這些圣杯的作用也是不可低估的。
這六顆項墜顯然就是一座寶山，里面藏著令全世界人都羨慕不已的巨大財富，但如果齊朗無法破解那六個謎題，就相當于任由那寶山在寒來暑往中荒蕪，那種暴殄天物的感覺怎能不令他大感遺憾？
有些時候，齊朗甚至想舉起手中的武器，把那幾顆狼牙一一敲碎，看看里面是否藏著小紙條，又或者是相關的說明書，像這樣下去，他簡直要被逼瘋了。
就在齊朗氣餒地把項墜塞回到衣領里時，他突然發(fā)覺帳篷里的鼾聲弱了下來，雖然并沒有完全停下來，但發(fā)聲的源頭卻開始移動了——向著門口的方向移動！
有情況！
齊朗一下子側過了身，同時把手按在了月蟬劍的劍柄上。
門簾悄悄地被掀開了，馬庫斯王子探出了他那胖胖的腦袋，一邊保持著鼾聲的節(jié)奏，一邊小聲叫了起來：“齊朗上士，你沒睡吧？”
原來是他自己在搞鬼！齊朗真恨不得拿劍柄敲一下他的腦袋；但他還是恭敬地回答了一聲：“我沒睡，殿下，我正忠實地守在您的門外?！?p> “你真盡職，我沒看錯你?！瘪R庫斯呵呵地笑了起來。他慢慢地站直了身子，一邊打量著四周的情況，一邊又神秘兮兮地小聲說：“你有辦法把我?guī)С鋈幔咳サ胶?，別驚動任何人?！?p> 齊朗有些惱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別告訴我您想要在這個時候去找那些美麗的大鳥。它們不在那里，王子殿下，它們已經(jīng)飛走了，大概要等到冬天再度到來的時候，才會重新飛回來呢。”
王子“噓”了一聲，示意齊朗壓低些聲音，在帳篷周圍小心地繞了兩圈，確定疲乏不堪的護衛(wèi)位都已進入夢鄉(xiāng)后，才抬起頭教訓齊朗說：“你真會瞎編，火烈鳥不是那種整年東跑西顛的候鳥，除非這里的人看中了它們的肉，它們才會搬家的。而且我并不想找它們，我只是想到湖邊轉轉……老亨利給我的翡翠鐲子我好像掉到湖邊了，我得去找找?！?p> “那可是大事，我該把整隊的人都喊起來，讓他們都幫把手?！饼R朗這樣回話的時候，明確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懷疑態(tài)度。
“不可以！”王子急切地否定了齊朗的建議，同時又轉了轉眼珠，“……我還想在湖邊撒一泡尿呢，我可不想那么多人圍觀?！?p> “于是您就把這個榮幸留給了我？”齊朗繼續(xù)不動聲色地發(fā)問說。
“當然你也不能離我太近……”王子這時像突然醒悟了似的，一下子挺直了身體，“這是命令，齊朗上士，你想違抗馬庫斯王子的旨意嗎？”
齊朗早就猜出這兩面人又要出去搞鬼，前一回幾乎害得伊格魯?shù)哪俏谎├切值茱枃L痛苦，不知道這一回又要玩什么把戲，難道該輪到那些火紅的大鳥倒霉了嗎？齊朗真有些后悔，他剛才應該一下子把馬庫斯打暈的，錯過了那個機會，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辦法正面拒絕王子的請求了。
在白天巡視的時候，護衛(wèi)們幾乎把整個納隆湖畔封鎖了起來，這里暫時應該并沒有外人進入，馬庫斯的安全應該還是可以得到保證的，齊朗找不到任何的借口拒絕王子的請求。于是，他還是拿出了順從的態(tài)度，乖乖地帶著馬庫斯王子繞開了幾個暗哨，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了納隆湖邊。
很明顯，馬庫斯并沒有掉落任何貴重物品，因為他連火把都沒拿過來，而且這一路上他的視線在泥地上也沒有停留過一秒鐘——但他的確向里面撒了泡尿，使得湖水的堿性變得更強了。
不過那些都只是個幌子，他來到這里的惟一任務，只是拿出那種金色的小彈珠，每走上幾步，就甩起那粗胳膊，遠遠地拋出一顆。而且他在完成這個極為惡毒的任務時，對齊朗已經(jīng)毫不避諱了，就好像跟在他身后的那位黃皮膚士兵，是比菲利克斯還要知近的心腹似的。
“解決了?！瘪R庫斯終于完成了任務，興奮地拍了拍手，向著齊朗招呼了一聲，“我們快撤，千萬別被人發(fā)現(xiàn)?！?p> “好的，殿下，當心路滑?！饼R朗淡淡地笑了笑，恭敬地陪在了馬庫斯的身邊往回走——其實就在這時，他已經(jīng)覺察到了，就在幾百米外的黑暗里，正隱藏著幾位實力不俗的神秘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