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式神破軍
雙手結(jié)出最后一個印式,光的掌心之間赫然出現(xiàn)一張五彩的符紙。一手捏起劍指夾住符紙,另一只手從上面飛快的劃過留下一道血痕,符紙上的五彩剎那間變成了深邃的漆黑,一股寂寥荒蕪的氣息從這張小小的符紙中噴涌而出。
路西法嗜戰(zhàn)的雙眼緊緊盯住這符紙,此時他感受到的是無盡的蕭條,那張漆黑的符紙就如同是鏈接地獄的大門一般在迅速將四周的生命力侵吞,隱約竟是連自己的雙手都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并非是害怕,而是由于數(shù)千年的封印讓自己太過的期盼一次戰(zhàn)斗了。就算是對方只是螻蟻,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也要將他徹底碾壓!
光芒萬丈卻似是虛無的劍狠狠揮下,聲勢浩大的氣浪轟然而出,四周被絞碎的空氣發(fā)出陣陣雷鳴,壓抑的天海之間剎那便如同萬雷奔騰。而緊隨著氣浪,宛如實質(zhì)的金色劍氣則是無聲的劃過空間,原本沸騰扭曲的一切在被它觸及的瞬間便被徹底化作虛無,連發(fā)出聲響的機會都沒有,勢不可擋的寂靜緊隨著萬雷奔騰劃過天際,眼看著就要墜落下來。
隼人踩在鎖鏈上看著身前不遠處的握著符紙的光,雖然自己離開陰陽塾已經(jīng)幾十年了并不知道他的真正實力,但只憑那符紙真能擋住這樣的攻勢嗎?而且看上去,他結(jié)印的形式應該是在召喚某個式神,陰陽塾里能夠防御這樣的攻擊的式神只有本土的守護式神才對。光,你究竟是要怎么做?
來不及多想,四周的海面便已經(jīng)被路西法攻擊所產(chǎn)生的巨大風壓吹的向下凹陷了下去,隼人慌忙拽動鎖鏈穩(wěn)住身形,這時候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因為在咒術(shù)方面不得不承認,自己與光的差距實在太大。
而與此同時,光突然半蹲下去猛地甩動手臂,竟是將符紙狠狠的壓進水中,寂寥荒蕪的氣息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一般眨眼間便將一大片海域染的漆黑,冥冥之中翻滾的波濤之下似乎有另一個生命在緩緩蘇醒。
“借助水來進行自我強化的式神……難道……”
隼人的自語被從天而降的轟鳴遮蔽,耀眼的光芒已然充斥了他的雙眼。
一聲某種巨物破水而出的轟鳴……
腳下海面突然波動的觸感……
以及……
此刻還能感受到這一切的活著的自己!
風依舊狂暴,急速的氣流如同是鋒利的刀子一般撕扯著隼人的頭發(fā)衣袍,他的臉頰已經(jīng)在這風的侵襲中變得麻木不堪,但他還是迎著狂風艱難的睜開了眼睛,他要見證究竟是有何種強大的存在竟能抵御超越人類認知的力量。
入眼之處卻只是一只手,一只漆黑的,而且已然腐敗露出森森白骨的手。
但那又并不只是一只手,五六米高的前臂如同巨柱立于海面,強有力的筋腱似乎并不在意自身已然腐朽,寂寥荒蕪的氣息,更準確的說應當叫做死亡的氣息從它的內(nèi)部肆意散出,將方圓數(shù)千米海域之中的生氣全然掠奪。
然而與一片死寂截然不同的,就在這只手的另一側(cè),掌心之中由光凝實的劍氣如同是被靜止了一般,在五指的壓迫下完全被鎖在了半空。
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跨越數(shù)十米的實質(zhì)劍氣在一聲如同玻璃被打碎的轟鳴中陡然散作漫天熒光,巨大的手掌緊握成拳的厚重聲響宛如結(jié)束音一般取締了方才天地間的轟鳴,在路西法復雜的表情之下展現(xiàn)著自己腐朽卻有力的身姿。
“堪稱陰陽塾最強的利劍,與象征著盾的守護式神齊名的式神……”隼人望著那只巨大的手臂喃喃自語著,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一開始就想錯了,依著光的個性,怎么可能會選擇被動的防御?
“看來你還記得它?!惫廨p笑一聲并未回頭,雖然是接下了這一擊,但對方畢竟只是普通的揮了一劍而已,看樣子接下來的選擇也只有且戰(zhàn)且退了……當然,是在如果有機會能夠抽身脫離戰(zhàn)斗的前提下,“破軍,讓這鳥人知道我們陰陽塾的厲害!”
話音剛落,那巨大的拳頭猛然展開拍向海面,卻如同是拍在了堅硬之物上一樣傳出震耳嗡鳴,伴隨著海面一陣浪響,一道巨大的身影赫然探出海面。
這是一個足有二十米高的巨人,渾身上下如同木乃伊般纏滿了鐫刻著咒文的符箓和咒印,唯獨露出的四肢和頭顱卻已是黑紫之色,而且有不少地方都露出了森白的骨骼,儼然是一個散發(fā)著濃重死氣的式神。
隼人知道破軍屬性為水,有著破而后立的內(nèi)在。在充滿了水元素的海洋中幾乎可以作為不死的戰(zhàn)神,也正是如此,在東瀛那四面環(huán)海的環(huán)境中它才能成為與守護式神其名的強大殺器。而且不同于一般的式神,破軍最為強大的地方在于它可以使用召喚之人的所有印式。
光向后倒退幾步,雙手緩慢結(jié)印的同時就像是在教牙牙學語的小孩子一樣慢慢說道:“東海之神,名為阿明;西海之神,名為祝良;南海之神,名為巨乘;北海之神,名為愚強;四海之神退卻百鬼,急急如律令!”
“洞……洞海之甚,名為阿明……”沉悶的聲音帶著不準確的語調(diào)從高空傳來,破軍巨大的雙手拖動著數(shù)條幾米長的符箓,緩緩的學著光的樣子結(jié)著印,隨著印式的深入,纏在他身上的符箓開始隱隱的發(fā)出紫芒,其上的咒文一個又一個的蠕動起來,如同活物般開始不停的運作。
熟悉卻比之前強大了百倍不止的氣息讓路西法眉頭一皺。他雖然嗜戰(zhàn)但并非無腦,戰(zhàn)斗中的細節(jié)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當然也包括這個讓他吃過一次苦頭的印式。
僅憑一只拳頭就能抵御我的劍刃,看來他的身軀并非是看到那樣正在腐朽,恐怕是有著別的什么東西在庇護著。圣域祝福嗎?不,對手跟神子完全不是同一個地域的人,而且是幾千年后的人類,不一定能掌握這種東西。
但不能再大意了,那個奇怪的手勢施放出來的東西可以傷到我,這才是最大的威脅。但我有這把劍在,勝利豈會是他人的?可笑。
路西法一邊想著,長劍之上的光芒竟被劍身逐漸吸取,遠看上去就像是光華在消散一般。隱匿于光的騎士長劍逐漸顯現(xiàn)出了它的原貌,堅實的劍身上鐫刻著一行銘文,華美卻實用的裝飾讓長劍樸素但不失典雅,想必當時鑄造它的時候也是頗費了功夫的。
隨著劍身逐漸變得凝實,路西法的氣息反而開始內(nèi)斂。籠罩在路西法身周的光輝也逐漸黯淡消散,直到現(xiàn)在他才開始正視眼前的對手。雖然看上去不如之前富有聲勢,但此刻在天空中靜立的路西法卻讓人感覺更加的危險,在那把長劍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醞釀。
而破軍看似僵硬的肢體結(jié)印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復雜的印結(jié)轉(zhuǎn)眼之間便完全被他掌握,儼然如同一臺恐怖的學習機器。式神可以溝通地脈,以式神的身體施展的咒術(shù)絕非是以人力可以比擬的。
波濤四起的海面逐漸平靜下來,但與平靜的外表不同,在海面之下五道彩光正愈發(fā)快速的流轉(zhuǎn)著,散發(fā)著不同屬性氣息的光芒逐漸連接在一起,一道巨大的五芒星在海水的遮掩下正悄然連接。
感受著海面上的巨人不斷凝實的氣息,路西法微微揚頭輕笑道“人類,你倒是給我?guī)砹瞬簧僖馔獾捏@喜。在封印中黯淡無光的度過了綿長的歲月,你不知道我有多無聊。”
“你要不是無聊就不會閑的沒事襲擊船隊了?!惫獠粍勇暽恼f著,但他也并非是真的有著十足的把握能夠戰(zhàn)勝對方,“要不我們就當做彼此不認識,然后該干嘛干嘛去,怎么樣?畢竟我們之間的爭斗并沒有什么意義,我也只不過是為了保護那些人罷了?!?p> 光的話讓路西法微微一愣。自己以為對方是想要戰(zhàn)勝自己,可難道對于這個人類而言勝利的條件僅僅只是讓那些人安全離開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場對決說不定還真的沒有辦法依靠這把劍來決定了,畢竟雙方從根本上對勝利的認同是不同的。
誒?我什么時候怯弱到需要依靠外物了?即便現(xiàn)在的我實力大減,要戰(zhàn)勝一個人類也還是易如反掌的吧?看樣子我差點就走錯了道路。如果太過拘謹于勝敗而不擇手段,遲早我的理智會被執(zhí)念吞沒……這么說我還得感謝一下這家伙了?
“可我們本來就不認識啊。雖然你的話很有道理,但……”路西法說著微微一頓。拋卻了單純的勝負,他現(xiàn)在僅僅只是想打一架罷了,而這也正是他原本的想法,“你召喚出來的東西讓我太感興趣了,何況劍已出手,怎么有再收回來的道理?我猜人類也并非是每一個都跟你一樣那么難對付,對于那些庸人我也懶得去動手。所以,你就讓我過過癮如何?”
“你還真是個嗜戰(zhàn)如命的怪人?!惫馕⑽櫭伎嘈Φ溃骸斑@還真是強人所難的建議?!?p> 下一刻,海天之間,在翻滾的烏云之下兩道怒吼最終同時響徹:
“急急如律令!”
“Excalibur!”